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至,月未满

2017-09-11 10:28:51■西
青春美文 2017年4期
关键词:紫玉兰辛夷白玉兰

■西 窗

春已至,月未满

■西 窗

今年的节气赶着与节日共热闹了。春节是雨水,元宵是惊蛰。雨水一到,果真不含糊,一下就是十几天,温度也降下去。春天一下雨便冷得要命,砭肌蚀骨。

围墙边的迎春花早开了,且慢,也可能是连翘。就算我没有分清这两种花,你会怪我吗?就算我总是要写玉兰,你会怪我吗?

玉兰率先绽放,给人的观感总是特别的,迎春花哪里是玉兰的对手,玉兰一来,爆竹似的炸开,把贾府里的迎春姑娘吓得更木讷了。它先含苞成一支笔,春天里的一支笔,手腕一转,行云流水。只是名字俗了些,以至于老有人把它与串起来挂在胸前的白玉兰搞混。上海人喜欢白玉兰,不喜欢玉兰。张爱玲嫌它邋遢,我也嫌它张扬,仿佛人工制作的,一通电就要发亮。姿势也做尽,怎么看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架子,不是举着酒盏把酒临风,就是鸽子似的要振翅,把整株树乃至树下看花人的心都晃得不安了,却又飞不起来。

只是,这春寒竟也奈何不了玉兰,凌寒绽放的风采一点不逊于被讴歌了数千年的寒梅。

我喜欢叫紫玉兰为辛夷。叫辛夷的时候,它很有唐朝的气息。就像逢着一点雪,大家就管北京叫北平,西安叫长安。叫北平、长安时,感觉自己也古雅起来,穿上宽袖长袍,便有了李白、王维的气韵。

西安的朋友每次下雪时,就嘚瑟地说他们那里是大唐的雪。我也不示弱,我有南宋的雨。

南宋的雨缠绵,雨脚紧密细致,温暖寒凉,在易安的黄昏,在蒋捷的客船僧庐,在画船春水听雨眠,怎一个愁字了得。

听完了雨,再看那远远的嫩黄——初芽的柳是尤物,像刚孵出的小鸡,毛茸茸的,最为好看。芽一老,线条之美就丧失了。芽一老就是叶,它们之间有个曼妙的过渡。只是短暂,刹那芳华。

单位门前有一排柳,每年独一株发得最早。嫩于金色软于丝,远远看着像烟雾一样。想起贾母要王熙凤拿软烟罗替黛玉糊窗子,听贾母说这种纱的四样颜色,真是让人倾倒: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一样银红。

说软烟罗时,便想到早春的嫩柳,又被“烟丝醉软”这四个字倾倒,仿佛闻到迷醉的气息,整个人都软了。

春天有说不尽的花事,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花未香,月未满,桃花还小,青杏未结,新鲜的阳光洁白而美,寂寥的水面上写满了期待。

下一页翻开,就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春分了,就能听见那声湿淋淋的“欸乃一声山水绿”。春色马上像一滴浓稠的墨,滴在一杯清水中,氤氲开来,扩散在每个角落。只是天气仍然料峭着,大风连续吹,要吹散了骨头似的。韩东有诗:“美好的日子里,吹来了一阵风,像春风一样和煦,它就是春天的风。”

对春天,我总是怀着巨大的隐情,想倾诉却说不出来,就像思念只是一种状态,不具形,说不出,道不得,倘若哪天它有了形状,就不再是折磨人的妖,而是俗世里的人。

春天也是,它不是名词,是虚词,只在意象中。不论是谁,说出它,写下它,都会有轻微的战栗,仿佛“自由”两个字刀锋般划过皮肤。

春景不长,三月很短。

一年只有一次春天。一辈子也不过几十个春天,过一个少一个,属于我的春天越来越少了。如果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什么痒痒的东西在发芽、在生长,比如梦,比如爱,就在三月着手去做吧。

猜你喜欢
紫玉兰辛夷白玉兰
你好,我叫乌鸫
鼻塞不通食辛夷花
基层中医药(2021年9期)2021-06-05 07:14:18
握握手
鼻炎防治良药——辛夷
基层中医药(2020年2期)2020-07-27 02:46:10
玉兰初开
紫玉兰
西湖(2019年6期)2019-06-11 03:03:08
“包”字出门去
紫玉兰和二乔玉兰花部形态的变异研究
现代园艺(2017年13期)2018-01-19 02:28:03
我读懂了紫玉兰
说不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