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在一九二七

梅兴无

1927年大革命失败，白色恐怖笼罩中国大地。在革命的危急关头，贺龙毅然选择跟共产党走，率领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并担任起义总指挥，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他本人也实现了由“一个旧军官到一个光荣的革命者”的华丽转身。

威逼利诱不为所动

1927年初，贺龙率参加北伐的国民革命军第九军一师移师鄂城（今鄂州），改编为独立第十五师，师部设汉口。

贺龙是国民党左派将领，他的周围有周逸群等一批共产党人。周逸群一行是1926年8月到贺龙部队的。贺龙那些年一直向往、寻找共产党，周逸群一来，他就提出要参加共产党。由于当时中共中央规定不准吸收友军高级军官入党，他一时未能如愿，但追随共产党的初心不改。有了周逸群，贺龙如鱼得水，委任周为师政治部主任，两人成为亲密战友。

武汉政府认为贺龙部队“太红”，必须加以节制。北伐军西路军总指挥唐生智派人劝贺龙加入国民党，贺龙婉拒道：“唐总指挥的‘好意我领了。可你那个国民党，我还是不想加入。”唐生智为此拖欠了贺部6个月的军饷。

蒋介石也盯上了贺龙，派他的秘书长李仲公到汉“运动”贺龙。3月15日，李仲公约请贺龙打牌谈心。贺龙明白“谈心”是什么意思，等李仲公一到，立即将他扣押送到唐生智的总指挥部。

蒋介石见明拉不行，就派人暗挖。收买了贺龙的参谋长陈图南，让陈劝贺龙举兵拥蒋，如贺不从，就伺机搞掉他，把部队拉过去，由陈取而代之。

陈图南从贺龙“两把菜刀”起事就跟着贺龙，但他骨子里反共，对贺龙“亲共”重用周逸群十分不满。如今有了老蒋这座“靠山”，陈图南直接跟贺龙摊牌：“云卿（贺龙字），我跟你14年，一直为你着想。对你实说，以共产党眼下的实力，是靠不住的；武汉政府那些权贵信不过你，迟早要被他们搞掉，也靠不住；现在蒋介石坐镇南京，天下今后是老蒋的，只要你云卿归顺他，他就把你的师扩编成军，加委你为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把汉阳兵工厂交给你，另拨军饷300万大洋。”贺龙强压怒火：“拿官帽金钱收买我，他老蒋打错了算盘！”

陈图南见贺龙“油盐不进”，便纠集团长刘燮、柏文忠等一干亲信，利用欠饷一事鼓动第一团官兵闹事，伺机搞掉贺龙、周逸群。

18日，武汉国民政府决定第二次北伐，但贺龙部的军饷还没着落。陈图南觉得机会来了，使人到第一团煽风点火，下层官兵一连几天到师部群体闹饷。贺龙带着手枪队来到第一团，下令全团到刘家庙火车站广场集合。他点名叫三个连长、一个营副出列，下令“绑了”。之后，手枪队又将几个哗变士兵制服，一经审问，真相大白。

贺龙把陈图南被蒋介石收买、煽动哗变的情况告诉了周逸群，并说：“就因为我听共产党的，有人就要搞掉我贺龙的脑壳。你向共产党中央报告，如何处理，我都照办。”周逸群马上向党中央作了报告。随后，武汉市公安局局长吴德峰（共产党员）奉命将陈图南等人逮捕，公开处决。

贺龙以“哗变事件”说事，迫使汪精卫等补发了拖欠军饷。贺龙指挥部队在第二次北伐中所向披靡，战功显赫。武汉国民政府于6月15日决定，独立十五师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贺龙任军长，周逸群任政治部主任。

危急关头毅然选择跟共产党走

6月26日，贺龙率部回师汉口。正值汪精卫公开叛变的前夜，武汉三镇乌云密布。大多数北伐军的将领投靠蒋介石，发生了迫害共产党人的严重事件。贺龙坦诚地对周逸群说：“不管局势怎么变化，我贺龙坚决拥护共产党。所有在我部队里工作的共产党员，一个也不要离开，放心大胆地继续工作。”贺龙还把从其他部队出来的共产党员迎到二十军工作。

7月初，周逸群陪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恩来在苏联公使馆会见了贺龙。周恩来向贺龙介绍了严峻的形势和共产党的主张，问他有什么打算。贺龙明确表示：“我一直追求能让工农大众过上好日子的政党。我认定共产党就是这样的党。我坚决听共产党的，和蒋介石这帮王八蛋干到底！”

当时汪精卫为同蒋介石争夺领导权，命令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率领包括贺龙的第二十军、叶挺的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等部沿江东下，讨伐蒋介石。

7月17日晚上，贺龙在军部召开了连长以上军官大会，他在会上愤怒地说：“7月15日，汪精卫公开叛变了革命，他们实行反共灭共的反革命政策，大批屠杀共产党人、革命工农。”说到这里，贺龙的情绪异常激动，“我们的队伍，是工农大众的队伍，我们已经闹了多年的革命。现在，我们还要不要革命？”

“要革命！”会场内齐声喊道。

贺龙又说：“现在，革命到了危急关头，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一条是我们自己把队伍解散，大家都回老家去，这条路行不行？”

“不行！”众人回答得响亮而干脆。

贺龙接着说：“第二条路，就是跟蒋介石、汪精卫去屠杀共产党人，屠杀自己的工农兄弟。这条路行不行？”

“不行！”大家异口同声。

贺龙点点头说：“这两条路大家都说不行，这两条路我们绝不能走。”说到这里，贺龙指出了第三条路：“我们是革命的队伍，要为工农劳苦大众的解放而战斗，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绅。我们只有跟共产党走革命到底的路！我贺龙就一句话：刀架在脖子上也要跟共产党走！”大多数军官表态愿意跟着军长继续干。

指挥部队打响南昌起义第一枪

7月23日，贺龙率二十军抵达江西九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谭平山向他通报了中央政治局决定在南昌举行暴动，希望他率军参加。贺龙坚定地表态：“我贺龙完全听共产黨的！”

在这非常时刻，汪精卫从武汉赶到九江庐山，让张发奎召贺、叶二人到庐山开会，相机解除贺、叶兵权。这一阴谋被在第二方面军第四军任参谋长的叶剑英察觉，他急忙邀贺龙、叶挺到九江市区的甘棠湖，以划船赏景为掩护开会，决定了三件事情：第一，不去庐山开会；第二，部队直接开到南昌；第三，叶挺部队先走，贺龙部队后走。

27日，贺龙率二十军集结南昌。28日，领导南昌起义的中共前委书记周恩来亲自来到贺龙军部，就南昌起义的基本计划征求他的意见。周恩来代表前委，郑重委任当时还不是共产党员的贺龙为起义军总指挥。

对于这一超乎寻常的任命，贺龙1946年回忆说：“南昌起义时，我还不是党员，周恩来同志把指挥起义的大权交给我，我很受感动。当时，我说，我不是党员。周恩来说，党相信你。”

7月31日，贺龙列席前委在第二十军军部召开的会议，前委决定8月1日起义。贺龙向起义军各部发布作战命令。

第二十军担负主攻任务，第一师两个团围攻朱培德第五路军总指挥部。他指挥部队抢占鼓楼制高点，居高临下将敌压制进总部大院，迫使敌人全部缴械投降。军教导团分三路突入大校场，经过一小时激战，将敌七十九团全部歼灭。第二十军第二师与其他起义部队围歼了小营盘、大营盘等处的守敌。仅用四个小时，就将3000余守敌全歼，胜利的红旗飘扬在南昌城上空。

贺龙与周恩来、叶挺、朱德、刘伯承等领导的南昌起义，开始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历史。8月1日成为中国人民军队的建军节。

龙归大海搅它个翻江倒海

南昌起义极大地震动了国民党反動当局，汪精卫命令张发奎、朱培德调集赣东、赣南各处驻军进剿南昌“叛军”。

中共前委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起义军放弃南昌、南下广东的计划。贺龙发表意见：“我不主张到广东，我觉得湖南边境农民运动做得好，有群众基础。也不致在盛夏时节千里行军，而且兵员也容易补充。”但南下广东是共产国际代表的意见，也是中共中央在南昌起义前就定下的方针，贺龙的意见没有被采纳。

起义军沿抚河南下。8月25日，朱德率第二十军第三师前卫营在壬田同敌钱大钧部两个团激战，贺龙率第二十军主力随后赶到，将钱部两个团击溃，进占瑞金。接着，又集中兵力进攻会昌的钱大钧部主力，30日攻占会昌城。9月初，起义军陆续折返瑞金。

在瑞金的一座学校里，由谭平山、周逸群介绍，贺龙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周恩来在贺龙入党宣誓仪式上说：“组织上对贺龙很了解，贺龙同志由一个贫苦农民经过斗争，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很不容易。多年来，贺龙同志积极追求真理，是经过考验的，是信得过的。”

多年后，贺龙在回忆入党经历时说：“我是在共产党最背时（倒霉）的时候入党的。从那一刻起，我指挥的军队是党的了，我的脑袋也是党的，党就是我的生命！”

起义军从瑞金出发，于9月22日进占粤东大埔三河坝。前委决定，朱德率第二十五师驻守三河坝，抵御由梅县进攻之敌。主力由周恩来、贺龙、叶挺率领继续南进，23日占领潮州、汕头，迎击从河源压过来的敌军。由于起义军征战千里，战斗力大减，行至丰顺汤坑，遭三倍于己的敌军顽强阻击。贺龙、叶挺组织部队打了两天两夜，起义军伤亡2000多人，撤至揭阳。

9月29日晚，贺龙乘汽船抵达汕头，与周恩来会合，决定向海陆丰转移。10月3日，部队进至普宁流沙，前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部队与农民运动相结合，继续开展武装斗争。

部队由流沙向西，经普宁云落向海陆丰前进。贺龙命刘达五率部先把云落打下来。刘达五说：“云落不能打。战将最忌犯地名，你叫贺龙，又叫云卿，云落了，你这条龙就完了，还能飞么？一定不能打。”贺龙哈哈大笑，说：“我这个人从来不信邪！我这条龙，有云就飞；云落了，钻进大海，还要翻腾！”

敌众我寡，起义军作战数昼夜，伤亡巨大，很快被冲散了。主要领导人周恩来、贺龙、刘伯承等离开部队经香港转赴上海。起义军一部转移到海陆丰，另一部分在朱德等率领下，后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成为工农红军的一支骨干力量。

11月初，贺龙到了上海，周恩来告诉他，中共中央决定安排让他和刘伯承、林伯渠到苏联去学习军事。贺龙考虑再三，向周恩来他谈了自己的想法：“我说过，失败了我就上山。还是让我回湘鄂西拖队伍吧！湘西是我的家乡，人熟地熟，干起暴动来更方便。我叫贺龙，龙归大海搅它个翻江倒海！”最终，中共中央同意了贺龙的要求。

1927年底，贺龙和周逸群、卢冬生（中央交通员）等7人离开上海回到湘鄂西，建立革命根据地，创建红军，最后发展成红二方面军，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的三大主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