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均势外交传统的文化渊源浅析

【摘要】英国是一个颇具鲜明特点的欧洲国家。四面环海的地理位置对英国的历史发展、国民性格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长久以来，英国对欧一直奉行均势外交政策，通过孤立和干预两种外交手段对欧洲大陆各种政治力量加以平衡和制约，并在其中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利益。究其根本原因，首先这是出于自身国家利益的考量。但除此之外，英国的均势外交作为一种“传统性”的外交策略，还有着其深层次的文化渊源。英国的岛国心理和在这种心理影响下形成的民族特性等文化因素在更深的层面决定着英国的对外政策。

【关键词】英国 均势外交 岛国心理

英国是一个颇具鲜明特点的欧洲国家。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英国是大西洋中的群岛国家，既离开欧洲大陆，又靠近欧洲大陆，四面环海的地理位置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对英国的发展历史、国民性格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历史上，英国特殊的岛国地理环境为航海事业的发展以及日不落帝国的建立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同时英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其历史演变的重要特点就是其文化传统具有较强的连续性，其中外交上的“均势外交”传统显得尤为典型。本文尝试从文化的视角来探究英国的均势外交政策。

均势理论是西方国际关系学中影响最大、历史最悠久的传统理论，在国际关系实践中对西方国家对外政策的影响也最为显著。均势外交指的是一种力量的均衡，即国家之间力量上的大体均衡，也是指国际竞争中的一种特殊的稳定状态，是处理国际关系的一种特殊手段和特殊政策。英国的均势外交传统由来已久，早在亨利八世时期就已初见端倪。当时的英国国力尚弱，亨利八世为了不让邻邦过于强大而给英国带来威胁，于是通过在欧洲结盟来增强自身实力和维持均势，最终来保障自身的安全。为了恢复英国在加莱的地位，亨利八世极力援助西班牙，借其力以对抗法国。事实上，从诺曼征服后，征服者威廉及其后来者一直把精力放在与其他欧洲大陆国家争夺霸权上，直至伊丽莎白以前的英法百年战争。在伊丽莎白时期才完成了以民族国家利益而非王朝利益为最高政策本质的外交政策的转型。英法百年战争后，英国全面从欧洲大陆退却，其大陆霸权情结发生变化，注意力也逐渐从欧洲大陆转移到国内，由陆权转向海权。伊丽莎白时期，英国的主要外交政策是把实现英格兰的独立和稳定放在了外交活动的首要位置。为此，伊丽莎白女王放弃对法国加莱的野心，不过问大陆事务，采取了孤立于大陆之外的手段，积极发展海军和开拓海外市场，用以抵抗来自大陆的威胁。在克伦威尔时期，随着英国实力和外交经验的逐渐丰富，此时外交均势政策已初见雏形。荷兰势力增长而威胁英国的时候，英国选择结盟瑞典以对抗荷兰；在西班牙和法国之间，英国采取了形式不同，实质一样的均势外交策略，利用法国和西班牙的矛盾及法国和西班牙都有求于英国的有利形势，联合法国打击西班牙，抢夺西班牙的殖民地，造成更有利于英国的均势局面。

英国的近代和现代外交实践则继续延续了其大陆均势政策。18世纪，作为欧洲传统大国的法国，在欧洲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英国联合其他大陆国家不断变换阵营组合联盟，按照权力均衡原则，经过多年战争，重建欧洲均势。1815年打破拿破仑的帝国梦以后，欧洲建立了维也纳体系，确立了以英、俄、普、奥、法五国为主导的均势格局。这一结果既保证了英伦三岛的国土安全，又巩固和加强了英国的经济、军事和地缘战略优势。19世纪下半叶英国的外交政策被称为“光辉独立”。就政治因素来看，“光辉独立”是均势外交的一种表现，它指英国在和平时期不与欧洲大陆列强缔结具有长期义务（特别是军事义务）的同盟条约，使英国在处理欧洲事务时能保持行动自由，免受预期性盟约的约束。进入现代时期，特别是在一战以后，巴黎和会通过的凡尔赛体系构建了欧洲国际体系的新格局，英国仍延续均势外交的传统，维持着欧洲大陆的力量均衡。从1918年巴黎和会的召开一直到1933年希特勒在德国崛起的这一段时间，英国在欧洲大陆所采取的外交政策主要是“扶德抑法”的外交策略，法国成为两战期间英国均势制衡的主要对象。二战后，战争导致英国资源耗尽，国力衰退，英国丧失了世界帝国的地位，而苏联的国际地位和威望日益增长，欧洲形势的发展产生了有利于苏联及东欧国家民主力量一边倒的局面。面对苏联政治力量的上升，推动西欧联合，争取美援，联美抗苏，重建欧洲的均势便成为英国战后外交政策所追求的首要目标。

从上述各个时期的英国对欧外交政策可以看出，英国在欧洲大陆的外交行动上总是表现出或明或暗、若即若离的行为特征，归根结底这是由其均势外交传统决定的，“大陆均势”的思想贯穿于英国外交政策的始终。当欧洲大陆战火纷飞的时候，英国若在欧洲大陆没有自己直接相关的利益，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采取一种超然的态度隔岸观火，任欧陆诸强争斗而不加干预，表现出一种孤立主义的姿态。而后，当欧洲大陆内部各种政治力量的对比变化出现力量悬殊的态势时，英国又毫不犹豫采取干预政策，扶弱抑强，以此来维持欧洲大陆的均势平衡。所以，孤立主义也好，干预政策也罢，都是英国均势外交的表现形式，其最终目的就是要维护欧洲大陆的均衡格局。在欧洲局势风云变幻的时期，英国正是通过孤立和干预两种外交政策对欧洲大陆各种政治力量加以平衡和制约，并在其中最大限度的维护自身利益。我们还可以看到，尽管对外政策的具体形式可能有所变化，但英国的外交政策始终以维护国家利益为核心，以阻止霸权出现为目标，并与欧洲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均势政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追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正所谓“没有永久的盟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利益是永久的和不变的”。对于英国来说，欧洲大陆的均势也就是自己的优势和国家利益所在。但除此之外，英国的均势外交作为一种“传统性”的外交政策，还有着其深层次的文化渊源。英国的岛国心理和在这种心理影响下形成的民族特性等文化因素在更深的层面决定着英国的对外政策。

英国是大西洋中的群岛国家，既离开欧洲大陆，又靠近欧洲大陆。英伦三岛与欧洲大陆不近不远的距离，造就了英国矛盾的岛国心态。作为岛国，英国同时面对着在狭小的国度中对生存与发展空间不足的深深焦虑的内部现实和四面环海，在遭受侵略和打击时无处躲藏的外部现实。这种内外要求的不满足，加上岛国固有的不安全感，使英国产生安全需要，并因这种需要，产生一系列心理和行为反应。然而，英国的岛国心理不是突然产生的，是在英国历史发展进程中逐渐形成的。众所周知，英国的历史是一部欧洲大陆移民英格兰岛的历史，这些入侵和移民来的民族同土著居民一起，在历史的长河中融合成了一个民族—英格蘭民族。作为欧洲大陆过来的移民，他们对大陆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在中世纪漫长的历史中，英格兰的“大陆情节”根深蒂固，威廉作为诺曼底公爵征服英格兰更是加深了这种情结。英国在大陆情节的推动下在欧洲大陆占领了很多的领土和据点，通过军事征讨赢得了无限的辉煌。然而，随着欧洲大陆各国民族意识的觉醒，特别是英法百年战争中英国的战败，导致英国不得不无奈而痛苦的离别大陆。大陆争夺彻底失败以后，英国人转而专心经营内部事务，并把眼光投向了更为广阔的海洋。随着英格兰民族意识的觉醒，民族心理也逐渐成型，且不断向岛国心理方向发展，这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的内外政策和对外交往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英国在这一时期放弃了以前一味追求大陆领土的外交传统，直面岛国现实，在实现自身的独立与稳定的同时，大力发展海军，伺机进行海外扩张。在谋求自身制海权的同时，努力维持欧洲的势力均衡，防止欧洲出现一个或多个超强国家，以保证英国的利益。总之，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岛国心理逐渐成型并在其统治后期完成，这种心理对英国以后的内政外交影响深远。

同时，在岛国心理影响下形成的英国民族性也往往表現出一些矛盾的特点。这些矛盾心理也深深影响着英国对大陆均势政策的选择。鉴于岛国地理位置，和大陆文明相比，岛国具有边缘性的特征，这就造就岛国天生的自卑心理。自卑心理会产生生存意识，这种生存意识比较明显的表现是生存危机和忧患意识，进而会使岛国民族产生强烈的进取心和超越意识。正如英国早期屡受欺凌的记忆造成了英国人内心深处的创伤，表现在心理活动上就是自卑。为了摆脱这种自卑心理，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革新，一度建立了世界性大帝国。一旦取得成功，那种自卑又表现为一种优越感甚至是自大。英国有着优越的历史情结和自负的帝国情结。早在13世纪英国就制定了《大宪章》开启了西方宪政的源头；到了17世纪，英国人通过平稳、渐进的方式确立了君主立宪制，建立了民主政治的雏形，为西方资本主义民主制度树立了样板；在欧洲舞台上，英国最早进行了工业革命；在近代时期，英国又在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全球资本主义扩散中发挥了重大作用。面对自己的辉煌历史，英国人很正常地产生了一种根植于他们骨子中的民族自豪情绪和优越感。在国家鼎盛时期，英国曾统治着地球上三分之一的土地，并拥有强大的海军维护着帝国的海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日不落帝国”；18、19世纪以来，英国还是世界的金融中心，对世界经济形势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她凭着自己的绝对优势成功地驾驭着欧洲大陆的局势，既保障了岛国的安全，又谋求了海外的扩张，更巩固了海洋霸权和世界优势。这种日不落帝国的荣耀留存在英国的民族性中，而这种优越感和自负的情结成为影响外交决策的一种牵制力量。英国人认为自己优越于和强大于欧洲其他民族，英国应是欧洲事务的主导者，因而反对欧洲大陆新崛起的力量对英国形成挑战。英国的均势外交目标就是无期限地扮演欧洲舞台的主角和持续拥有英国固有的战略优势。

总之，英国传统对欧均势外交构成了近现代英国外交的主旋律，在英国外交传统的形成和延续过程中，文化对英国的外交价值取向和政策走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尽管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岛国心理和英国民族性格中这种特有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直接影响着英国对欧洲大陆的均势外交策略。英国均势外交传统的文化研究为中国文化和中国外交研究提供了可参考的经验，有利于我们理性思考中国文化的重要价值和自身文化发展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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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代熊莉（1992-），女，湖北黄石，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英语语言文学 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