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起岁月固清欢

徐逸菲

七月过后，雨润烟浓，临水的西塘有一种别样的清欢。

那是一辆木制的三轮车，蒙着素白薄绢，点缀有殷红的牡丹，似是年代久远，蹬起来吱呀吱呀的响。蹬车的阿婆着素蓝棉衫，布衣金钗，衬着西塘的流水低吟、桨舻浅唱分外美好。只是回首的瞬间，就已走过一段往事经年，乘起一段岁月清欢。阿婆用踏车载着边城的云烟，踏过碧水长天，踏过似水流年。雨露落在莲朵上，澄澈的水珠在荷盘上流溢晶莹的色调，像是西塘女子多情的泪珠，晶莹中透着入骨的清凉。

蓦地，突突的机车声打破了這一世静谧，“这些日子啊西塘的变化太大了啊，嘈杂嘈杂……"阿婆望着远去的机车叹惋道。悠长的小巷在烟雾中如泣如诉，世事变迁，陈年的古物与怀旧的情怀被世俗的声音浸扰。无论是苍老的酒巷还是明亮的染坊，都在哭诉着烦扰机车声的困扰。

阿婆说带我去到一个小巷，为了避开这些纷扰机车声。我望着她起起伏伏蹬车的背影，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悄然潜入我的心底。恍然周身与着三轮踏车似有一种冉冉烟雾缭绕，乘起岁月体会西塘清欢。这三轮踏车没有重复过往，也不曾透支未来，坐上它的时候有种怀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婆在闲淡的光阴下撩拨历史的记忆，擦拭岁月的尘埃，徜徉在西塘温润的意境里。她说她想用己身力量，用这小车将西塘文化传承。秀逸的杨柳剪裁着两岸的风景，一边是泛黄的昨日，一边是明媚的今天。此刻的西塘，就像一方沉默的古砚，被阿婆用小车一轮一轮得研磨，又在水中弥散开，生动了整个江南。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气息，乳白色的轻烟在云端变换，清透的雨丝镶嵌在青山碧水间。远离了那些纷扰的机车声，远离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偶有伶仃的飞鸟略过翠绿的枝头，在迷茫的烟雨中，我几近要在阿婆的小车上睡着了。

这小车就像一位平淡的老人，收藏着一切可以收藏的故事，行走在红尘陌上，时光梦里，回首人生历程中的云烟往事，一切有如古玉般的温润与清灵。而西塘也是一块浸染了春花秋月的老玉，共来来往往的人用心灵去珍惜。我们带着各自的使命来到这人世间，各尽其职。而阿婆的使命就是乘起那吱呀作响的小车固起西塘的清欢，庇开现世机车声的烦乱。在岁月迂回的巷陌，我们难免月米津渡，所幸的是遇到阿婆这样的人，和她的小车，反而拥有了一颗本真的心。

有的人早早地寻到了归宿，而有的人却永远在为那些文化清欢蹬起小车。岁月的苍苔依旧如初，今晚的西塘是否还是会被纷扰的机车声惊扰，抑或是伴着吱呀吱呀的蹬车声入睡，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学着阿婆盘膝静坐在小车后座上，泡一壶闲茶，在氤氲的茶雾中，想象每一滴水凝聚的含荣，每一片细芽绽放的美丽，又是哪般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袅袅茶香中的西塘清欢。

西塘梦逸，云水声寒，今生，我愿化作阿婆的小车，携一缕诗心，穿越楚辞汉赋，流经唐诗宋词，乘起岁月固起那抹清欢。

【简评】

文章扣紧“车”来写作，写了与车有关的人和事，叙写了“遇到阿婆这样的人，和她的小车，反而拥有了一颗本真的心”的真挚情怀。文章细节描写生动，车是“蒙着素白薄绢，点缀有殷红的牡丹，似是年代久远，蹬起来吱呀吱呀的响”；人是“着素蓝棉衫，布衣金钗，衬着西塘的流水低吟、桨舻浅唱分外美好”，情是“那袅袅茶香中的西塘清欢”。文章语言宛如江南女子般的清新秀美，溢满心田的是那挥之不去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