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五个人的毕业照

汪志

前不久，在家翻箱倒柜找东西时，竟意外“淘”到了一张儿时小学班主任和我们四个班干部的毕业照。我的目光停在照片上，停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面前，隔着空气和尘埃，静静地触摸着，一种莫名的悲喜涌动着，眼眶突然就湿了……

儿时的毕业季是在冬天，当时的小学是五年制。记得照毕业照那天，全校大合影照完后，班主任周老师把我们四个班干部叫到一起，说我们几个平时就对她的教学工作给予了很大帮助，希望能和我们单独照一张合影。转眼间，40多年过去了。

周老师是从大城市下放来的女知青，我刚读四年级时，校长领来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对我们说道，原来的一名老师要调走，以后就由这位姓周的知青阿姨来当我们的老师，负责教我们的语文和英语。不久，周老师成了我们班的班主任，与我们相处了两年。小学毕业后，我到县城里的中学读书，住在城里的伯伯家，一个多月才回家一次，就很少再见到周老师了。读初三那年，听一个同学说，知青周老师已经返城了，在省城的一家工厂上班。四年后我考进了省城一所大学，特意去工厂看望毕业合影里的周老师，可惜当时周老师已于一年前随丈夫到外省工作了。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到了很远的西北工作，就再没有见过周老师。

五个人的毕业照里，除了周老师，另外四人分别是班长、学习委员、文体委员和卫生委员。先说学习最好的学习委员王兰吧，王兰个子瘦小，长得很漂亮，人见人爱，那时候的学习委员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发放和收作业本。记得每次收作业本时，学习不好的同学拼命想把作业本塞到最底层，可王兰却“公事公办”，一律按前后顺序码放。那个年代时兴考中专，那是农村娃“跳农门”的主要捷径。王兰中考考上了省城的财贸学校，毕业后被分到了县里的人行工作，从基层一步步干起，眼下已是市级银行一名副处级的副行长了，是毕业照里最大的官。

文体委员叫计小霞，学习很上进，歌也唱得好，为人活泼开朗。在初中三年里，她竟鬼使神差地恋上了一名曾经教过我的年轻老师，闹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受这方面的影响，她高中和中专都没考上，好在后来真的嫁给了那位老师。大前年我回老家，一位老同学请我到酒店吃饭，文体委员和这位老师也被邀请参加了。说起“师生恋”，她说自己后悔得想撞墙，一个初中生怎能谈恋爱呢，而且还是跟老师，当时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说起班长，他还是我的远房表侄呢，尽管我比他还小一岁。小学的班长嘛，主要任务是喊“起立，坐下”，并协助老师管人，不一定要学习好。班长外号叫“大头”，班上的同学常戏弄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初中还未念完，“大头”就跟父母親走南闯北外出做生意了，那时候经商的人家不多，“大头”家先富起来了，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后开起了“大奔”。“大头”致富后不忘乡邻，自掏腰包帮村里修建了水泥马路，三年前，“大头”被村民一致推选为“村长”。人生真是有趣，儿时学校里的“孩子王”，眼下成了我老家的“父母官”。

卫生委员就是我了。地球人都知道，卫生委员是个苦差事，整天跟卫生打交道。儿时的乡村小学课桌大都是泥土块垒起来的，虽然也有水泥台面，但时间一长，水泥面脱落后就是泥土台了，而且地面也是土的。一打扫卫生就灰尘满天飞，打扫完整个人都成了泥人。我高中复读一年后才考上大学，毕业后从南方跑到了西北，在一家央企工作了20多年，一直是个“兵头将尾”，业余时间爱“爬格子”，码码字，自娱自乐，再有几年就退休了。

人生如梦，小小毕业照是我们的人生影集里最精彩的一张。锦瑟无端，似水流年，多少岁月都梦一般飞远了，只留下流年的碎影，水草一样在时光深处摇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