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城市之光

文/赵冬梅

那一缕城市之光

文/赵冬梅

哈尔滨市轴承街31号院内，停着各色环卫清掏工具车，高架车、铲车、翻斗车、管道疏通车、吸粪车，不一而足，像战士等待冲锋的号角，随时上“战场”冲锋陷阵。

对于这些车型，中润房产经营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清掏工李书洪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左右手，他都开得溜，多么复杂、庞大的车，在他手下都服服帖帖。

穿过“车阵”，我们进入职工休息室。外面骄阳似火，屋内却凉爽如秋天。偌大的一间房，支着几张床，床褥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里是李书洪和同事们的“家”。说是家毫不为过，一年365天，他们几乎全年无休地奋战一线，值班时，半夜接到电话出去排险更是常事，因此，大家以单位为家，吃住在一起，“处得比亲哥们儿还亲！”

在这个惊人团结、和谐的团队里，无需呼喊“团队精神”的口号，“大家有活都抢着干，风气特别好，出去作业时没一个偷懒的，都争先恐后的。”在这个相互切磋、合作无间的集体中，五点下班后，没有一个人按时走，“大家都会问完工没有？怕有活都等上一会儿！”他骄傲地说。在中润物业的两个清掏班组里，“宁肯一人脏，换来万户净”的时传祥精神就这样被李书洪们悄然复兴——

“冬天的地沟油相当结实了”

清掏物业公司管辖小区的化粪池，对连通化粪池的管道进行检查及疏通，是李书洪的日常。

早上8时，是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但每天7时30分，李书洪便早早到来，将工具检查一遍，把防毒面具、安全帽、水衩等劳动保护用品准备好。

化粪池里蚊蝇肆虐、蛆虫成团，想到想不到的污秽之物应有尽有，不但面临视觉、嗅觉的巨大冲击，沼气等有毒有害气体更是人身安全的最大威胁，弄不好就会中毒或发生沼气燃烧、爆炸等事故。有的化粪池和下水道里还沉淀有碎玻璃渣、废旧金属等杂物，稍不注意就会划伤手脚，引发感染。

“打开井盖后，得通风两个多小时。然后点一张纸扔进去，如果灭了就不能下。”

这是经验之谈，然而入行之初，他也吃过资历浅的亏，“那是头次接触，也不怎么明白，下到一米半的时候就开始胸闷，赶紧和上面的“监护”人员打手势，被拽了上去。”他后怕道。

危险不仅如此，化粪池动辄深达五六米，清掏堵塞的洞口时，在疏通的刹那，涌出的污水凶险如激流，水位会迅速上涨，如若不能及时撤出，很容易被污水吞没。因此，李书洪说：“我们董事长每次开会，强调的第一点都是安全第一。”

二十多斤的一身装备，粘上污水和粪便更加沉重。冬天井下是热的，干活时衣服都湿透了，而出来的瞬间就冻得邦邦硬。在冷热交叉的摧残下，他患上了风湿，“胳膊肘子经常疼。”

恶臭熏蒸、粪渣四溅，蚊子小咬冲撞扑面，如此的工作环境，他没有一声抱怨，遇到公司所管辖的齐齐哈尔、牡丹江等地小区急难险重的活儿，他应召便去。

在这样常人无法想象的黑暗地下，还活动着很多“破坏者”——“里面的耗子又多又大，最大的得有好几斤沉！”有一次，刚清理完不久的某小区化粪池堵了，他很纳闷儿，下去一看，才发现是老鼠盗洞，刨出来的土多得把洞口都给堵上了，可以想见，那老鼠的体型该有多大！

中润物业管辖范围大，其中有很多老旧小区，管道容易“便秘”，清掏难度也大。一次，鸡场小区的化粪池堵塞，由于化粪池是老式的，淤泥非常厚，碗口粗的吸粪管伸下去，没一会儿就吸不动了。李书洪拿起长柄的漏瓢，反复从坑内捞出好几堆塑料袋、破布等垃圾。但效果还是不尽人意。他没有犹豫，穿上作业服，戴上长胶皮手套，用力按住伸入坑道内的吸粪管，提高抽吸效率。虽然被恶臭熏得头晕恶心，但直到淤泥彻底清除、管道通畅，他才离开。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吃的油很大，尤其是挨着饭店的地方，特别是牛羊油，一到冬天比蜡都结实！”面对这些相当结实、“有的比砖都厚”的地沟油，就得先下井用小锹、钢钎撬开再作业。

清掏工作量大任务重，拿李书洪家所在的白毛小区为例，仅清掏小区里的50多个化粪池就需要十七八天，“得四角见地，干干净净的。”这是他为自己设立的标准和要求。化粪池的污物抽出后，用玻璃丝袋子装上，运到指定地点处置。

因为每天都要清掏作业，吸粪车也要刷洗，“不然味道太大，尤其是夏天。”先用水管冲洗，“有时候粪罐里粘的东西冲不掉，就得进去一点点儿地掏出来。”罐里的沼气和味道令人窒息，过一段时间就得伸出头来换口气，而这个过程需要耗费一个小时左右。

如此，一天的工作才算基本完成。

“我的人生没啥遗憾的”

55周岁的李书洪说话中气十足，岁月的痕迹并未过多侵染他的脸庞，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听到记者如此说，他很高兴：“如果退休后身体允许还要接着干，我很爱好这个！”语气朴实真挚。

“我的人生没啥遗憾的。”无论是不能更改的过去，还是言说未来，李书洪对于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且真心热爱。

但家人最开始并不支持，“我媳妇以前总说，书洪，别干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一回家就臭熏熏的，那种味儿怎么都洗不掉。所以一回家我就把衣服脱了，放阳台上，或挂外面。”他的儿子心疼父亲，也劝他换个行业，“你说我不干他不干，还有人干吗？爸都干习惯了。”如此回应几次，“时间长了，就不说了，现在还挺支持我。”说完，李书洪朗声笑起来。

尤其在去年当选市劳模、今年荣获省劳模的光荣称号后，家人发自内心地为他骄傲，“我儿子说，爸，你真厉害，你就是匠人啊！”李书洪慨然道，“我儿子前些天结婚，他说，爸，你忙你的吧，别耽误工作，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这样，儿子全心支持父亲，人生的头等大事全程都是小两口自己张罗完成的。

“孩子就希望我平时注意点安全和身体。”孩子孝顺、独立，李书洪也满心欢喜。

虽然从单位出来，走四五分钟就到家了，但他在家住的次数寥寥，这几年就连春节都是和同事在单位度过的，“大年三十、初一都有活儿。”而且正是因为离家近，“下班后有时能回家瞅瞅，晚上赶上有任务就不回去了。”很多时候，他体谅司机，为了让他们养足精神应对第二天的工作，就主动替其值班。

城市的正常运转离不开清掏工人的辛苦付出，地面以下畅通，地上生活的人们才能清洁舒适地生活。

也正是李书洪们的工作太重要了，以至于当化粪池堵塞、居民家中反水时，面对肆意横流的污水、臭不可闻的气味，每一寸时间的流逝都是与业主的耐心拔河。

因此，电话就是命令，他们一刻不敢耽搁。从最开始的“水呼呼往上冒，业主急得够呛”，到最后在他们专业而迅疾有效地解决困境，很多业主会高兴得特意买东西表示谢意。但他从来不收，“顶多喝点水，东西一概不要。”在他心中，这是本职所在，做得好，被业主认可，也是自己应该做的。

“也有的业主不冷静，着急，就骂骂咧咧的。或者看我们穿成这样，不愿意让进屋。再者个别商店、饭店不理解，嫌弃作业车辆味道大，不愿意让车停在门口……”面对这些“委屈”，他看得开，“只要问题解决了就好，每当看到堵塞的地方通畅了，水流哗哗往下淌，就感觉特别充实！”这种成就感实打实地丰盈着内心，是他坚守清掏路、不断往前走的不竭动力。

一些业主不晓得个中缘由，要花钱找社会上的公司处理管道堵塞问题，李书洪就赶紧告知对方：“你们都交物业费了，花这钱干啥？我们给你免费就解决了！”而他也从未收过一分不该收的钱。善若芳莲，香满人间。他急对方之所急，看到业主高兴、满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