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尼
当初,她同意和他见面,是因为介绍人的一句话——他“脾气极好”。
就是这四个字,她有点动心,动心的理由,其实是为着自己的小私心——她从小被父母骄纵太盛,虽成年后也努力克制、收敛,但偶尔,还是有些小暴躁。说白了,她脾气不好。
书上说,好的爱情,双方性格大多互补,何况连老妈都说,别的倒也罢了,她这样的姑娘,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脾气的、能宠她让她的男人。
于是,他们见了面。他果然是个温和的男子,说话慢慢的,眼神暖暖的,相貌也說得过去。第一次吃饭,他非常周全妥帖,连跟服务生说话都礼貌温和。吃完饭,他坚持把她送到小区楼下,等她进了家门后在阳台上看他,他又站了几分钟才离开,真是耐心又绅士。
她坏脾气,但并不矫情,所以想明白后,她便主动出击联系他了。
慢慢接触后,她感受到的更多。她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什么,堵车时,他听音乐,聊市井生活;地铁拥挤,他不皱眉头,把自己缩了又缩,努力给她撑出一个小空间;她抱怨同事关系,他笑呵呵开导,让她把人际关系当成过眼云烟;她为什么事情着急,他会等她把脾气发完再开口……
他真的很好。可是,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忽然犹豫了。而他,依旧不急不恼,好脾气地等她定夺。不知怎么,那一刻,看着他满脸笑意,她心里有一种浅浅的又无比清晰的遗憾。
没错,她是需要一个好脾气的男人来宠着,可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除了好脾气,她还希望他能有男人的阳刚气。一味的好脾气,说好听了是教养,但也透出那么一点儿窝囊。比如两天前,在修车行,明明是修理工在零件上做手脚被她抓个正着,他却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她犹豫。他包容了她的犹豫,并笑着给自己找台阶:“对啊,至少我要求三次婚,你才能答应啊。”
她有些哭笑不得。求婚的事,就放下了。
没过几天,一场冷空气突然来袭,她患上了重感冒。他陪她去医院,那天输液的人多,她的血管又细,一个实习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好,疼得她直抽气。后来换了一个护士,还是实习生,结果又扎偏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发火,却看到身旁向来好脾气的他忽地站起来冲护士吼道:“这是病人,不是你们实习的萝卜白菜,这样扎下去病人受得了吗?没把握你还继续扎什么扎,不是你家亲人不心疼是吧?发着高烧还被你们当试验品,想实验拿我实习,换个有点水平的好不?”他的愤怒、急切,和平日的他截然不同。
输液的病人和其他护士,朝这边看过来。她愣怔半天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别说了,没事的。”
“怎么没事?”他怒气未消,“看你的手都被扎成什么了?她们还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他并不罢休,去护士站又一通义正词严,直到最后护士长亲自过来给她扎上了針,他才作罢。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转头问她:“还疼吗?”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她没有说话,看着因为刚才发怒而满脑门汗水的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其实,他的脾气发得真的没有那么理直气壮,甚至显得有点幼稚。
发烧中的身体依旧有些疼痛,可是,她的心却感觉到一种小欢喜。现在她知道了,他的好脾气,只是他的好修养,却不是他的个性。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男子,也会蛮横不讲理,却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被宠爱的甜蜜。
好男人不是不会发脾气,而是会把脾气发在刀刃上。
从医院出来,她问他:“你愿意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