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就是这么般配

2017-08-10 09:00旺德福
前卫文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玉米棒子太白拜托

旺德福

我洋洋得意地穿了条破洞牛仔裤,虽然没镜子也觉得自己潮爆了。老贺斜眼瞅了一眼,默默地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个碗,塞给我说:“去讨饭吧。”

完全不懂时尚,在他眼里可能他一天穿到晚的迷彩服最好看,往柳树下一站儿子立刻就找不到爸爸了。

老贺最害怕两件事,一是我先他一步进厕所,二是临出门前穿穿戴戴。

这并不能怪我,我并没有在厕所里玩手机,单纯的过程漫长而已,这种事情,哪能掐表呢。他不能理解。

曾经我们住单位房,没有室内厕所,一层楼左右各一间,厕所旁边是一条一万年不见开灯不见使用的走道,还有一扇木门,自娱自乐一般吱——咔——吱——咔。白天还好,晚上是断然不敢前往的。只好拜托老贺一起手拉手上厕所,并且要求他不能离太远。我蹲在格子间,他在外面踱方步。一开始很稳妥,逐渐开始焦躁,开始催我:“还没结束么?”“嗯。”

“想不通你们这些人,半夜三更要上厕所,白天都干嘛去了!”

“人有三急嘛。”

“急倒是迅速点啊,我这第二个尿都等来了,你还没完!”

一般不等他催第二次,我就規规矩矩地出来了,毕竟脚也麻了。

这毛病在儿子出生后被彻底治愈。毕竟在儿子的哭声里,当妈的都是迅猛的召唤兽。

至于他的第二怕。似乎也并不能怪我,一孕傻三年嘛,他不懂,因为他又没有孕过。

平时带着小宝,干净漂亮不了。孩子在地上摸爬滚打,转眼间又猴在身上要抱抱,也不能不抱,于是他不知在哪里踩过的鞋子就蹬着裤子上来了;他哈哈哈哈哈一乐,哈喇子流你一肩膀;疾风火燎地追娃娃,头发当然是乱糟糟。所以出门前总得梳洗一下换换衣裳。长时间没有描眉画眼了,技艺又很生疏,动不动眉毛就画歪了,或者下手太狠把自己涂太白。其实白不自我也看不出来,因为直男们的优良传统就是没有镜子。只能用粉盒里的镜子来观摩一二,实在难以看清。至于穿衣服他就更不懂了,他怎么会懂的“女人总是缺一套出门的衣服”这种事呢。

往往是穿戴齐整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很不耐烦坐立难安了。

然而一出门就立刻发现我的手机又忘带了,或者帽子忘记了,或者儿子的纸尿裤没拿够,或者记不清到底有没有关煤气……总之得返回好几趟。

终于出发了,我又很不自信地问他:“脸有没有涂太白”“鞋子和裙子配不配套”。

老贺健步如飞,头也不回地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特别好!完美!快点走!”

非常敷衍。

这已经是婚后第4个年头了,我们早已经不知道矜持是个什么鬼东西了。

老贺总是会做出一些看上去很蠢的事情。比方说我拜托他早上从食堂捎带点早饭回来,于是我就会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坨卫生纸,一层层剥开就会看到一个粘满卫生纸的无精打采的馒头,要吃还得耐心细致地一点一点抠掉纸屑。场面看上去应该很心酸。

当然有好吃的也不会忘记儿子。那是一天傍晚,春寒料峭,我们老贺意气风发地从食堂出来,昂首阔步向前走,正好遇到儿子一扭一扭地围着电杆转圈圈,他不动声色地领着儿子走到人烟稀少处,神秘地从兜里掏出一坨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截玉米棒子给儿子,儿子特别配合地欢天喜地地拿着跑了。看着冷风中树影里老贺慈爱的微笑和奋力啃着玉米棒子的儿子,我恍惚觉得刹那回到了缺粮的尴尬年代。

我一直很好奇老贺在单位是不是也这样蠢,说什么他都相信。有一次他回家时我躲在窗帘背后,任他怎么找我也不吭声。在他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时,看见我悠闲地躺着。我告诉他我一直在床上躺着,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看到我,是因为在那一瞬间,虫洞出现了,我们被划分到了两个不同的时空,平行并存,虽然都在这间房子里,但是各自忙碌,互无知晓。老贺惊讶地张大嘴巴,为宇宙神秘的力量所惊吓,半天合不拢。“是真的么?你没骗我?”他瞪着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我。“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我把手放在他肩头,诚恳地说。

这么多年总会被问到底是如何与老贺共结连理的,不用怀疑,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在盆地游荡,正好,他在高原戍边;我牙尖八卦视金钱如生命,刚刚好,老贺从不背后讲人坏话视金钱如尘埃;我相貌斯文美丽酷爱说脏话,就这么巧,老贺一张脸干沟万壑崇尚五讲四美。各方面就是这么合拍,连身高都差着20公分,真是缘分。

故事里的美好姻缘,男的帅气坚强,女的貌美心善,门当户对三观合拍。我和老贺并不是。我们也会白头偕老,毕竟除了我好像并没有一个女性爱慕他,除了他也并没有一个男性爱慕我。嗯,还是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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