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再无女巫桃

2017-09-05 11:59岑桑
青春美文CUTE 2017年2期
关键词:红颜女巫草莓

■岑桑

孤岛再无女巫桃

■岑桑

摄影/ 模特/ 肉肉ROEM吉恩小南

女巫很孤独

陶桃在班里有个超酷的外号——女巫陶。她有一张咒死人不偿命的嘴,这是得到验证过的事。比如班里有个男生以“逗”女生为乐,抢人家东西,拍人家丑照……后来,他招惹上了陶桃。

第一次,他在陶桃水瓶里偷偷放了薄荷油,陶桃满嘴清凉地说:“神经啊你。”

第二次,他在陶桃的坐垫下面放了尖叫鸡,陶桃坐下去的时候差点被吓死。她又说:“你是神经病啊!”

第三次,他把陶桃的手机铃声改成了《最炫民族风》,课上,他悄悄拨通了陶桃的电话,作为资深广场舞爱好者,语文老师差一点就当场扭起来。陶桃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暴怒说:“王寒治,你神经病啊!”

这个男生就是王寒治。而下个周一,他没来学校,因为得了“面瘫”,学名“周围神经病”。

不久,有关“被女巫陶诅咒三次就会应验”的小道消息在班里传开了。后来,男生们一见到陶桃就会怪叫着跑开,女生们的小圈子也渐渐地把陶桃排除在外。

陶桃问梁凉:“我有这么可怕吗?”

梁凉说:“没有啦。”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梁凉一脸委屈加惊讶地说:“谁说你了,我可没说,你听谁说的?”

陶桃不想说,她是被踢出学校女生小团体的QQ群后,用小号看见的。

她被拉黑了

陶桃和梁凉从初中时就是最好的朋友,她们一起逛街,一起追剧,大半夜一起去堵过Super Junior的车,也一起粉转黑,参加过粉丝事件中有名的爆吧事件。

那时候,她们两个人一起在世博韩国馆门前挤了整整一天也没拿到见Super Junior的票,回来就在吧里发了吐槽帖,结果被删。

当时,陶桃说:“来,还有没有更坏的事?”

现在看,的确有更坏的事。比如,她与梁凉的亲密指数下跌为零。

后来,陶桃在QQ上问梁凉:“我做错什么了吗?”

梁凉只回了一句:“你自己想吧。”

陶桃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还是某一天,她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听到了原因。说话的是同班的两个女生,一个说:“你知道吗?女巫陶可黑了,王寒治不喜欢她,喜欢梁凉,她就故意和王寒治打情骂俏,勾引人家。”

“早知道了,追不到就诅咒人家。表面上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人呢。”

那一刻,陶桃感到指尖发凉,唇角发麻。

2015年,陶桃一个人坐在洗手间里的时候,常常会想起那一天。阳光那么好,她的世界却灰暗了。从此,她关上了门,再也没走出过那个小小的“隔间”。

青春里,总会有一些在别人眼里不是事的事,却会在自己心里成为不可拔除的伤。

你明明没有爱过,却说你爱了。你明明最珍视的朋友,却说你是个小人。所有解释都被说成是越抹越黑的死撑。

陶桃不记得自己向梁凉解释过多少次,她只记得某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心里被各种不甘心折磨煎熬。

她给梁凉发短信:“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然后,她就被拉黑了。

冤家路窄

那是陶桃第一次感到孤独。身处偌大的校园,身边有热热闹闹的几千人,她却觉得自己像一座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孤岛。

陶桃就是在这时喜欢上了塞巴斯蒂安的,无意间看了一集《列王纪》,她就彻底迷失在小王子泪汪汪的大眼睛里。

她喜欢叫他的代号“384”,觉得他演的小王子真是太让人心塞了,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就像此刻的她一样。她在手机里存了一整套的《列王纪》,乘地铁上学、放学都有384陪着她。

有一天清晨,陶桃看得太入神,坐过了站,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过站许久了。可是,她坐在拥挤的车厢里,忽然就没那么急了。

远离厌烦的学校不一直是她期望的吗?地铁轰隆隆冲出地面,滑上轻轨,阳光一瞬间穿窗而入,天空晴好,楼群像山峰一样错落有致。

那一刻,陶桃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自由自在地玩一天。于是,她连站名都没看就下了车。

车站旁有一家卖关东煮的便利店,她闻着味道就馋得不行了,进去买了一串咖喱鱼丸、一串照烧鸡丸、一串包心贡丸、一根脆骨肠、一块萝卜和一个魔芋丝。付钱时,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哇,你不怕撑死啊?”

唉,真是冤家路窄呢。

此时已是王寒治患病的第二个月,仗着青春无敌,他从“神经病”中强势恢复,半边死机的脸几乎看不出异常,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不协调。

那天,便利店里一直在放阿肆的歌,懒懒的鼻音,唱着《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而陶桃和王寒治就并肩坐在玻璃窗前吃鱼丸。

陶桃说:“你家在这边啊?”

“就在后面的小区。”

“身体都好了怎么不上学?”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去了。你怎么也没上学呢?”

“要你管。”

“对了,听他们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我又不喜欢你,所以才诅咒我的。”

陶桃听了,一口鱼丸顿时卡在嗓子眼儿里,王寒治却“噗”地笑了。尽管他请假两个月,但学校里的奇闻轶事,他知道的一样不少。

他说:“哎,你不是真会什么黑魔法吧?”

陶桃黑着脸,说:“你要不要让我再诅咒一下试试看?”

王寒治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万一你真是乌鸦嘴呢。”

“你找死啊。”

“不是吧,”王寒治故作惊慌地说,“这次升级改去死啦?”

陶桃看着他搞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一样的天敌

对于那一天,陶桃把它当作人生中的第一次意外。

其实,人对大部分意外都会有所察觉,比如生日那天的礼物,比如期末考试的分数……都是可预知的意外。可是与王寒治的这次相遇完全不一样,就像角落一株灰败的杂草,却在幽暗中绽放出焕然夺目的花朵。

陶桃很怀疑掌控人间的神明其实是爱狗血剧的高手,让她最好的朋友撬动整个世界和她作对,又让那个原本天天以气她为乐的男生成了她的朋友。

不过,这种“朋友”必须是在学校之外才可以成立。

校园里,他们依然扮演着“天敌”。王寒治还是会贱兮兮地恶作剧,陶桃也必会报以恶言诅咒,但有些不易察觉的情绪已发生了微妙的质的转变——当全世界都不理你的时候,一个男生天天和你打闹,同样一句“你神经病啊”,都能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

晚上,他们常常一起在手机上挂着QQ视频写作业,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一起研究,当天学习的英语单词互相考一考。

陶桃不想说,手机屏幕里的王寒治有一点点像384,眼睛清亮,可以坏笑,也可以卖萌。

有一天晚上,做完作业准备关掉视频前,王寒治问陶桃:“你爱不爱吃草莓?”

“爱啊。”陶桃答。

王寒治挑了挑眉毛,说:“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

红颜祸水

周末,陶桃跷了补习班的课,上了王寒治的“贼船”。

王寒治带着陶桃搭着轻轨,一路去了城市的远郊。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莓田,王寒治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农家乐”,对正站在门口的主人家打了声招呼,就拿起篮子,带陶桃去采草莓了。

陶桃问:“你和刚才那位老大爷认识啊?”

王寒治“嘿嘿”地笑了,说:“那是我爷爷。”

这还是陶桃第一次摘草莓。外面已是冬日,玻璃房里却温暖如春,新鲜多汁的草莓像宝石一样闪着光泽。陶桃很有成就感地摘了一篮子,然后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吃了起来。

王寒治说:“我们家的‘红颜’怎么样?”

“嗯?”陶桃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有美女吗?”

“这个草莓的品种叫‘红颜’。”

“这么祸水的名字。”

“红颜就一定是祸水吗?”

陶桃瞥了王寒治一眼,说:“你知道我和梁凉为什么吵架吗?”

“别告诉我是因为我。”

“她以为我喜欢你。”

王寒治突然叫了一声,说:“哎呀,你们女人真是好复杂啊。”

这一天,陶桃直到傍晚才回家,不出所料,妈妈对她一顿暴训。

陶桃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耳边都是愤怒的骂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逃学,手机也不开!老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都急死了……”

陶桃默默听着,心里却开出一条甬道,偷偷开跑了。她想起和某人一起摘草莓的时光,阳光轻缓柔和,他们坐在树荫里的躺椅上,研究“红颜”和“祸水”,空气里草莓的香甜仿佛依然缭绕在她鼻尖。

妈妈终于察觉到陶桃的不正常,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陶桃轻轻摸着衣袋里的手机,那里藏着一条短信,让她不急,不气,不说话。

红心红桃

谁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放弃自己的爱情呢?

2015年的陶桃无法给2012年的自己找出理由。

那是高三分班之后。陶桃已经很久没和梁凉说过话了,即便在走廊上遇见,她们也如同陌生人。梁凉总会和身边的朋友发出格外畅亮的笑声,而陶桃总是一个人低着头,加快脚步。

不过那一天,梁凉叫住了陶桃。她说:“你看王寒治的微博了吗?”

“什么?”

梁凉笑了,说:“还是那么爱装傻,你觉得我以前冤枉你了吗?”

那天,陶桃毫不心疼流量地坐在教室里,翻了王寒治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微博,他发了一张图片,是用“红颜”摆成的一颗心。他写:“‘红颜’大丰收,正看红心,倒看红桃。”

她隐约猜得到王寒治的心思,可是心底里的一丝窃喜在梁凉的轻蔑和讽刺里探不出头。

晚上视频的时候,王寒治问她:“你看见我发的图片了吗?‘红颜’大丰收。”

“啊,那个啊,看见了。”

“就这样?没了?”

“还有什么?”

王寒治挠了挠头发,说:“哇,你们女人真难搞懂,我都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后来,王寒治删掉了那条“红心红桃”的微博;再后来,他就很少来找陶桃了。也可能是因为高三太忙,每个人都陷在习题集里,无暇他顾。

从此,陶桃可以坦然地与梁凉擦肩而过了。然而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深洞,无声无息,幽暗深邃,只是偶尔逸出一丝淡淡的草莓香。

又是一条女汉子

大学时代的陶桃像变了一个人,性格逐步向女汉子靠拢,也许是因为受室友们的“不良”影响——都大三了,室友五人还是统统都没有男朋友。她们的宿舍门上贴着巨大的写着“女狼巨辣部”的牌子;她们喜欢半夜三更溜出去吃烧烤、唱K;走在路上,一见到帅哥,她们就会毫无顾忌地集体发出“哇哦,大帅比”的惊叹。

宿舍老大有一次发表总结:“没有人疼爱的女生,统统都会变成女流氓。”

大三暑假,陶桃回家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了王寒治。他们坐了同一列动车,直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彼此。陶桃不知该庆幸最终的遇见,还是惋惜一路的错过。

王寒治变了好多,头发留长了一些,穿着干净的白T恤。陶桃看着他,愣了五秒,不知道是该打招呼,还是该装作没看见。还是王寒治先走过来,说:“好久不见了,陶桃。”

“嗯。”陶桃木木地答道,大脑有一瞬的定格。

王寒治帮陶桃拖行李,向外走。她想拿回来,可张不了口。她发现自己不论多女汉子,在王寒治面前,她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人和人之间永远存在着一种既定的模式,不论多久不见,都不会改变。

王寒治说:“你考到哪里去了?”

“北京。”

“北京好啊,帅哥聚集地。现在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陶桃一愣,问:“你有女朋友了?”

王寒治笑了,说:“还得谢谢你当年对我的磨炼呢。”

当一个男生把与你过去的暧昧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在他的心里,大概就是真的放下了吧。陶桃大笑两声:“哈哈。”莫名地,女汉子模式就启动了。

那一年,陶桃也遇见了梁凉,是在地下商场。梁凉绕过层层人群,跑过来抱住她,说:“陶桃,你还生我的气吗?”

陶桃说:“不是你生我的气吗?”

梁凉万分感慨,说:“没办法,谁让那时候中二爱犯傻呢。”

有时,多少解释都比不过时间的疗伤,因为当你经历更多的风风雨雨,才会懂得,中学时代的友情才足够纯粹,足够珍稀。

梁凉问陶桃:“你现在和王寒治有联系吗?”

陶桃的心一下一下地疼,却还豪迈地说:“切,当初什么也没发生,现在能有什么联系。”

只是,有些感情从未发生,却不代表不会留下痕迹。

就在那一年,《美国队长2:冬日战士》轰轰烈烈上映,谁能想到死在第一部里的384又以冬兵的身份回来了。

室友们纷纷被黑化的384迷倒,集体去观影舔屏。

可陶桃没有一起去。因为冬兵是她一个人的,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她买了一张夜场的票,厅里几乎没什么人。她坐在黑暗里,看着巨大的荧幕上,冬兵与美队打得不可开交。电影结束之后,她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坐了一会儿,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部旧手机。

是她高中时用的那部,虽然屏幕有些花,但开机没问题。她翻出里面存着的唯一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听说,男生总是逗哪个女生就是喜欢她呢。”

陶桃反反复复地看着,然后关机,把它放回书包。她理了理心绪,平复心情,细细分离出有关青春的孤单与疼痛,掩埋在心底。

从影院出来,她又是一条女汉子了。

从那以后,陶桃再也没有见过王寒治。她想,她这一生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对他的想念。

她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喜欢过王寒治,还是忘不了在那一段被孤立的青春里他对她的陪伴。总之,王寒治就像384一样,成为她记忆中一个不能与人分享、不能贸然碰触的符号。

Hi,384

2015年,《火星救援》上映,384在新浪开通微博做专访。

陶桃她们全宿舍一起上网凑热闹,384在微博上写了一句:“Happy to be in China for the first time!Sincerely,384.”然后,大家速度开启全民high模式。

宿舍老大问:“你会参演几部‘漫威’大电影?”

老二问:“你怎么知道自己叫384的?”

老三问:“你会不会看见我?”

老四问:“大帅比,冷不冷?”

小五问:“Hi,384,你知不知道,有个女孩,因为你而喜欢过一个男孩。”

不过,只需一秒,所有的旧问题都被蜂拥的新问题覆压而过。所有的曾经,也就消散在未来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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