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犬未了情

2017-08-03 21:17
环球慈善 2017年6期
关键词:训练员狗狗气味

Jeff De Young是个美国大兵,在阿富汗服役时,身边有一只代号为Cena N641的拉布拉多扫雷犬。在战火纷飞的硝烟岁月,他和Cena产生了生死与共的密切情谊。这只扫雷犬不仅帮助Jeff在战争中生存下来,而且还在战后与他一家生活在一起。以下是Jeff的自述,扫雷犬Cena在战争中、战争后拯救Jeff本人的故事。

阿富汗战场生死相依

刚满18岁,我就到了美国海军陆战队新兵训练营,开始从军生涯。15个月后,我去了阿富汗。这是2009年,我非常害怕。

在阿富汗,我被分配去训练扫雷犬。他们根据我们的个性,让我们跟同类性格的狗搭档。CENA是一只略显笨拙的、安静的狗狗,我则是一个略显笨拙的、安静的孩子,所以我们能互相理解。

我和CENA被称为“孩子”和“鸡”。“鸡”是个绰号,我不记得这个绰号因何而来。虽然我当时已经19岁,但是看起来像是12岁,我甚至没有任何头发。还有个笑话——海军陆战队曾经邮寄一份许可证,让我妈妈签署,因为我看起来那么年幼,他们不相信我已是适龄青年,可以到阿富汗服役。

我通过手势和口哨训练CENA。每一次巡逻时,我走在巡逻队的前面,而CENA则走在我前面。之所以这样做,为的是预防万一:如果我们俩踩到了炸弹装置,那么即使我们被炸,巡逻队的其他战友们还是安全的。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这就像一个速成班,促使我成长,变得有责任心,锻炼我的生存能力。

CENA曾经是猎鸟犬冠军。当水鸟从天空飞下时,不同于兔子或鹿,这些水鸟是没有多少气味可供追踪的。猎鸟犬必须调查整个区域,在风中找到有关气味,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狗的鼻子比我们的更敏锐。比如说,一块饼干,我们能闻出的仅仅是饼干的味道,但它们却能闻出面粉、肉豆蔻、黄油、鸡蛋和牛奶——它们能分解这些成分,能检测到我们察觉不到的气味。

CENA曾经接受过300种不同炸弹的气味训练。如果在巡逻中闻出不寻常的气味,它会立即躺倒提醒我,我会立刻通知排雷技术人员。

我和CENA彼此信赖——因为处处可能有炸弹,或许有10多枚、20多枚炸弹就在我们周围,任何一丝差错都足以致命。

阿富汗的MARJAH战事是我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天,我们在太阳升起之前到了MARJAH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开玩笑,气氛非常紧张。你能听到子弹在头顶穿梭,或者擦耳而过。那尖锐的呼啸,就像刺耳的哨声。

我很担心CENA的安全,甚至曾经躺在它身上,以免它遭遇炮火袭击。有一次,我带着它蹚过冰冷的河流,激流淹没了我的肩膀。当时天很冷,尽管有CENA的体温陪护也无济于事。所以有一天,我把全部积蓄给了一名阿富汗士兵,换来一条橄榄色羊毛毯。我钱包里有100美元(合80英镑),把这些钱花完,才买到一条毯子,可见当时有多冷。我至今还留着那条毯子。

进驻MARJAH镇的第一周,我失去了7个好朋友,其中有一位是我在海军陆战队训练时的室友,ALEJANDRO YAZZIE,时年23岁,是纳瓦霍人(注:纳瓦霍是美国最大的印第安部落),一个大好人。他的祖父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当我发现YAZZIE遇难时,我崩溃了。这是我在阿富汗失去的第一位战友。我把他的名字记在一面旗上,把旗叠在我的头盔里。

其后,我终于控制不住悲伤,抓起枪冲到厕所,希望能平复自己的情绪。CENA在一旁看着我,它的耳朵竖了起来,像卡通片里的狗狗一样,张着嘴,尾巴甩个不停,全身摇晃。

我开始大笑,接着大哭。我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CENA,因为我不知道下一位训练员是否会像我那样爱它。它真的是我生命中唯一有着深厚关系的人。我离开厕所,带上枪,继续专注工作。

战后4年苦厄喜相逢

从阿富汗战场回来后,有一种情绪很难用心理学来解释:即使是开车回家,感觉也是怪怪的。新的音乐、新的汽车、新的商店,感觉就像是看电影时离场去买爆米花,错过了电影的最佳部分。

从阿富汗回到美国的第三天,我就结婚了。我忙碌地办喜事,希望喜事像创可贴,能平复阿富汗战争给我带来的创伤。但我并没能真正照顾自己,也无法处理正在做的事情。

回家几周后,我查出自己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PTSD)。远离CENA使我焦虑、深受打击。我心里一直都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拥有它,但我不知道离开它对我影响如此之大。我觉得自己像是家里的陌生人,觉得非常不舒服,只有遇上战友或其他退伍军人,才感觉好一些。很多个夜晚,我常常做噩梦,在卧室的角落里哭泣,大声地和那些在阿富汗阵亡的朋友说话。

4年多过去了,CENA始终在我心里,让我难以忘怀。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再见CENA一事,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上大学,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女人说:“你是DE YOUNG先生吗?我是GODFREY太太,你愿意收养你的扫雷犬吗?”我想都不想立即说:“啊,是的!”那是2014年4月24日,CENA和我已经分别了4年。

那是个情绪混乱的时刻。当CENA走出过道,我手足无措——我跪下来,拥抱它。它俯身向我,似乎在说:“嘿,伙计,怎么了?”然后开始舔我的脸。

除了结婚日和孩子出生日,这是我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好像所有的圣诞节都合而为一了。

结婚4年,我迎来了CENA的回归。不幸的是,在阿富汗引发的问题最终导致了我的离婚。尽管CENA一直在帮我疗伤,支持我,但我和妻子的关系已经完了,2015年6月5日,我结束了婚姻。

我有3个女儿,分别是6岁、5岁和2岁半。CENA照顾她们,她们也非常爱CENA——试着给它涂指甲,放一张弓在它头上。在CENA回来前,孩子的哭泣声总让我恐慌。因为有阿富汗的经历,也因为大脑里无法消除的记忆,我无法帮助孩子们。

好在有了CENA,如果女儿哭了,我会坐在沙发上,把前额放在它身上,挠它耳朵,慢慢呼吸,于是我就没有以前的那种恐慌了。渐渐地,不需要它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应付。

到第三个女儿出生时,我已经能为她换尿布、喂牛奶了,即使是她哭泣时,我也能这么做。能为女儿们做事,使我如释重负,感觉到一种挣脱囹圄的自由。

我现在是美国人道协会的军方特使。我在全美各地旅行,提醒人们注意,让服役犬与训练员重聚有多么重要。我还告诉大家,对于治疗退伍军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狗狗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一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治疗。换句话说,军队只教我们如何穿上军装,却没有教我们如何脱掉它们。

我无法计算自己失去了多少朋友,无法确认是谁拿走了他们的生命——仅仅是去年,就有4名好友离世。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不出四五年前在阿富汗看到了什么,但是慢慢地,通过向其他老兵敞开胸怀,我说出了发生的一切,事情变得容易多了。

我最近发现自己心跳过速。医生说,这可能是由于阿富汗战场的爆炸和其他事情引发的。当心率上升到每分钟200次,很容易导致心脏病,因此我不得不在胸口植入心律轉复除颤器(ICD)。我还打算装个电子盒,随时检查心脏。

扫雷犬战后也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CENA目前健康状况还好,虽然它的脚腕有麻烦,臀部也有问题。它曾经回过阿富汗,我通过FACEBOOK追踪了它和两个训练员的情况,了解它在做什么。我希望他们来密歇根看它——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CENA了。

CENA是因为髋关节损伤而退役的,那时它已经服役三期了。毫无疑问,我觉得它也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想它对那些不喜欢的东西有记忆,它也做噩梦,会哭,会在睡眠时突然跑起来,张牙舞爪咆哮。但它总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去健身房,一起上大学——当我毕业时,我的大学甚至想给它穿戴毕业生帽子和长袍呢。

CENA现在9岁。狗狗的寿命往往只有11或12岁,所以我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一件事实——它可能会很快消失。我一直在做心理准备。 本刊整理自《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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