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风云 底特律活塞的光辉岁月

五虎风云 底特律活塞的光辉岁月

2013年1月31日，不过是NBA漫长赛季里打个哈欠就度过的寻常日子。但对普林斯而言，随着一桩涉及猛龙、活塞、灰熊三支球队交易的公布，生活一下子有了很大的不同。他被老东家底特律活塞交易到了灰熊，当然这和盖伊降临多伦多相比，肯定无法吸引更多球迷们的关注，所以普林斯脸上挂着的沉默表情让任何人都看不出喜怒哀乐。普林斯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球员通道，只是这回在一副2004年老照片前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画面里的人和物，脑海中10年的思绪便不自觉地来来回回跳跃、涌动，一个有关五个老家伙的记忆突然又回来了。

五虎集结

如果把这些过往当做一个完整的故事，那么第一部分应该叫“集结”。2000年夏天，年仅20岁的普林斯刚在肯塔基大学打了一个赛季NCAA，他想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暑假来磨练自己的篮球技术，至于NBA里的底特律活塞队，他也只是从电视新闻上得知队中当家球星希尔被交易到了奥兰多魔术队。另外和绝大多数普通球迷一样，普林斯也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叫本·华莱士的球员。

除了头上顶着的那朵蘑菇云，当时的大本确实没有什么太引人注目的东西。在球场上，他当时会做的、能做的也就是在防守端抢枪篮板、干干脏活累活之类的，看上去毫不起眼，就像他之前整个职业生涯的写照。1996年选秀夜，自信的大本也参加了这场未来黄金一代人才的选拔，只是墙上时针在转动，台上和斯特恩总裁握手的球员也在更替，唯独他在选秀结束后都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在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可能没人会在乎一个来自佛吉尼亚联合大学、身高只有2.06米的中锋，那天晚上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艾弗森身上。可华莱士并不愿意放弃，他就像一只你怎么都打不死的小强，跑到意大利试水，失败；再到波士顿试训，还是失败；一直到华盛顿发来了再次试训的邀请，他才以最底层边缘人的身份留在了这个联盟，并且从奇才转战到魔术，从替补打到了首发，奇迹般的存活了3个多赛季。只可惜这些有关崛起的故事永远也不会比那些伟大球员的经历听上去精彩，所以当那场交易发生后，大家只是觉得：哦，看来活塞是亏了，大本只是个有点潜力的蓝领而已。

两年之后，在肯塔基呆了三年的普林斯决定参加NBA选秀，不过和其他参选球员相比，普林斯能拿得出手的荣誉也就是一次全美二队和全美三队。除此之外，那年新秀中还有来自中国的姚明和全美最佳高中生斯塔德迈尔这两大亮点，性格内向的普斯林就更显得默默无闻了，他一直到首轮第23顺位才被活塞选中，而且球员报告上还清楚的写着：身体单薄，对抗有可能成为最大弱点，进攻手段一般，不过意识出色，能够成为球队合格的轮换球员。嗯，这么看来，活塞当年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不起眼、还需要培养的团队角色球员。在选普林斯的同时，活塞还通过交易换来了奇才的汉密尔顿。只是这次举动和当年送走格兰特·希尔一样，也招来了很多球迷的不满，大家想不通，送走了的可是球队唯一的全明星球员斯塔克豪斯，在刚结束的2001-02赛季里，他场均还能得到全队最多的21.4分，可换来的却是身形瘦弱的汉密尔顿，不管他过去得到过NCAA冠军，也不看他四强赛MOP、费城天才少年这些称号，就说当下，同样是2001-02赛季，汉密尔顿因伤只打了63场比赛，每场只有20分，更可况在他还被伟大的乔丹指责防守不力，完全就是被奇才给抛弃了典型。

很多人看不懂也猜不透总经理杜马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清楚的记得，在自由市场上，球队又弄来了一个高开低走的球员——昌西·比卢普斯。1997年选秀夜，他排名可一点都不低，仅在邓肯和范霍恩后面。可5年过去了，邓肯已经是总决赛MVP，范霍恩也成了总冠军球队主力队员，就连排在后面的麦迪也是联盟招牌球星，而比卢普斯呢，一直在流浪，新秀赛季打了51场就被皮蒂诺交易到猛龙，后来的掘金、魔术，也都未能成为他救赎自我的地方。接着来到森林狼，2001-02赛季在球队主力控卫布兰登受伤后，比卢普斯终于得到了发挥得机会，常规赛帮球队赢了50场，但却在季后赛首轮遭到小牛横扫，最终也只能证明自己可以当上一个合格的NBA首发控卫罢了。

在2004年的NBA总决赛中，活塞队把湖人“F4”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同时也让洛杉矶陷入了矛盾和猜忌，最终在一个赛季之后解体。

又过去了一年多，活塞赢来了个刺头——“怒吼天尊”拉希德·华莱士。虽然“怒吼天尊”浑身上下流淌的都是天赋，但也是个无处不惹麻烦的主儿。2003-04赛季前半段时间，他还是臭名昭彰的波特兰监狱小组成员，并和球员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就连采访的时候都毫不避讳，拉着记者大聊交易。就算是在球场上，他也毫不收敛，火爆的脾气连裁判的哨子都止不住，落了个不断累加技犯次数的下场。这下活塞赛季中后期从老鹰把他弄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莫宁到热火式的稳赢交易，而是玩命赌博。

四年多的时间内，活塞一共召集来了一名蓝领、一位不起眼的新秀、两个在NBA沉沦的昔日天才，还有一名惹是生非的问题青年。把他们单独拿出来参看，或许和其他普通球员根本没任何区别，甚至还会有点小毛病和不足。不过，当把这五个被低估、被忽视的球员放在一起时，他们就可能像好汉聚集梁上，篮球少年来到向北那般，逐渐迸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

伟大的爆发

这五个人陆续来到底特律，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员上的变化，更意味着自身的成长与球队的蜕变。当时间、地点、人物这些要素都交待完之后，故事最精彩的内容即将到来。

五人里第一个展露头角的是本-华莱士。降临底特律后，大本就像一个从牢笼里放了出来的野兽，狂放到不可阻挡。人们曾经嘲笑他只会干抢篮板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但这一次他把这些做到了让对手无法直视的地步，2000-01赛季场均篮板数从魔术时期的8.2个提升到了恐怖的13.2个，这个成绩，当年只有最佳防守球员穆托姆博可以和之相匹敌，但在总篮板数上，他也比不过大本。

昌西·比卢普斯获得了那个赛季的总决赛MVP，他也被成为最著名的“平民MVP”。

整个赛季下来，华莱士打出了五年职业生涯最好成绩，篮板球总数1052个荣获联盟篮板王，场均2.33次盖帽也排进了联盟前十。难怪前辈马克-里洪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他抢篮板球，就像是球衣里装了一块磁铁，而球仿佛就是用铁做的，一下子被他吸入怀中。”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除了拥有更多的出场时间外，华莱士永远不屈服的意志才是他成长的最大动力。作为家中八个男孩最小的那一个，年幼的华莱士在球场上根本得不到任何传球，最后他明白既然大家都不给自己球，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亲自把它给抢过来。所以抢篮板不只是他混口饭吃的工作，这是一辈子的事业，他是蓝领，但也要成为最伟大的那一个。在接下来2001-02赛季，华莱士首次成为NBA最佳防守球员。球队也在他的带领下获得了50 胜32负的骄人战绩，并自1991年后第一次杀入季后赛第二轮。

有些事情，只有前后联系在一起才能搞得清楚，当大本重现活塞铁血防守雏形时，杜马斯已经明白，这支球队已经不再需要希尔、斯塔克豪斯这样的球星了，就像当年坏孩子军团，现在缺的是能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团队球员，所以2002年夏天，他现在选秀大会上挑来了普林斯。那时候活塞外线正好需要一个布鲁斯·鲍文式的防守闸门，普林斯的到来恰如其分的填补了这个空缺。这个性格随和的大男孩并未如人们预估的那样经不起NBA级别的身体对抗，反倒凭借一对长臂磨练出了上乘的防守功力，成为球队限制对方明星球员的头号人选。但他还是个团队球员，但这一次，前面要加上“优秀”这个形容词了。

随普林斯一起来的还有汉密尔顿和比卢普斯，他们瞬间激活了活塞的进攻。汉密尔顿不是那种持球单打的球员，作为长跑运动员的儿子，他的强项是在球场永不停歇的奔跑，利用空切、掩护寻找到投篮的机会，另外他还有一手随时可以被当成教学动作的精准中距离投篮，当这两样结合融合在一块，汉密尔顿便成为了一个雷吉·米勒式的冷血杀手。

而激活汉密尔顿这些潜质的，便是他的新后场搭档——昌西-比卢普斯，在来到活塞时，杜马斯就跟他承诺到：“我听过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阻碍，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你在底特律不会经历到任何类似的问题。你就是我们需要的那个人，你需要负责领导这支球队前进。”在生涯第一次获得如此多得信任后，比卢普斯开始成为整个球队的指挥官，他不仅能有效组织、梳理好全队的进攻，还可以在最后关头完美扮演关键先生的角色。

2002-03赛季，当这四人第一次聚首时，已经在东部复苏的活塞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球队的防守更加令人窒息，一整个赛季下来，平均只让对手得到87.7分，战绩也提升到了54胜28负，而在季后赛里，球队也更进一步，一路杀到了东部决赛。个人方面，本·华莱士成为NBA世上第一个选秀落选的全明星首发，并蝉联NBA最佳防守队员。汉密尔顿凭借场均19.7分成为球队第一得分手，比卢普斯则用稳定的发挥盘活整个球队，而普林斯也在学习、成长中度过了菜鸟赛季。

在获得了巨大进步的基础上，活塞是被其他强队继续阻拦，还是突破前行呢？他们选择把答案“押”在拉希德-华莱士身上。2004年2月18日，就在球员交易大门即将关闭时，活塞、老鹰和凯尔特人进行了一笔复杂的大交易，怒吼天尊来到了底特律。如同鲶鱼效应所描述的那样，拉希德的到来非但没有破坏球队原有的化学反应，反而一下子给这个沉默寡言的队伍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在拉希德的感染下，全队上下的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昂。

当然，这个才华横溢的大个子也把他在球场上的天赋带了过来，那无法破解的翻身直臂跳投，那与生俱来的协防、补防意识，还有远至三分线外的投射距离，种种一切突然间丰富了布朗的打法，他决定把奥库放到了板凳席，彻底让本-华莱士打中锋，在剩下21场常规赛磨合过后，活塞最终构架完美定型。

季后赛终于到来了，防守强悍、阵容完备的活塞虽然没有王朝球队那种乘风破浪之势，但也是其他球队眼中最难以被击败的眼中钉肉中刺。首轮他们小试身手，4-1击退雄鹿，接着东部半决赛，挑战来了，站在活塞面前的是去年击败自己的老对手篮网，但这一次历史没有在重演，同样是打第7场生死战，最终挺下来的变成了异常顽强的活塞。接下来的东部决赛里，活塞4-2战胜了常规赛冠军步行者，夺得东部冠军。挡在他们夺冠道路上的，只剩下了阵容豪华的湖人了。

缺少华丽得阵容，打着枯燥的防守，还有西强东弱的格局，当这样一支活塞队最终来到湖人面前时，他们得到的是无情的数落和讽刺，报纸上用大标题写好了“一边倒”字样的前瞻，洛杉矶人民也欢呼雀跃等待完美结局。可这一次，底特律人要说“NO”了，这不仅仅是总决赛对决那么简单，当5个从未真正证明过自己的球员得到这个机会时，他们没有退路，心中充斥的是超越任何人的渴望，就像伟大的金博士要解放所有黑奴，白皮肤的阿姆想要勇闯黑人统治的说唱界一样，活塞五虎也想用胜利来颠覆NBA所谓的夺冠规律。

因此接下来，人们看到的是总决赛均21分5.2次助攻的比卢普斯，曾经被人们说成是选秀水货的探花如今让手套佩顿成了背景；关键第3场得到31分的汉密尔顿，这个在高中永远输给科比，活在他阴影下的球员，则在NBA总决赛上击败了宿敌。还有二年级菜鸟普林斯，他用强悍的防守限制了对手的发挥。最后两个华莱士，一个证明了自己靠篮板和盖帽同样可以统治比赛，另外一个让人们重新想起那个让迪恩-史密斯都惊呆了的天才。

五场比赛过后，活塞4-1战胜了湖人，14年后重新夺得总冠军。这不是冷门，也绝非意外，胜利从来就不会突然降临，伟大也永远无法提前速成，它是属于这五个战士的辉煌，它是奋斗与渴望击碎现实和嘲笑的传奇。

终须离别

在很多人看来，2004年是活塞五虎的分水岭，虽然2004-05赛季他们阵容齐整，再次闯入了总决赛，但面对前两场神奇的马努和投中绝杀的霍里，活塞历经7场大战还是未能涉险夺冠，他们成为了马刺登顶的背影。而这之后，活塞在东部成为了更多球队登基的垫脚石，2006年他们被韦德复仇成功，2007年他们见证了詹姆斯横空出世，2008年则输给了刚刚组建的凯尔特人三巨头。突然间，这个曾经被人们奉为励志童话的活塞就变成了所有新生力量登台的配角。

人活在世上，有的活成了面子，有的活成了里子，都是时事使然。换个角度去回顾一下，便不难发现，2006-2008年那3支夺冠的球队虽不可一世，但也只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没有太久的停留，只留下了一瞬间的闪烁。而活塞，从2003年起，完成连续6年闯入东部决赛的神话，就像一个渐渐老去的拳师，你可以来挑战甚至击败他，但你永远无法真正跨过他那高不可攀的境界。

伟大分两种，一个是瞬间的永恒，另一个是永恒的瞬间，活塞五虎，是后者。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在傲视东部多年之后，他们的故事也要慢慢从精彩的高潮转到略显遗憾的收尾了。

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和到来、爆发的顺序一样，第一个走的人仍然是本-华莱士。2006年夏天，活塞给他开出了4年4800万的合同，但这并不能让大本感到舒服，他觉得球队并没有给他足够的尊重，而且他和新任主帅桑德斯也显得有点貌合神离，最终他以4年6000万的大合同来到了公牛。但从那之后，华莱士衰退的速度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无论是在公牛，还是日后转战到骑士，他在防守端的表现都不能和活塞时期相比，直到2008-09赛季，他已经从当初的防守核心沦为球队内线主要轮换，三年的奔波让大本心灰意冷，他又想起来活塞，和当年老皮蓬回归公牛一样，2009年夏天，大本落叶归根，在底特律度过了生涯的最后三个赛季。

大本走了两年后，在和丹佛的交易中，比卢普斯和艾弗森互换东家。这之后，他让自己的家乡球队掘金历史性的杀到了西部决赛，但这仍然未能让自己得到联盟顶级控卫该有的待遇，在安东尼的交易中，他又被换到了纽约，仅仅21场比赛后，比卢普斯又被球队特赦，最后来到了现在的快船。生涯前半段流浪的经历又在末期反复的重现，这让已经36岁的比卢普斯感到难以接受。可惜时光无法倒退，只记得在离开活塞时他说过：“这是第一个真正爱着我的城市和球队。”

在2008-09赛季结束后，活塞开始着手重建了，那个经常满嘴跑火车的怒吼天尊也要走了，他选择加盟波士顿，去和另外一群人做队友，然后一起再去争夺总冠军，只不过那一次和2005年一样，打了七场，最终让湖人拿了奥布莱恩杯，拉希德不会表现遗憾，他还是一如既往：“我已经又一个总冠军戒指了，不在乎。”就像离开的时候，他对所有人说自己不会伤心、难过一样。没人能真正猜透他在想什么，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古怪天才，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和最伟大的光荣时刻，都在底特律。

2011年夏天，活塞买断了汉密尔顿的合同。那一天，汉密尔顿一个人在球馆里挥汗如雨，和球场上的假想敌较量，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排解心中的不解和郁闷：“这就是我现在能做的，我只能这样发泄精力，在这个地方取得过这么多成功之后，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会发生在我身上。在我为这支球队贡献过这么多以后，我从来没想到会换来这样的下场。”是啊，谁又能料到未来发生的事呢，在活塞的9年时间里，汉密尔顿就像一个优秀的长跑选手，他每一场比赛都重复、完美的做着跑位投篮的动作，但任何一场竞速比赛，都要抵达终点的时候，谁都逃不掉。

看完了墙上的照片后，送别了四位老战友离开的普林斯也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中，他永远沉默寡言，就算在奥本山事件爆发时，他也安静的坐在场边，一句话也不说，他能预料到这一切的到来，但在最后与过去十多年道别时，这个一直被低估的男人说出了最动容的话：“在这里有太多的羁绊有太多的友谊，我把这些都叫作兄弟情谊，尤其是当你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儿时的情形，我在这座城市呆了差不多十年半的时间了。显然我对于这片球场有着特殊的情感，我会记得夺冠的时刻，我会记得和步行者，和热火，和骑士那些年的对抗。”是的，在未来，这些家伙的故事，会像球馆上空悬挂的总冠军旗帜一样，激励着更多人勇敢前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