■秦淮桑
走过下雨天,回到从前
■秦淮桑
清早,将白花葱兰折下一枝插在透明的玻璃瓶里,黄蕊绿茎,花瓣上沾着几粒小水珠,晶莹透亮,不是露水,而是昨夜落的雨。雨润湿了汉白玉似的花,簪上美人头,倒有几分清妍素丽的美,使人怦然心动,天然去雕饰也不过如此。诗里说的“素心花”不知是不是这个样子?
最近很少读书,也懒于写字。稿纸上零落的三行五句像烟灰一样冷寂了许久,任由它们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我拾起笔另起一行,开始诉说日常,和那份寂然、美好的草木情怀。
听风吹雨过屋檐,如痴如醉又如闲。不知不觉间,我轻轻哼起少时烂熟于心的歌谣:“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阿嫂出街着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
多年前的雨早已无形无迹,可我依然记得,那时光阴漫漫,邻里之间熟稔且和睦,见了面会相互问好,大人们聚在一起闲谈,小孩子做伴上学,玩乐打闹,正是无妄无邪的年岁,纯真不染,或哭或笑,全然发自内心。
我最喜欢下雨天,屋檐下一两个小人一般高的酸菜坛子,蓄了大半雨水,我们把捉来的菩萨鱼养在里面,撒几粒白米饭,看它们嬉戏啄食。落下的雨滴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地泛起涟漪,那几只小鱼一会儿探出头,一会儿又沉入水中,像个失手打碎玻璃杯的小孩,对着哗然碎片不知所措,只好躲起来,避着人们询问的目光。然而,没有谁会怪你啊。
下起毛毛雨时,我只戴一顶草帽跑到屋后,也不做什么,只是走走看看,仅仅这样,都有小小的喜悦在心里涌动。遇到积水的地方奋力地踩下去,水花溅到膝盖处也毫不在意。低头见到树下有一截枯木,上面长出一排白木耳,捡回家搁在井边,日日用清水养着,养大了摘下来,晒干,再泡发、洗净,可搭配莲子、桂圆、红枣、花生煮粥,清甜可口。
觉得雨天真好,空气凉润怡人,日子比一般时候长,仿佛可以数出来。其实可以数的不是时间,而是雨天多出来的闲情。一寸、两寸、三四寸,弃置在屋檐下的陶瓷碗积了那么多雨水,细细的水流从碗里沿缺口处漫出来,看得人心里也生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又清又凉。
“又玩水。”母亲有些恼怒地喊了一声,“衣服湿了自己洗。”我调皮地应道:“没玩水啊。”然后便坐回她身边,略带撒娇地抱住她。
我听着母亲的话,在屋檐下听着雨声剥豆子,瘦瘦长长的豆荚里有一排豆,几乎都落到笸箩里,也有闹别扭的,一骨碌蹦跳开来,最后乖乖地躺在我的脚边。剥了一小撮后交给母亲煨汤,有鲜美的味道。
这时候,听见父亲随意哼起“落雨大,水浸街”的歌谣,我也能一句不落地跟着唱,落雨天的心情是那样清澈、宁静。伸手触碰葱兰,水珠润湿指尖。想起家里亦种有这样的植物,十多年过去了,小时候还以为是水仙,蒜头球茎,叶细而长,白花黄蕊,暗香盈盈。
我收了心思,打伞出门,地面湿漉漉的。这个季节的雨并不似春雨那般多情,总是歇一阵,落一阵,再歇一阵,丝丝凉意随风飘进了心里。我多想赤足沿着鹅卵石铺的路,一步一步走过长长的岁月和雨天,回到我的小时候。
编·印象
周末的雨天是我的最爱,我知道此刻,窗外银杏树落下的叶子正随着雨水飘向远方,公交站台上依然有人踮脚张望,花伞攒动的街上,行人与车辆川流不息。似乎一切都没有因雨天而停下,依然喧嚣,依然热闹。而我懒懒地躺在床上,窗户打开,窗帘拉上,能够听得见雨滴落在树叶上的淅淅沥沥。看一部慢节奏又极其精致的日剧,或是打开手机播放私人FM,遇见喜欢的歌就点个红心。关于雨天,我能想到的都是浪漫的事。(By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