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玲 高丽媛
内容提要:我国正处于实现全面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调整当前分配制度是实现共同富裕必须解决的问题。本文构建了包含合作生产和分配过程的理论模型,并讨论在不同分配倫理和理性条件下参与人的异质性资源配置决策,意在制度分析框架下寻求缩小社会收入差距的理论办法。研究结果表明,生产性分配倾向系数(正式制度参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缩小社会收入差距,但是制度参数选取的范围较小;当经济个体的利他偏好(非正式制度)参数发挥分配作用过程后,能够配合更大范围的正式制度参数一同调节收入差距,使其维持在一个较低水平上。因此,调动非正式制度在分配过程中的能动性有利于实现“先富带后富”并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关键词:非正式制度;分配伦理;理性条件;分配倾向系数
中图分类号:F04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148X(2017)08-0142-08
收稿日期:2017-04-30
作者简介:李志玲(1970-),女,湖南益阳人,中共海南省委党校文史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高丽媛(1984-),女,长春人,吉林大学数学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权力经济理论与收入分配。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基于权力范式的制度变迁理论研究”,项目编号:15JJD790011;教育部青年项目“权力与内生化制度变迁的动态均衡研究”,项目编号:16YJC790096。
作为分配制度的供给方,我国各级政府竭尽寻求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实现共同富裕的发展之路。改革开放前,计划经济与平均主义分配的发展方式未能充分发挥资源的使用效率,造成经济发展滞后,从而影响了全社会的收入水平。改革开放以后,以效率为先的分配机制在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建立完善的过程中充分调动了经济资源的生产效率,创造出丰富财富,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并由此产生了较大的贫富差距。在最近的十余年里,收入差距显著是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制约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关键问题。收入分配不仅仅需要正式制度的选择与调整,同时反映在经济个体行为中的非正式制度也起到相应作用。本文在分配权力与制度的分析框架下,分析在不同分配伦理和个体理性下的资源配置行为选择特征,进而模拟社会财富的生产与分配过程,并利用Gini系数变化从正式和非正式分配制度视角探析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实现共同富裕的途径。
一、不同理性和价值观下的非正式分配制度
制度的力量在于社会个体对制度的行为反馈,制度在社会主体的行为选择中不断演进,因此对于分配制度的分析也要落实在分配过程中经济个体的行为特征之上。影响个体分配行为的价值因素可以分为社会层面的分配伦理和微观层面的个体价值。所谓分配伦理是指人们在财富分配过程中的行为准则,以及作为分配行为准则基础的价值标准和道德规范(赵洪生,2010),在不同的分配制度和社会文化背景下分配伦理也相应地有所差异,同时社会个体在社会分配伦理之下还会有不同的个体价值观,从而导致了经济活动行为选择客观上表现出巨大差异。
经济学对于个体行为的选择更多从理性差别的角度进行区分,在新古典经济学的范式下构建起基于自利理性完备的均衡分析理论体系,因此基于个体自利理性的分析仍是经济学的主流方法。但是早在古典经济理论中就包含对社会理性的思考,正如斯密在其《道德情操论》的开篇就围绕“论同情”展开,认为“无论人们会认为人怎样自私,这个人的天赋中总是明显地存在着这样一些本性,这些本性使他关心别人的命运,把别人的幸福看成自己的事情”。社会中的个体不仅关心自己的利益还会关心他人的利益,只是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在个人利益和他人利益的关系程度上有所不同。而利他行为还会由于主体动机的差异而不同,可分为亲缘利他、互惠利他、纯粹利他和强互惠利他。虽然利他动机是个体属性的,但是个体属性常常会受到社会分配伦理的影响,例如社会强调效率优先的分配原则时,个体分配动机会偏向“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本文在分配伦理中纳入福利经济学的两大传统思想:功利主义和罗尔斯主义(参见图1),并在后文中分析这两类分配伦理下资源配置行为相对于自利理性的差异。
图1 分配伦理与个体理性
功利主义福利思想可以视为功利主义价值体系下的经济观,与功利主义政治观一并成为西方政治经济活动的基本原则。功利主义政治观表现为政治活动中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无论是简单多数原则还是有限多数原则均以多数人的利益和选择作为统一的政治决策,而经济学则表现为多数人福利最大化为目标的功利主义福利经济学,功利主义的核心概念是“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罗尔斯主义强调公平的正义原则,在其《正义论》和《作为公平的正义》中强调了他所提出的两个正义原则:每一个人对于一种平等的基本自由之完全适当体制都拥有相同的不可剥夺的权利,而这种体制与适于所有人的同样自由体制是相容的;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该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它们所从属的公职和职位应该在公平的机会平等条件下对所有人开放;第二,它们应该有利于社会之最不利成员的最大利益(差别原则)。并且指出在两个正义原则之间存在优先关系,即第一个原则优先于第二个原则;同样在第二个原则中,公平的机会平等优先于差别原则。
除了个体理性和社会理性两种完全理性的情况,参与人行为决策中还可能出现有限理性下的决策,可能是由于有限信息,也可能是能力和智慧不足,参与人不能实现完全理性目标下的最优决策,而形成次优的甚至是随机的决策。在有限理性特征下,参与人的行为选择更加多元化。HSimon最早将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的概念引入经济学的分析,认为人们只能在决策过程中寻求满意解而难以寻求最优解,“行为主体打算做到理性,但现实中却只能有限度地实现理性”,意味着人在有限理性思考下的抉择结果难以取得最大值(王国成,2012)。在有限理性的框架下,还可以对理性做细致划分,诸如具有行为和目标一致性的优化理性(相类似的还有实质理性、目标理性和强理性等概念),由于手段或者能力不足造成的受限理性,根据外部情景、信息等因素不断变化行为选择的递进理性、适应性理性和贝叶斯理性,以及多主体共同决策的共生理性等(王国成,2012)。endprint
二、分配模型与不同理性条件下资源配置选择
基于分配伦理和个体理性的分析,本文将通过合作生产与分配模型的构建,并引入政府供给的正式分配制度影响机制,同时考虑到分配伦理和理性差异对经济个体行为的影响在个体行为决策中纳入非正式分配制度机制,为后续两种分配制度作用效果分析做好理论铺垫。
(一)基于经济权力的分配模型
1. 随机匹配与合作生产假设。假设社会生产由分散的合作生产活动积累形成,而分散生产可进一步被抽象为两个参与人之间的合作生产活动。由于本文并不着意讨论社会阶层或者资源空间流动等问题,故假设参与人之间通过单纯的随机匹配确定合作生产关系。假设经济中有n个参与人(不妨设n为偶数),参与人集合表示为X=(x1,x2,……,xn)T,随机匹配矩阵表示为:
A=(aij)=a11a12……a1na21a22……a2nan1an2……ann
并且满足:
(C1)主对角元均为0,即对于任意i,有aii=0;
(C2)对称性:即对于任意i和j,有aij=aji;
(C3)唯一性:每行以及每列有且只有一个元素为1,其他元素为0,即对于任意i,存在唯一的j使得aij=1,其他k≠j有aik=0。在此假设下每个参与人在同一期仅与一个其他参与人进行合作生产。
匹配后参与人向量Y=AX,可具体表示为:
Y=y1y2yn=AX=a11a12…a1na21a22…a2nan1an2…annx1x2xn=∑a1ixi∑a2ixi∑anixi=x(1)x(2)x(n)
其中(x(1),x(2),……,x(n))T表示原参与人序列的一个重排。通过匹配矩阵A,参与人xi通过随机匹配矩阵遇到了参与人yi(=xj),配对组合简记为(i,j),从而经济由n2对参与人对构成。
每一对参与人组合将进行合作生产活动,将个体资源转化为生产要素投入合作化生产过程,并形成合作产出。生产通常是指人们创造物质财富的过程,在生产管理学中将其定义为一切社会组织将它的输入转化为输出的过程。从抽象意义上说,生产是在特定的技术条件下,通过将人的劳动作用与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生产人们所需要的各种物品或服务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人们会运用整个人类在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各种经验、知识和操作技巧来改造自然物质。在现代经济中,企业化生产是最常见的生产形式,通过分工和协作提高了要素的边际生产率,现代经济理论以技术和企业组织(制度安排)来解析基本生产要素投入以外生产力的提升。因此,本文将生产过程抽象为只包含单一资源要素、技术和制度参数的生产函数。
为了便于分析,假设企业的生产活动满足同类型的生产函数,虽然现实中的企业具有明显的差异性(Melitz,2003),但是随着生产技术的传播普及、管理流程的标准化,企业间效仿学习行为也是企业发展的重要特征之一,例如赵永亮、杨子晖和苏启林(2014)的研究表明“从集聚环境下的学习能力来看,企业生产率异质性程度弱于非集聚企业,集聚内部的竞争和学习机制导致企业的生产率走向均等同质化”。这表明企业在同等投入水平下可以获得相近的产出水平,所以将企业生产抽象为单一的生产函数是可以接受的。同时将生产的差异性集中于合作生产者资源禀赋的不均等特征上。
对于任意一个合作生产组合(i,j),其合作产出由二人投入的生产要素E决定,生产过程根据Durham等(1998)一文中生产模型的选取设定为CES生产函数:
Qij=A(E1si+E1sj)s(1)
其中Ei表示第i个个体的生产要素投入,互补性指数s会随着合作增进而提高,并且s1。本文中合作生产者是在每一期随机匹配组合的,因此可以假设参数s不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后文为了便于均衡解分析仅讨论s=1的情形。
2.分配假设。在传统的要素分配理论中主要强调要素在企业产出或者收益中的份额,并且通常只讨论生产性分配一种分配机制,而忽视了非生产性分配存在的现实。图洛克和布坎南集中讨论了寻租对于收入和社会福利的影响,Hirshleifer也將冲突引入收入来源的分析之中,非生产性分配过程逐步回归到收入分配的视野之中。需要强调的是非生产性分配并非狭义的寻租,也并非一定是非正义的,在市场机制下收入必然依赖于初始禀赋的多寡,这也是一种分配正义的体现,但是单纯依靠市场机制就会陷入初始禀赋不均造成的“马太效应”中,因此现代福利国家通过转移支付的形式改变了单纯的生产性分配制度,附加以合法化的非生产性分配安排。同时,寻租和投机行为等也为经济个体创造了非生产性分配的机会。
根据张屹山(2013)一书中对经济权力定义与解读,以及高丽媛(2014)中基于权力的分配模型设定,本文亦将分配权力分解为生产性分配权力和非生产性分配权力两类,参与人i的分配权力可以写作:
pi=αEiEi+Ej+(1-α)FiFi+Fj(2)
其中Ei表示生产性资源投入,Fi表示非生产性资源投入,α为政府供给的外生分配制度参数,表示分配制度对生产性分配的倾向性,所以称为生产性分配倾向系数。分配权力假设说明分配过程依生产要素贡献而定,投入的资源越多,获得相应的分配权力也就越大,但是个体资源禀赋的天然约束又要求个体需权衡两种分配方式以获得最大收益。从分配权力的设定上还可以看出其大小不仅决定于参与人自身的资源禀赋配置决策,还会受到合作参与人资源配置决策的影响,以及外生分配制度参数的作用。
确定了分配权力后,可对匹配组合(i, j)的合作产出Qij进行分配,因此参与人i和参与人j的分配函数表示为:
Ii=piQij,Ij=pjQij
3.禀赋约束和跨期投资假设。假设参与人i初始的资源禀赋为Ri,在每一期参与人所有的资源都将用于生产性分配过程或者非生产性分配过程,即Ei,t+Fi,t=Ri,t。并且参与人即期的收入会转化为下一期的资源禀赋,即Ri,t=ωIi,t-1和Rj,t=ωIj,t-1,ω表示资源的跨期转化率,本文简化对消费行为的描述,假设参与人的收入全部转化为下一期的投资,即ω=1。endprint
(二)不同理性条件下的资源配置行为选择
在对生产和分配过程完成经济学假设后,还要进一步分析参与人的个体选择,并由此确定参与人的收入情况。他们可能如新古典经济中的传统“经济人”假设是完全自利理性的,也可能如实验经济学验证的具有利他的社会理性,还可能由于信息不完备或者能力不足是非完全理性的。不同的理性特征对应于不同的决策目标,参与人的决策均衡也会随着决策目标差异而相应改变。不同理性特征下参与人的决策目标与决策行为分析如下:
1.自利理性下的行为选择。在自利理性下,经济个体会以自身的利益为出发点决策其资源的配置结构,因此在自利理性的假设下经济活动参与人的决策目标函数都是最大化个体收益含义,即:
参与人i:maxRi,RjIi=piQij
参与人j:maxRi,RjIj=pjQij
(i)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3+α1-αRiRj1-α3+α或3+α1-αRjRi1-α3+α时,两个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参与人i:Fi=1-α4Ri+1-α4Rj,Ei=3+α4Ri-1-α4Rj
参与人j:Fj=1-α4Rj+1-α4Ri,Ej=3+α4Rj-1-α4Ri
(ii) 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RiRj>3+α1-α或者RjRi>3+α1-α时,两个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资源优势方(U): FU=(1-α)RL(RL+RU)-RL,EU=RU-FU
资源劣势方(L): FL=RL,EL=0
2.社会理性下的行为选择
(1)功利主义的行为选择。在两个主体的生产分配决策过程中,功利主义的价值观念是一种互利的价值目标,因此可以理解为在产出最大化目标下的双方决策。此时,行为决策的目标函数转化为:
maxEi,EjQij=A(Ei+Ej)
雙方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参与人i: Fi=0,Ei=Ri
参与人j: Fj=0,Ej=Rj
(2)罗尔斯主义的行为选择。罗尔斯的公平正义原则可以解读为机会公平和弱势者获利两个方面,在两个主体的生产分配决策过程中,罗尔斯主义的价值观念是一种利他的价值目标。基于前一节的分析可以看出当两个参与人的初始禀赋差距相对较小时,参与人的最优分配所得中通过制度赋予的非生产性分配权力相等,实现了机会公平的条件。罗尔斯认为机会公平原则优先于差别原则,因此当机会公平由于初始禀赋差异无法实现时,倡导差别原则,此时优先考虑资源较少的弱势一方收益最大化的决策。此时,行为决策的目标函数与行为决策转变为:
(i)当双方的资源禀赋差异相对较小时,即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3+α1-αRiRj1-α3+α或3+α1-αRjRi1-α3+α时,两个参与的资源投入决策按照个体收益最大化目标获得,两个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参与人i: Fi=1-α4Ri+1-α4Rj,Ei=3+α4Ri-1-α4Rj
参与人j: Fj=1-α4Rj+1-α4Ri,Ej=3+α4Rj-1-α4Ri
(ii) 当两个参与人的资源禀赋差异较大时,即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RiRj>3+α1-α时,或满足RjRi>3+α1-α时,此时资源弱势一方占据决策的主动性,会将资源均投入非生产性分配,而此时资源优势方在罗尔斯主义的影响下会将决策目标选定为使资源弱势方收益最大,因此两个参与人的行为决策可以表示为:
资源优势方(U):FU=0,EU=RU
资源劣势方(L):FL=RL,EL=0
3. 有限理性下的不确定行为选择。有限理性下行为人的决策会存在很大程度的不确定性,因为有限理性将“最优”选择转变成为“满意”的选择,而个体之间的满意程度之间差别显著,甚至每个人的满意标准也会随着环境等外部因素变化而产生变化,因此忽略现实行为选择的原因,仅仅看行为的结果,就会发现行为选择呈现个体的不确定性,可以具体表示为:
参与人i: Ei=p(ij,S)Ri,Fi=(1-p(ij,S))Ri
参与人j: Ej=p(ji,S)Rj,Fj=(1-p(ji,S))Rj
其中,p(ij,S)表示外部环境为S的情况下选择生产性资源投入概率的决策,这一决策同时还会受到合作生产方j的影响,因此可以表示为上式的形式。
三、包含个体资源配置行为的社会收入分布模拟与分析
基于异质性个体行为的理论分析,本文将进一步模拟社会收入差距的演变路径,并分析正式与非正式分配制度调节收入差距的效果。
(一)模拟收入差距演变过程设计
首先假设经济中存在N个参与人,参与人在每一时点会随机地与另一个参与人匹配并建立合作生产关系,之后按照分配权力获得各自的收益,每一期可根据每个参与人的收益以Gini系数评价社会收入差距水平。为了简化计算,参照胡祖光(2004)给出的一个Gini系数估计近似算法,在洛伦茨曲线的图像上将累计人口百分比等分为五个收入层级,记Pi表示第i个层级内个体收入之和占社会总收入的比重,根据胡祖光的推证Gini系数可以近似的表示为:gini=P5-P1,即在五分法下最高收入人群的收入占比与最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占比之差为Gini系数的近似值。由于本文未对实际收入数据进行分析,仅借用Gini系数作为制度效应比较的指标,因此Gini系数的近似估计可以更加便捷地进行计算分析。
根据前文的分析,在不同的分配伦理和理性条件下,参与人的资源配置决策函数各有不同,但是由于参与人理性特征的不可观测性,因此本文意在前文分析的基础上将资源配置决策统一起来。本文认为完全自利理性假设对参与人的限制过于严格,但是市场中趋同的经济现象表明参与人存在一定的理性共性,在起点公平的情况下参与人更意愿遵守既有制度安排达成合作关系,而在起点公平打破的情况下更容易出现极端行为选择和超越既有制度安排的非正式制度效应。在本文所述的分配模型下,假设当两个参与人的资源禀赋差距较小时,双方服从自利理性经济人的决策,而当参与人之间禀赋差距较大时资源优势一方会产生利他偏好,从而让渡部分利益给对方,具体决策行为如下:endprint
(i)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3+α1-αRiRj1-α3+α或3+α1-αRjRi1-α3+α时,两个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参与人i: Fi=1-α4Ri+1-α4Rj,Ei=3+α4Ri-1-α4Rj
参与人j:Fj=1-α4Rj+1-α4Ri,Ej=3+α4Rj-1-α4Ri
(ii) 当参与人i与参与人j之间的资源关系满足RiRj>3+α1-α或者RjRi>3+α1-α时,两个参与人的最优决策为:
资源优势方(U):FU=θU((1-α)RL(RU+RL)-RL),EU=RU-θUFU
资源劣势方(L): FL=RL,EL=0
其中θi表示参与人的利他偏好,并且有θ∈[0,1],其中θ=0时与罗尔斯主义集体理性下的资源决策相吻合,当θ∈(0,1)区间时则表示参与人在θ点实现了有限理性下的“满足”的利益目标。
根据孙巍和苏鹏(2013)的收入分布拟合分析和Zou et al(2015)的叙述,对数正态分布可以较好地拟合居民收入分布,因此在模拟分析中本文将初始资源禀赋的分布形态选取为对数正态分布LnN(15,1),此时初始资源禀赋抽样获得的社会财富差距即Gini系数约为05,它表示了一种存在较大收入差距的社会经济状况。模拟过程中对不同制度参数情况赋予相同的初始资源分布,以分析制度参数选择对Gini系数演变的影响。在模拟过程中,选取模拟参与人的数量为2000,迭代周期为30期,正式分配制度参数α的测试值分别选取为01、03、05、07和09,取值为01时表示制度非常倾向于非生产性分配,而取值为09时表示制度非常倾向于生产性分配。非正式制度参数θ取值范围是[0,1]区间。具体模拟计算流程如图2所示。
图2 模拟计算流程图
(二)模拟结果与分析
圖3-图6表示不同利他参数取值情况下模拟收入差距变化情况。其中图3表示利他偏好参数θ取值为1时的情况,图4表示θ取值于[0, 1)区间均匀分布的情况、图5表示θ取值于[05, 1)区间均匀分布的情况,图6表示θ取值于[0, 05)区间均匀分布的情况。
图3 θi=1的情况 图4 θi∈[0,1)的情况
图5 θi∈[05,1)的情况 图6 θi∈[0,05)的情况
在θ=1的情况下,图3表示了只有正式分配制度对社会收入差距变化产生影响。从图像中可以看出,当α的取值趋近1,即分配制度偏向生产性分配过程时,社会收入差距会不断缩小,而当α的取值趋近0,即分配制度偏向非生产性分配过程时,社会收入差距不但不会减小,还会有严重扩大的趋势,并且随着非生产性分配的比重越大,社会收入差距扩大的速度也会越大。虽然在分配制度设计中增加非生产性分配过程意在帮助禀赋劣势个体获得更大收益,但是从模拟结果可以看出从社会整体分配结果看非生产性分配比重过大并无益于调节收入分配格局,反而在长期有扩大收入差距结果。就单一的正式制度而言,只有提高对生产性分配的倾向系数,并且需要提高到一个很高的水平时,才能缩小社会的收入差距。
图4-图6相比于图3的情形,在正式分配制度的基础上还考虑了非正式的分配制度。在非正式制度作用下,富人会在一定程度上关心穷人的利益,让渡部分财富给穷人。随着利他偏好参数θ取值于不同范围,富人对穷人的关心程度不同,同时变化取值范围也反映了关心穷人福祉的差异程度。图4中θ的取值范围最大,此时富人对待穷人的态度差异显著,而图5和图6中θ的取值范围仅为图4的一半,此时富人关心穷人的程度相对集中,并且图6的情形下关心程度高于图5的情形。
对照图3,图4中生产性分配倾向系数α取值为01、03和09时Gini系数的演变曲线并为发生显著变化,但是在α取值为05和07时Gini系数的变化路径存在显著差异。模拟结果表明,存在利他的资源配置时,制度参数α取值为05和07两种情况下的Gini系数显著低于完全自利理性的情况。在α取值为05时,利他行为的存在使得Gini系数在滞后10期内有非常明显的下降,在滞后10期到滞后20期内保持在相对平稳的状态,在滞后20期后有小幅升高的趋势。在α取值为07时,Gini系数在滞后30期内呈现了先下降后保持平稳的变化趋势,并且平稳的保持在04的以下,这一收入差距水平维持在了国际公认的较为安全的差距限度内。这一模拟结果说明,在生产性分配和非生产性分配并存的分配机制下,如果经济个体存在利他的行为选择,那么通过调节生产性分配倾向性系数能够有效地调节经济社会内部的收入差距水平,并且这种分配机制和制度选择可以将收入差距有效控制在一个合理且安全的区间范围内。
从模拟结果可以看出,实现收入差距有效调节的作用的制度参数出现在07,在测试参数(01,03,05,07,09)集合内,07表达的政策含义可以理解为既侧重生产性分配,即强调生产与分配中的效率原则,同时也充分关注到了通过非生产性分配方式收缩收入差距缺口的公平性问题。在这样的混合型分配制度安排下,利他和互利价值观下的行动有效弥补了单一政策(生产性分配与非生产性分配关系调节)的不足,将公共政策与个体行为决策效果叠加,最终在相对较高的生产效率水平下有效控制收入差距。虽然在不存在非正式制度分配的情况下当α取值为09时,总可以令Gini系数进入下行通道,并持续维系下降的趋势,但是模拟结果同时表明此时正式制度调节Gini系数的速度较慢,在滞后25期才达到与取值为07时相同的Gini系数水平。
四、总结
本文通过梳理分配伦理和经济人理性多样性,阐释在合作生产与分配过程中资源配置选择的多种决策均衡,依据不同理性条件下的均衡决策构造了包含正式分配制度(即以生产性分配和非生产性分配共同组成的分配制度)和非正式分配制度(即自发的利他性利益让渡偏好)的统一行为选择函数,将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特征转化为生产性分配倾向性系数和利他偏好参数两个变量,通过基于主体行为模拟社会财富分配过程并以Gini系数的估计值作为收入差距测度指标观察收入差距演化路径,以此分析制度参数的作用效果。endprint
通过模拟数据分析可以看出,在经济过程中仅有正式分配制度的情况下,只有生产性分配比重很高时才能调动参与人的生产积极性,将更多的资源禀赋用于生产性分配过程,从而降低社会收入差距;但是当合作产出分配对非生产性活动的倾向性提高时,社会收入差距水平会快速显著增加。而存在非正式分配制度的情况下,适当降低生产性分配倾向系数水平,在利他偏好参数的作用下Gini系数仍能够减小并维持在一个相对合理的水平,纠正了正式分配制度调节收入差距不足的情况。并且对照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的作用效果,可以发现非正式制度下参与人的自发行为对收入分配差距的调节能力强于正式制度的调整效果。
由此可见,在制度设计的过程中不仅要关注正式制度的形成机制和调节作用,还可从非正式制度的视角激励社会主体主观的利他意识从而调动个体参与人的资源,也就是通常所说“先富带后富”的制度理念。这种“先富带后富”也不仅仅是单一的慈善扶助行为,还包含在非生产性分配领域分配权力的让渡,也就是说通过非生产性分配渠道富裕阶层向贫困阶层让渡经济利益。同时激励富裕阶层更广泛地参与社会生产过程,扩大可向贫困阶层转移的财富总量。从政府角度看,非正式分配制度一方面需要加大力度宣传扶危助困、互助互利的分配伦理观,在全社会形成友爱、互助、共进的社会文化,另一方面完善财税改革和监管,使富裕人群按时足额征缴税金,以保障社会财富分配的公平性,从而实现全社会的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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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Adjustment Function of Income Distribution in Informal Institutions:
An Analysis based on Distributive Ethics and Heterogeneous Behavior Choice
LI Zhi-ling1,GAO Li-yuan2
(1.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 and History, Hainan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Haikou 571100, China;
2.School of Mathematic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Abstract:China is in a critical period of realizing a well-off society in an all-round way, and the adjustment of the current distribution system is a problem that must be solved to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model including cooperative production and distribution process, and discusses the heterogeneous resource allocation decision of participants under different distributive ethics and rational conditions, in order to seek to method narrowing social income gap in the framework of institutional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production distribution propensity coefficient (formal institutional parameters) can narrow the social income gap to a certain extent, but the scope of institutional parameters is smaller; after economic individual′s altruistic preference (informal institution) parameters has played a role in the distribution process, it can adjust the income gap in line with a larger range of formal institutional parameters, keeping it to a lower level. Therefore, to mobilize the initiative of the informal system in the distribution process is conducive to the realization of “people with rich first bring others to be rich”and finally achieving common prosperity.
Key words:informal system; distributive ethics; rational condition; distributive propensity coefficient
(责任编辑:李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