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祖安
元气、学养、手艺,三者于书法家缺一不可。而最怕不学不养,元气耗尽,手艺不但无进,连原已能者亦渐丢失,可叹也。
当前谈“文化”之风大炽,诸如食文化、茶文化、酒文化、还有性文化等等。书法当然更是文化了。
谈书法文化者提学养,鄙手艺,更少谈元气。殊不知少了元气什么也算不上。但元气也是要养的,西门庆原来元气颇旺,很有希望登上性文化学者的宝座的,然不学不养,只登徒子,疯狂沉湎于物性操作层面,终于剥尽元气,纵欲丧身,呜呼哀哉。书法家一天到晚赶场子、拉关系、元气大伤,作品粗糙丑恶,或疲软轻薄,与西门庆之纵欲,实不相远。我长期追求书作能清、厚、奇、古,体会到均要元气率领,而保持并鼓荡元气,则需学养。程颐有言:“不学,则老而衰。”学亦养也,这应从精神并肉体合一理解之。
元气、学养体现于作品,有一个转化过程,此时,手艺就起决定性作用。因此,有元氣不一定能产生气满的作品,有文心,作品亦不一定有文面。更何况虚张声势,作元气状、学养状的空城计了。
我曾对学生言:身体不糟蹋比保养重要,时间不浪费比加班加点重要,不赞成“一天当两天用”的口号(颜渊已是营养不良,加上用功太过,不幸短命死矣,太可惜),因为活的总时数肯定大大减少了,不合算,更何况用功在别处。更为可惜的是丢失了人生的从容,搞中国艺术,最紧要的无过“从容”二字,此二字实是人生之幸福所系。
我在作书时。从不想要表现个性或某种感情,因为临场已丧失此种预定能力,只是凝神把字写好,自己满意而已。首先自己满意,再使读者认可。这个顺序一颠倒,则大谬,自己满意很可能变成钱袋满意,字是一定写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