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毁约“后遗症”：那个被嫌弃的小生命何辜？（下）

旭阳

[前情提要]《知音》7月月末版（第21期）讲述：北漂女孩侯敏，不堪前男友爱情阴谋的刺激，替张宏伟夫妇代孕凑购房首付。谁知代孕却在8个月时被叫停，侯敏无奈生下私生子宇宇。没想到孩子的出生，却引发了一系列后遗症，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将儿子当行李寄存，重病碾碎代孕父母心

2015年5月28日，侯敏将宇宇送到张宏伟母亲楼下后，便狠心离去。为了避免张宏伟再次将宇宇送回，她特意躲到一个原来的同事处住了一周。当天，宇宇因惊惧、曝晒再加上哭泣，中暑晕倒在地。邻居看到后唤出张宏伟母子，这才将宇宇送到医院急救。张母实在不忍再将他送回，张宏伟便把宇宇送往表姐胡英家，请她帮忙照顾。58岁的胡英住在房山区，和丈夫均已退休，女儿成家另过，同意帮表弟减负。张宏伟每月付2000元生活费。

初到胡英家，宇宇哭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哭哑了。胡英急得团团转，跟着孩子落泪。在她的“糖衣炮弹”笼络下，宇宇渐渐安静下来。尽管如此，坎坷的經历还是让他表现出与同龄孩子不相称的忧郁：他胆怯、沉默。本来已经会说不少完整的句子，此时却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了。

胡英家路途遥远，张宏伟开车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这时他已进入苏宁电器集团上班，工作繁忙加上对这个孩子的排斥，更是很少过去看儿子。而侯敏怕一打听又会被张宏伟把儿子送回来，索性连问都不问，连儿子去了哪里都不清楚。她忙着四处找工作，准备重新开始新生活。晚上想儿子了，她就吻着儿子的照片哭泣入睡。

动荡生活，及父爱母爱缺失，在宇宇稚嫩心灵烙下阴影。他行为越来越怪异：经常仰着小脸，围着灯泡转圈，一转就是半小时；每天早晨，他就孤独地坐在地板上玩矿泉水瓶盖，将它们叠起、推到，推倒又叠起，目光始终不离自己的手……

胡英将宇宇的异常如实告知表弟。2015年9月，张宏伟将儿子送往北京儿童医院就诊，宇宇被确诊为中度自闭症。侯敏闻讯赶到医院，高声指责张宏伟：“儿子与我在一起好好的，怎么跟你生活几个月就患上了自闭症？你必须对他负全责！”张宏伟满腹委屈：“你才是始作俑者！如果当初你听我一句劝，去医院打掉孩子，哪会有今天？”“八个月的孩子，打下来也是活的，你是要谋杀亲子！还是一尸两命！”两人互相指责。

分别时，宇宇哭着要跟妈妈走，侯敏心如刀绞。她也想把儿子带走，可儿子治病需要钱，身边更是离不开人，她实在没有能力抚养。侯敏含泪把儿子送进张宏伟怀里：“宇宇乖，妈妈过几天来看你！”逃也似的跳上一辆出租车离去。

见侯敏又把儿子甩给了自己，张宏伟也失去了应有的呵护和耐心。他只开了一些常规药物，就继续将儿子像行李一样寄存在表姐家。

侯敏虽对儿子牵肠挂肚，但硬撑着不敢去看他。这年11月，想到已有一个多月没看到儿子，侯敏再也忍不住了，买了一大包玩具补品等，来到胡英家看儿子。眼前儿子的惨状，瞬间碾碎了侯敏的心：宇宇脸色惨白，骨瘦如柴，肚子却肿得像面盆；他眼睛斜视，走路摇摆，连呼吸都很困难。侯敏痛心问道：“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呀！”

胡英埋怨道：“半个月前，宇宇突然莫名其妙流鼻血，有时一天流两次，吃什么吐什么，而且肚子突然肿胀起来。我不知道你的电话，给宏伟打电话他说出差了。你们将孩子抛给我就不管了，平时真的那么忙吗？”侯敏把儿子抱进怀里，深感愧疚。突然宇宇打了个喷嚏，接着鲜血从他两只鼻孔涌出。侯敏慌忙用毛巾堵，两条毛巾被血染红了，也没有止住。胡英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在被救护车送往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途中，她又通知了张宏伟母子。

经紧急救治，宇宇的鼻血虽止住了，但因失血过多休克。张宏伟的母亲叹息着对儿子说：“宇宇是你唯一的血脉，是你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即使他给你带来再多麻烦，你也不能嫌弃他！”她又告诉侯敏：“你和宏伟是有矛盾，但宇宇有什么错？你们大人出于自私把他生出来，孩子能选择吗？”张宏伟与侯敏陷入了深思。见儿子急需输血，张宏伟挡在侯敏面前，说：“我是男人，又是O型血，这种事该我来。”这让侯敏看到了他善良的一面。

宇宇脱离生命危险后，院方为他进行生化检测，被确诊为Ⅱ型戈谢病。此病属染色体隐性遗传病，主要症状是肝、脾肿大和中枢系统病变，患者最终出现脾脏破裂、失去存活意义。此病系世界医学难题，发病率不到十万分之一。医生告诉他们：“如不及时进行救治，孩子最多只能活两年。”

心碎中，侯敏真切意识到：自己当初为一己私利代孕，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而将儿子当利刃与张宏伟争利益，几番将儿子抛弃更是错上加错。既然草率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应给予生命应有的尊重，对儿子的成长负责。宇宇是不幸的，才3岁多的孩子，就承受了同龄孩子N倍的压力和痛苦。而这些，都是自己给他带来的。侯敏含泪亲吻儿子的小手，真切忏悔：“妈妈对不起你，我有罪。如果你有什么意外，妈妈也没勇气活下去了。”

代孕的孩子也是宝，劫难过后真爱来临

儿子的悲情命运，也撕裂了张宏伟的心：当初选择非法代孕本就有悖法律与人伦，而随之而来的两次婚姻破裂，都是这个错误直接或间接造成的。而自己却把这一切归结为侯敏和宇宇，迁怒于他们，实在不应该。平心而论，作为代孕未婚妈妈，侯敏比自己承受的伤害更大。她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与自己鱼死网破也就不难理解了。

张宏伟从侯敏手里接过儿子，哽咽忏悔：“对不起，我以前是一条冷血的狼，只知道迁怒与撕咬。却没想到，宇宇的生命是我给的，我要负最大责任。代孕的孩子也是宝！从今以后，我会做一名称职父亲，与你一起和死神抢夺儿子。”

治疗戈谢病至少需50万元。侯敏与张宏伟努力筹集儿子的生命保障金：三个月前，侯敏进入北京首农集团就职，她将代孕花剩的13万元及1万元积蓄悉数取出；张宏伟将名下商铺抵押，从银行贷款25万元。张母拿出养老金，胡英夫妇也借出4万元……

2015年11月27日，宇宇住进医院。此后侯敏辞去工作，全身心在病房守护儿子。张宏伟每天下班后，也匆匆赶过来照顾宇宇。为给儿子补充维生素，张宏伟将新鲜胡萝卜、苹果、菠萝榨混合鲜果汁。宇宇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果汁里有爸爸的味道，真好喝。”一句话让张宏伟与侯敏潸然泪下。

一个星期后，该院权威专家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基因疗法，为宇宇实施手术。12月3日，宇宇全麻后被推入手术室。主治大夫将从新生儿胎盘中提取的60u/kgβ-葡糖脑苷酯酶，通过静脉注射到宇宇的颈椎，让干细胞在其体内进行自身修复。术后，宇宇出现并发症，陷入深度昏迷。两人几近崩溃。

当晚，侯敏与张宏伟守在ICU病房门口，整整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宇宇依然昏迷。担心侯敏身体吃不消，张宏伟从医院租了一个床位，让侯敏睡在上面过夜。他则从家里抱来一床被子，打地铺。

3天后，宇宇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此后一个月，宇宇又相繼接受了3次手术。经两个多月系统治疗，宇宇不再流鼻血；呼吸变得平稳；鼓凸的肚子恢复正常，肝、脾缩小到理想数值。

2016年2月，侯敏将儿子接回出租屋，随着宇宇身体一天天康复，侯敏与张宏伟又陪儿子与自闭症搏杀。两人一边让宇宇接受系统药物治疗，一边积极帮他寻找快乐。张宏伟与侯敏商量：“咱们照一组亲子照片好吗？”侯敏同意了。张宏伟将相机设置成自拍模式，两人陪着宇宇坐在地上堆积木；举着风筝互相追逐；共同牵着宇宇溜旱冰……很快，张宏伟将30多张照片冲洗出来，制作了一面亲情墙。两人常陪宇宇看照片，宇宇脸上露出久违笑容。

2016年7月，张宏伟从一部美国影片里得到启示，决定为宇宇修建一所家庭乐园。他将名下商铺出售，还清为儿子治病的25万银行贷款后，用剩余的钱在昌平区购置了一套80平米两居室。张宏伟与侯敏一道跑建材市场买涂料、地板砖；为加快工程进度，两人与装修工人一道铺地板。装修完工，张宏伟又买来波波池、旋转木马等儿童娱乐设施。9月13日，一个色彩斑斓、充满童趣的家庭乐园诞生了。

此后，张宏伟一有空就赶过来，与侯敏陪儿子玩激光枪打靶、坐旋转木马，3个人兴奋得大呼小叫。不知不觉间，侯敏对张宏伟的仇恨烟消云散，涌满心头的是感动和温情。张宏伟也对侯敏有了全新认识，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拜金女，她真心疼爱宇宇，有一颗善良、包容、隐忍的心。

遇到小朋友从家庭乐园门口路过，侯敏和张宏伟就招呼他们进来，免费体验所有娱乐项目。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与宇宇交朋友，用笑声和快乐感染他。很快，社区20多个小朋友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们与宇宇一道荡秋千、穿越气球迷宫……在小伙伴感染下，宇宇一天天开心起来，与父母有了交流。

2017年4月，宇宇的自闭症大为好转。侯母得知后，千里迢迢从老家赶到北京看望女儿和外孙。时光早已洗去了侯母对女儿的怨恨，她含泪告诫张宏伟和侯敏：“你们是宇宇的亲生父母，看在孩子分上，你们之间不应该有仇恨。”张宏伟回答道：“阿姨，我们会一起好好疼宇宇。”

侯母返回老家后，宇宇问张宏伟：“爸爸，其他小朋友的父母都在一起，你怎么不与我和妈妈住一起？”张宏伟看了一眼侯敏，只见她脸上满是柔情。他趁机向侯敏求爱：“我们能不能满足宇宇的愿望，组建一个家，一起守护宇宇？”侯敏答应了。宇宇左手牵着张宏伟，右手拉着侯敏：“你们再也不许离开我，要是再离开我，我长大就当法官，给你们判刑。”两人同时将嘴唇贴在儿子稚嫩的脸颊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张宏伟外其余为化名。）

[小编发言]

本文中，小宇宇的命运让人扼腕。追根溯源，当张宏伟选择非法代孕这种有悖人伦、法律的方式来生子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发生。我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第3条第2款严格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而张宏伟和侯敏的行为，不但违反此条规定，而且把生命当商品，更是有悖人伦、道德。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无穷的后患。

好在，最终两人幡然悔悟，承担起了应尽的责任，让一个无辜小生命的人生有了亮色。希望他们的人生故事能让人警醒！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