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市场：光明暗淡两重天

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近期表示，作为未来的交通工具，个人飞行器不仅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也将成为一种新的出行方式。

痴迷飞行20年的李新见到《经济》记者后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有人找我们，除了资本，还有媒体。”他紧接着说。

“玩航模的人都梦想着造一架真飞机。”早在2009年，李新的一位北航师兄在深圳开了一家载人小飞机工厂。当时师兄邀请李新一同创业，他婉言谢绝了。2014年，这位师兄因肝癌去世了。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他放弃做了一年多的模型零配件跨境电商，开始组建自己的团队。

如今李新是沃德银宝创始人。2015年10月，他在原公司基础上成立了天际线载人飞行器研发团队，研发具有垂直起降功能的载人飞行器，应用场景主要为医疗急救、应急抢险、特殊地形区域货物运输等。

在采访前和李新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道恩科技联合创始人张克。经过多次沟通，张克才接受《经济》记者的采访。

目前张克负责公司的对外事务，他身后有一个低调的总工，负责建造飞行器。2008年，他们一起合作互联网项目。工作之外，总工自己淘来各种零件造飞行器，买不到的就自己做。项目结束之后，张克转入文化行业。总工却继续投入飞行事业。

“2013年，我们看到一些无人机的报道，很受触动。”二人一拍即合再次合作。“当时想做一个大型的无人机。”同年上映的《遗落战境》给了他们很大启发。受科幻电影的影响，他们开始搜集资料，探讨方案。

2014年，张克和总工决定做一款载人飞行器。“西安是丝绸之路的龙头城市，发展迅速，但拥堵问题越来越严重。”当年打车平台迅速崛起，也给了他们一个积极的信号。“未来人人都买飞行器不现实，但可以通过共享平台在出行需要时就呼叫一个。”

“目前很多城市有直升机租赁公司，一来运营价格高，二来审批流程麻烦。”近几年，国内陆续出台了多项相关规定，使得创业成本也在不断攀高，张克希望从国外获得更多的机会，使项目能继续发展。“我们都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还是想为了飞行的梦想搏一搏。”张克继续开展融资，总工一点点地造，中间翻来覆去地改。

2016年在西安的创客节展会上，道恩科技自主研发的DAWN-3首次亮相。从外观上，可以看出它模仿电影《遗落战境》中的“泡泡船”的痕迹。张克和团队在现场忙得不可开交，DAWN-3吸引了不少有飞行情怀的人观摩、询问。自从那次展会后，公司的邮箱经常收到国内外的邮件。“除了产品咨询，还有很多爱好者希望加入我们，即使没有工资也愿意投身到飞行事业中。”张克感慨地说。

“300万根本造不了飞机！”

2014年，国内载人飞行器是一个风口。李新花了一年多时间找投资。2015年，他找到了梅花天使LP、唱吧CEO陈华以及梅花天使创始合伙人吴世春。

當年陈华因为错失大疆无人机，对李新的项目心痒不已。“300万元根本造不了飞机”，吴世春对此有所迟疑。

“陈华还是决定试一试。”没多久，李新就收到300万元的投资，其中陈华以个人名义领投200万元，梅花天使跟投70万元，青山资本跟投30万元。

“300万的确造不了飞机！”李新直言不讳地说：“300万在研究所顶多是一个项目预研，基本就是做出一个模型。十个人的团队，折合下来一个人一万元的费用，不出一年就花完了。”

“我们身边有不少做传统生意的富豪，只给他们讲这种概念性产品行不通。至于未来的收益，短期内还无法实现。所以他们也没投资我们。”张克苦笑道，“西安当地的创业扶持基金可以给我们政策补贴，但只是杯水车薪。”

“去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谈融资。我们在不停地消耗成本，研发进度放缓了很多。”张克无奈地说。

横空出世的亿航

当李新和张克还在为后续研发资金奔波时，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2015年8月24日，广州亿航智能技术有限公司获得了真格基金、东方富海、纪源资本、乐搏资本等多家机构4200万美元的投资。投资方看重的是亿航184这款电动载人无人机，它净重240KG，续航时间约30分钟。

亿航184已在迪拜成功试飞，预售价约30万美元。“目前已收到来自全球的1000多份订单，但是这些订单要根据具体飞行情况和取证情况进行供货。”亿航CEO胡华智对《经济》记者表示。

胡华智从小就是航空迷。2005年底，他尝试开飞机。当他的两位王牌飞行员朋友在飞行事故中过世，让他感到心痛惋惜。他开始意识到飞行除了带给人自由翱翔的享受外，安全尤为重要。“人为操作增加了载人飞行器的危险系数，飞行这件事，相信智能驾驶更靠谱。”

面对外界对亿航184的续航时间太短的质疑。胡华智不以为然，“空中的距离和地面概念不同，这个时间足够乘坐者到达所在城市的任何地方。”

“我喜欢挑战，千篇一律的项目没意思，要玩就玩市场上还没出现的。”亿航的领投方、乐搏资本创始合伙人杨宁告诉《经济》记者。

多年的投资生涯中，令杨宁中意的项目有两类：一是稳扎稳打，不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就有回报的项目；另一种就是还处在市场萌芽期的产品，能够改变人类历史的项目更让人兴奋。的确，一年半的时间，亿航的账面投资回报率已经达到了1000多倍。不过，这种情况在风险投资领域实属少见。

谈到与亿航合作的契机，杨宁幽默地表示，就像创业小说里讲的故事一样，“我俩是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我与胡华智约在清华大学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原定一个小时的会议时间，我俩聊了七八个小时，当晚就定下了投资事宜”。

杨宁是斯坦福大学学技术出身，没想到胡华智对飞行技术的理解与认知比他更深刻，“胡华智说要做一个东西让全人类飞起来，这句话打动了我。”与胡华智见面后，杨宁深感他极有可能成为这个领域的颠覆者，所以当晚就联系了很多朋友和老师，让他们了解国内的载人飞行器市场潜力，也带给亿航更多的投资机会。

毕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并不常见。记者联系其他投资公司时都被委婉告知，虽然听说过载人飞行器项目，但太过烧钱，还需再观望一段时间。

“就剩10%的研发没人敢投”

“载人飞行器行业还没人尝到甜头，没人会跟你竞争。”李新哂笑：“这是一个巨大的坑，跳进去能不能爬上来还不好说。”

“当年一起做的同行要么破产，要么转行了。”从事无人机研发30年的必扬航空董事长赵欣沉重地说：“这是一个前景美好的行业，但黑夜特别长、特别黑。”

“航空是一个技术和风险都高度密集的行业。有时候因为一个机型发展不顺利，甚至某个机型中一个技术问题没解决，都会导致一家公司垮台。”赵欣表示，即便今天看来非常成功的波音747项目当年也差点令波音公司破产。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目前我们完成了90%的研发工作，剩下10%的工作花费巨大，这10%的融资太难。”张克也希望能搭上学术科研项目这条路，但道恩科技本身不属于科研系统，民企的境地有些尴尬。

“我们现在需要至少2000万的研发资金！”李新对记者表示，天际线已参与了国防科技项目，已经开题了。“目前我们做了5架原型模型，下一步打算先造一个壳。”同时，他还研发针对巡线市场（石油管线、电力管线）的小型无人机，进行自我造血。“真机研发还需要四五年时间，工业的东西来不得半点儿虚假。”

“航空是一个非常烧钱的产业，但能烧出经验、工业之花（航空发动机）。”李新表示，由于周期长、风险大，民营企业涉足的较少。“目前社会资本、热钱较多，但都是在炒房子、炒股票，对航空产业的投入太少。”

“我们正在积极准备全球各国家的适航证审批手续，希望政府及相关部门对载人飞行器领域多多关注。”胡华智透露，未来不久，亿航还会推出一款续航时间更长的无人驾驶飞行器。

李新更看好非洲市场，“非洲是个城市化极低的地方，他们没有经历固定电话时代，就开始使用手机和移动支付。也许他們可以越过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使用载人飞行器。”

张克表示，我们正处在中国企业国际化的黄金发展期，希望在大载重无人机领域，中国的创业团队能坚持下去。至于眼前这些政策法规、价格成本、市场环境等困难因素，终会过去。

据说，在马车的时代，汽车创业者也挺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