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更需要想象力

在最新的哈蘇与雅昌共同出版的个人摄影集《洪荒大地》中，一直新作不断的风光摄影师王建军又增加了几幅新作，其中就有无人机航拍系列。通览整部摄影集可以看出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近些年在他的风光摄影系列中，无人机航拍的出片率越来越高。在数次航拍美国西部之后，他也在本刊访谈中提到了要重新拍摄他所熟悉的中国西部，只是这一次更多地要用到无人机。作为中国风光摄影的代表性人物，王建军的选择也代表着中国风光摄影的一种新角度与方向。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涉足无人机航拍的？

最开始接触无人机的概念是2014年，当时我在雅昌设计中心的一个好友去了大疆公司，邀请我去深圳看一看，当时他们在一个鱼塘边试飞。

当时不少人认为“航拍视频”更有市场价值而忽视了航拍“摄影”，但显然摄影的“决定性瞬间”的艺术性和呈现方式比视频更容易传播，群众入门参与的难度也更低，航拍可以发展出更广泛的群众基础。我记得大疆高层当时说过一句话：航拍“摄影”需要临门一脚。

后来我们详细研究了一条美国西部的拍摄线路，最后成行，是2014年的3月1日至14日，近半个月时间，地面行程约为5000公里，我记得当时携带的机型是S800EVO、S1000以及还未发布的精灵2Plus。那个时候，无人机上已经可以挂索尼α7和佳能5D3了。后来，又数次去美国西部进行无人机航拍，包括科罗拉多大峡谷、马蹄湾、鲍威尔湖、鹅颈湾、纪念碑山谷、死马谷、犹他高原岩溶地貌、犹他蘑菇石风蚀地貌、犹他硼砂矿、大提顿山等美国西部著名景观。

那以后，我带着无人机，陆续去过川西高原、峨眉山、色达等地，用大疆的悟及精灵3等机型，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也不断地根据操作实践给大疆提出意见及建议。2016年3月份，大疆创新宣布启动“大疆视觉艺术家计划”（DJI Visionaries）聘请我为全球首位“大疆视觉艺术家”。的确，无人机航拍的迅速发展，给我带来了更多的视觉可能性，提供了以高度重新审视世界的机会。我现在还涉足拍摄俯瞰角度的短片，视频方面我更多地用自带的相机挂到无人机上，3600万以上的像素，成像质量更高。

我最近的一次航拍是不久前携带无人机拍摄西藏丁青县的孜珠寺，会有2-3张作品充实到我的画册中。

相对于你在地面的30多年的风光创作，无人机的拍摄监控毕竟不像大画幅的取景屏那样直观，最初有什么不习惯吗？

也还好。因为是双云台，一个是技术人员掌握飞控，我用另一个云台遥控镜头的拍摄，当然，很多时候需要团队的协助。

鸟瞰的角度又被有些人称为上帝视角，但是看多了会不会觉得单调，缺乏地面的细节？

航拍更多的是关注被摄物与周围大环境的关系，换个角度看，很新鲜，没什么不好。高度决定视野，航拍为摄影家提供了更多的视觉可能。在航拍中国西部的过程中，我俯瞰大地，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这种影像给我带来的强烈冲击，让我深深感受到地球的博大、宇宙的浩瀚，同时意识到人的渺小以及人类对地球的信赖。

在无人机航拍之前，你有过飞机上航拍的经验吗？

我以前在军队服役，第一次航拍是在1988年，老山作战时，坐的是歼击机。当时视野离开地面，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壮阔景象。后来又坐过直升机、运输机等机型进行航拍，但直到无人机出现，才大大降低了航拍的成本，也极大地提高了航拍的自由度。

你个人觉得自己的无人机航拍与别人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的很多无人机航拍的作品，是从远处的45度俯视的视角来表现，然后后期通过接片来展示一种宏大的场景。航拍并不是只有垂直90度的单一视角，从空中看，可以更多地展示事物间的关联，对画面、表达及审美都有决定性的不同。

在航拍实践中，有什么具体的地域是非无人机的角度不能表现的吗？

我在美国从地面拍摄的五彩池，可以看到斑斓的色彩，岩石上方的水雾，是一种常规的角度。而用无人机从空中拍摄的五彩池，可以将层层叠叠的全景纳入镜头。

还比如美国犹他州的鹅颈湾，深1000英尺，一共有三个湾，就像鹅的脖子一样。由于规模宏大，在地面根本无法完整拍出这三个湾势。使用无人机可以从5百米的高空俯视，完整呈现了科罗拉多河的走向以及岩层的肌理。

2014年的时候我来到美国大提顿国家公园，在当年安塞尔亚当斯拍摄的相同位置，利用12张空中接片航拍作品，用无人机的角度将蜿蜒的蛇河与大提顿群峰同时纳入画面，以全新的高度重新诠释了经典。

你怎么理解无人机航拍这种独特的视觉感受？无人机在天空飞，更需要地面操控有想象力吧？

任何一种拍摄视角都有自己独特的规律、个性以及辨识度。想象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相对于地面来说，俯瞰更需要想象力的提升。

耐摔、稳定性好、精度高、易操控……这些都是航拍无人机的硬指标，通过多年的无人机航拍实践，你理想中的飞行机器应该是怎样的？

应该是更适合职业摄影师各种需求的一架飞机，关键是续航能力要强，当然这和电池行业的发展也有很大关系。另外，在接收信号以及遥控距离上还有提升的空间，外观上可以再精致些。香港科技大学的机器人研究所与大疆联合团队曾将机器带到海拔4550米高度的贡嘎子梅垭口，在高原低温低压环境中对产品进行飞行测试。

“无人机+数字技术”向大众开放了摄影的界限，使得每个人都可以从上帝的视角看事物，那专业摄影师的优势体现在哪里？

我认为还是价值，尤其是市场价值，即摄影的商业属性，也就是航拍的视觉商业市场。职业摄影师的照片应更具商业上的用途，现在很多商家都会选择航拍的影像，包括一些地区的城市宣传片，也会采用空拍的角度，无论是静照还是视频。

你怎么看待无人机航拍越来越多的管控？你在拍摄美国西部的时候，美国对航拍有着怎样的规定？

美国的低空是向民众开放的，但是不同的地方有着具体的规定与法律。比如，科罗拉多大峡谷就不允许低空飞行，在那里的国家公园，有专门对游客的直升机俯瞰线路，未经允许的无人机飞行除了会对游客的空中游览带来安全隐患，也会对地面的野生动物生存环境造成影响，因此升空拍摄需要向国家公园管理处提出申请。

中国民航局的新规，即从今年6月1日起， 250克以上的民用无人机均需实名登记注册，这对火热的无人机航拍有什么影响？

任何新兴事物的发展，一开始可能是无序的，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