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婷
“热乎乎的包子呦!”清晨,一声吆喝叫醒了巷子里的人家。大汉卖力地吆喝着,手上的活儿却一刻没停。他先掀开蒸笼,麻利地夹出四只肉包子放在瓷盘中,小跑着把包子送到客人面前,又小跑回炉子旁,往碗中倒入酱油,撒入葱花,左手掀盖子,右手抄勺子,将热气腾腾的豆浆倒入碗中,白的豆浆黑的酱油,一混合,开出豆花来,上面还浮着点点葱绿,光看看便知道是好滋味。
在店里吃了早饭,刚跨出门槛儿便发现店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个老奶奶,手上拿着一串串裹着糖霜的红果子。这可不是老北京的糖葫芦,这红果子也不是山楂,而是红枣,鲜亮的红枣外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霜,一口咬下去,外脆里软,补气补血,只要两块钱,可是孩子们最爱的零食之一。捏着枣串儿,边吃边寻觅,这巷子虽小,可美食众多,爸妈不在家,我便能在这儿吃上一整天,早中晚不带重样儿的。
“麻糍!”我舔舔嘴,这可是我最爱的小吃,白皮儿的豆沙馅,绿皮儿的三鲜馅。小时候我总爱看着奶奶做麻糍,天刚蒙蒙亮开始准备,才能在午间吃上香甜的麻糍。奶奶起个大早将提前一天浸泡软的糯米搓软,放进锅里蒸上两三个小时,最好是放在土灶头上蒸,火还不能太大,大了会带上烟火味儿。在这两三个小时的空档里,你完全可以好好考虑一番是做白皮儿还是绿皮儿。“囡囡喜欢吃豆沙还是三鲜啊?”奶奶总是这样笑着问我。想好了就可以开始做馅,白皮儿蒸豆沙,绿皮儿炒三鲜。做馅也是个技术活,家家妇女都有自己的拿手馅,在从前这可是讨夫家喜欢的绝招呢。这些都做完了,糯米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掀开锅盖,糯米已经变成了白胖子,连着锅一起拿起,将锅中颗颗晶莹的糯米倒入圆形大石槽中,如果想做绿皮儿,在此时加入艾青即可。接下来是讲麻糍成型,这工作往往由身強力壮的男人来做,因为麻糍成型需要人拿着四五斤重的石锤反复捶打石槽中的糯米,使之成为“面团”,另外还需要一人在捶打的间隙不断翻动糯米,防止糯米像牛皮糖一样黏在石槽上。经过几千次的捶打,麻糍终于成型了,将它从石槽中取出放在预先准备好的木板上,用擀面杖擀成四四方方,大约一厘米厚的饼状。再将预先准备好的馅沿边线放在麻糍上,再沿边提起,一卷,一切,麻糍便完成了。我小心翼翼拿起这软软糯糯的美味,未尝其味,先闻其香,不管是直接吃还是炸着吃,糯米的清香总在口齿间环绕,绕得你心心念念总还想吃。
摸摸肚子,该吃午饭了,我便直奔李姨家的馆子。这馆子虽地处巷子尽头,可依然生意火爆。我赶快找了个位子坐下:“李姨,来一份酱爆茄子!”以前的我是不爱吃茄子的,觉得这东西又软又黑,令人完全没有食欲,可李姨家的茄子不一样,茄子切成丁,与黄豆酱一起炒,临出锅撒上葱花、小番茄丁,色香味俱全。这巷子里呀,还有好多好吃的,街口那家的春饼,隔壁家的棉花糖……
“奇奇,快来吃妈妈路上买的麻糍。”我忽地惊醒,不知何时在躺椅上睡着了,原来刚才舌尖上的美味只是一场梦啊,想来我们已经搬离那个巷子五六年了呢。我拿起桌上的麻糍,轻咬一口,清香甜腻,柔软丝滑,口里心里,尽是小巷回忆。
一个“咬”字,既将主题与“吃”挂上了钩,又为品味这段回忆做足了功课。作者在题目上便下足了功夫,不可谓不妙!再以一声吆喝拉开回忆的大幕,从早餐的包子豆腐脑,到上午的零嘴裹糖红枣和麻糍,再到晌午的一盘酱爆茄子,这条小巷就在作者的带领下,在食物飘散的香气中慢慢展现在我们面前。结尾再以“麻糍”将作者拉回现实,为这回忆画上了休止符。而这些美味的食物,这条淳朴的小巷和那些同样淳朴的小巷中人,是梦,更是对美好过往的怀念。不需直言,思念自在字里行间!
(青 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