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虽远，不曾相忘

张海洋

在微信普及的今天，估计很少有人会通过写信的方式来与人交流了吧，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或许就此消失了吧。可我却对书信情有独钟，手机里的微信好友有好几百人，信息可以转瞬即达，却总觉得有所隔阂，不如书信能触及心灵。

小时候没出过远门，对远方充满了无限期待。作为一个经济拮据的农村孩子，只需几毛钱邮资的一封书信是能达到远方最简洁的方式，尽管到达远方的只有我的文字。17岁那年，我在一本杂志上的一个叫“读者星空”的栏目结交了一位湖南的笔友。于是，两个都对远方充满好奇的年轻人开始用诗一样的语言描摹自己的故乡及对远方的向往之情。自己眼中的寻常事物，对对方而言却是难得的风景。笔友的家乡在湘西，读了《边城》之后，那里就被我刻上了“大渡河”“装满船的橘子”“男女对歌”这些美好的关键词，那时觉得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我无比羡慕笔友的生活，她却希望逃离家乡来我这里看看一望无际的麦田。升学的压力，青春的苦闷，未来的渺茫，这些大概就是我们消极情绪的内在根源吧。笔友在信里说，她夜夜做着怪异的梦，室友们总是坐在被大水漫过的床上，诉说多年后各自的生活。她還说，希望能在大雪飘飞的夜晚偎依在母亲身旁，让时间停止。那时，我总觉得她成为一个出色的写超现实文章的作家，也逐渐适应了她的行文方式，甚至可以在一段长而繁杂的叙事中，敏锐地察觉出她对某个男孩的暗恋。

彼此倾诉压力和苦闷，最易结成友谊。我们这种超越空间，无所保留的通信方式，让彼此更像一对心灵密友。这就是文字的神奇之处，有些话面对面或许说不出来，但文字却可以很简单地通达到彼此内心。

虽然微信或电子邮件也可以用文字传达信息，可能是因为缺少了时间的发酵，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后来，笔友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我也成了家，我们的生活加快了节奏，书信越来越少，最终被电子通讯方式所取代。没有了青春的迷茫，大家开始为了事业，为了车子、房子忙碌奔波，遇到的问题和麻烦更多更大了，彼此却没了倾诉的愿望。这大概就是成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区别了吧。

虽然存在于彼此的微信好友中，联系却越来越少，只通过朋友圈去感受彼此的生活和心情变化。记得有一次，醉酒之后不知怎么想起给笔友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只是简单询问了彼此生活的近况，再没有更多的交流。蓦然觉得，两个人真的远了。记得曾在一封信里我们还开玩笑地约定，50年以后要在某个地方见上一次面呢。过年时，突然看到笔友朋友圈里和爱人一起回娘家的图片，我诧异，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告知我。为此，我接连几天都郁郁不快，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信息，她解释说结婚时事太多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友谊，应该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它应该和人善良的本性一样，历久弥坚；它应该也是随缘随性的，如清风明月，自然而然。我告诉自己，友谊会经历很多阶段，或许这一阶段就应该如此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