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石夫——文化的品格

郭石夫
——文化的品格

正确地理解“为人民服务”，通过书法、绘画，从文化引领的角度去带动，这是郭石夫可以做及正在做的。

不是偏心只爱竹，有节虚心只此筠；

风雨来时全无畏，赏君令我长精神。

郭石夫的题画诗也是同理。

写竹，写人，写精神。郭石夫的中国写意画，写的其实就是人“意”，画物象其实画的也就是一种精神。无畏风雨，虚心不失气节，借用形象传达思想。

文化认同

郭石夫到外国看了许许多多的博物馆，从写实主义一直到现代艺术，他们有自己伟大的东西，比如法国巴黎圣母院的肃穆，那种精神也是它的文化传递出来的东西，但是越看越觉得中国文化可爱。不是他们不好，只是因为骨子里你是中国人。

郭石夫带着朋友到故宫，在故宫三大殿上往下看的时候，他说：“我们诗歌里说天堂，你站在这儿的时候你能感觉这就是在天上。”泱泱大国的情怀和骄傲，是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精神力量，使我们中华民族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文化底蕴的多年养成，本国人民对自身文化的强烈感受，正契合了郭石夫中国画的根本——文化认同。

“花鸟画本身就是画自然，没有什么政治属性，进入艺术以后我们人为地给它增加了品格。比如说四君子，冬天梅花的开放，竹子的傲骨、虚心，兰花的幽香，菊花的淡雅、不争，他们的品格是君子所应该具备的。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松也是品格的代表。所以花鸟画的意义绝不是过去所说无用的封资修，也绝对不是落后阶级的玩物，它所有的精神都表现在了画面上，对人不仅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教化，从文化的层面上也是一种提倡高雅的审美，拒绝低俗。写的诗也好、画的画也好，既然上升到文化层面上来就有一个品格的问题，艺术这个东西是有品格的。

“我觉得中国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一种精神，尤其中国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

“大众需要不需要娱乐？需要。古诗词，中国字的节目，老百姓都非常爱看。美是有标准的，有层次的，不能把低俗的美当成是大众最需要的东西，把暴露，恶俗当成是接轨国际，这是基本的道理。在娱乐的过程当中去教化这才是最重要的，不必每天把‘正能量’这个词挂在嘴上，但是我们所做的事情都是贴近生活、贴近百姓、贴近文化的。”

艺术的水准

对于书画艺术的大众化，郭石夫始终认为应该坚持艺术的水准。“中国书画是高雅的文化，牵扯到一个审美。比如齐白石，他所画的画是人们最喜爱的，是生活，我们都把齐白石的画印在脸盆里，印在暖壶上，给人民提供了美的享受。谁都有齐白石的画那不可能，因为齐白石一辈子创作的作品是有限的，肯定是部分有收藏能力、鉴赏力，喜欢的人才能够买到原作。中国十几亿人口，齐白石不可能画十几亿张画。艺术作品数量有限，但创作的本身是可以高于物质价值衡量的。

“齐白石的画都是生活里头的，甚至农村生活里的事，他画喇叭花，画爬犁，画劳动人民身边、手边的东西，把它们上升为美。人民觉得这跟我很亲切，我每天劳动都用它呀。所以把齐白石冠名叫‘人民艺术家’，他创作的东西是属于人民的，他在用他的创造去为人民服务。

“艺术是用一种含蓄的内在去影响人的。一首诗、一本书都是这样！给你美的享受，又能悟出深刻的东西，这样才有意思。如果天天说教就会很乏味了。所以看我们古代的诗歌都不是直接的，所以它才上升到艺术。艺术一定是上升到一个更高层面上来认识事物的。

“画画这个东西其实也这样，它不受时空的影响，有一个永久的意义。因为你在几十年前的时候看这个东西是这样，到今天看还是这样，再过500年看还是一样。它所传递的是一个永久的价值。一时的为时代服务，像《康熙出巡图》，那只能作为一个历史记录，换了时空了，换了环境了意义价值就可能变化了。但是宋代李唐的一张画到现在看还是有它的现实意义，石涛画的《江山胜揽图》今天依然是有价值的。

“所以文化不是一种表层、表面的东西，它是一种深刻的永久的有着一种魅力的感染的东西。比如李白的诗到现在将近快一千年了，我们读他的诗的时候依然觉得很有味道，读了让你那么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能感觉到那种气势，今天依然是琅琅上口，感觉到大自然的壮阔美丽。所以我们创造的艺术才是真正的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文化，它不受时空限制。我们把中华民族的优秀的文化不断地发扬不断地光大，为我们的人民服务，这才是真正全面的理解艺术为人民服务。”

以美育人

极少有艺术家能够像郭石夫一样深刻地表述书画背后的美育意义，对于中华民族美育的推动，他更是身体力行始终坚持。

郭石夫创建了北京第一个画会，北京花鸟画研究会前身——百花画会，成立了中国水墨联盟，凝聚了一批实力画家。2015年元月1日，郭石夫、海德恕、刘士海诸位老师发起，郭石夫先生担任会长的熙社画会正式成立。这个由张立辰、王培东、吴悦石、甘长霖、汤立、邢少臣、郝邦义等专家老师自愿结成的全国性、专业性、非营利性传统大写意专业艺术团体，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传统大写意精神，传播传统大写意价值，凝聚传统大写意力量，开展了各种文化交流。为当代中国画文脉的继承、开拓与重构起到了决定性的标杆意义，发挥了“定海神针”与“指南针”的双重作用。

郭石夫说：“大写意花鸟画这么重要的一个画种，出来那么多大师，包括你们能够数得出来的，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这是近代，远一些还有八大山人、徐渭，一直到苏东坡、郑板桥等等，这么重要的文化，如果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丢失了，愧对祖宗。

“我希望通过这样一个组织能够影响一些年轻人，让他们知道写意花鸟画里承载的文化内容包括它的技术要求是有难度的，是有高度的，而且花鸟画也不是重复齐白石，也不是重复吴昌硕，是在我们传统的基础之上把这种文化跟我们时代更好地结合起来，创造出既有时代性又具有中国文化本质性的这样一种艺术。当然诗词、图章、书法这些东西，现在要求年轻人全做到非常之难。对于书法没有一定的功力和认知写不好中国字，也画不好中国画，每一门艺术都一定是有语言的。

“我们的绘画也有语言，中国写意绘画的语言就是书写，因为书写它和我们内心的情绪、内心的精神、内心的境界、内心的文化修养、一个人的品格是相一致的。所以中国画才有一句话叫做‘见其画如见其人’。所以这种文化一旦丢失了你想再接续起来容易吗？”

参加活动见到郭石夫先生，抚扇轻摇，浑然天成一股文化正脉气象，常年文化积淀渐渐外象。

1962年南疆路上的油画创作；1972年的新疆人物画写生；各类书法、篆刻、诗词、西洋绘画甚至是现代水墨。郭石夫的“丰富”不能以常态了解“画家”的视角去认识。

郭石夫与夫人漫步悉尼邦迪海滩

文化价值的本质认识

他虽以大写意花鸟画享誉画坛，却在戏曲上造诣尤深。而他的思想，做人标准，对艺术的态度，对文化的认知，更点亮了精神灯塔。

他说：“我们的文化跟西方文化是有区别的。最本质的其实就是国家精神、民族思想。绘画是一种非常本真的东西，不是制作出来的，它是性命的一种表述，好的西洋画和好的中国画都是如此。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画写意花鸟画的，后来我选择了这条路，一是我自身偏爱，另一个就是因为写意花鸟画里传递出来的是中国文化本质的精神。写意花鸟画画的人很少了，画得好的人也很少了。

“会写中国字会写毛笔字的人很多，能够成为书法家的人也不多。林散之、胡小石这样的人能成为书法家，因为字里也要有风骨。启功先生也说，谁要说我是书法家我就骂他，从来不承认自个是书法家，‘大艺术家’从来都不是自己打扮出来的。

“中国文化不是这样，不能这样。艺术的本质是真不是假，文化也不是做出来的商业广告。艺术界很复杂，但艺术却是一条本真的自然之道，活得自然，获得自然，大道浑成。

“什么是正能量？正能量其实是最朴素的东西，不是花里胡哨的玩意。

“谁没有缺点，谁的学问没有漏洞的地方，都会有的，这个不是重要的，看他的整个大方向。有认识，有底线，有品格！

“好多人都不理解，说一个画家怎么会跟京剧有如此渊源。有时候他们请我去看戏，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30多岁的这些后培养起来的演员，年轻人功夫好，嗓子好，扮相也好，漂亮！但是为什么不想看？就是他演的东西都是术，没有内在就变成了杂耍。那些好演员，为什么看了一遍还想看第二遍？就是因为他有神韵，好像中国画似的，不是说画的对不对，而是气质生动不生动。

“美院培养的孩子肯定都能画，但是得有神韵，没有神韵类同死物。所以艺术的关键是内在是神韵，这是画外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于对人生的理解，对于艺术的理解，对于文化的理解等等，凑成的这样一个东西，它才叫有了‘内应’。

“不是画竹子就天天写生，把竹子画的特别正确，那有什么用？是竹子背后，在你的竹子里面有没有人文的内在。所以艺术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表象。那些年轻的演员，术全对，为什么人会不爱看，就是因为没有内韵。

“包括电影，赵丹演的林则徐，我们说演活了，他把人物的内心世界、风采演得气韵生动。没有见过林则徐，但是通过赵丹的表演你能真正感觉到林则徐，觉得林则徐就应该那样，那就是林则徐。这才是大艺术家。

“所以理解艺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就像启功先生说的‘那是在一锅老汤里泡出来的’这锅老汤就是那种所谓的画外功。古人讲功夫在诗外，画也是功夫在画外。画外的那个功夫要比画内的功夫还重要，但是现在我们好多年轻人都是在行内，只知道自个行里头这点事，行外的事不知道，别的艺术不知道，不去理解。那就会变成了一个匠人，只懂干手里的活。

“所以一个大的艺术家，不是他出来的东西多华丽，绝对不是。而是他那种内在的气质，内韵，传递出来的文化修养，境界让你折服。

“慢慢来，别着急，谁都是从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但是只要自己在思想里留意，知道这个的重要性、深刻性，你就能够自觉地去注意这些东西、学习这些东西、感染这些东西，慢慢就积累起来了，书本有时候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在生活当中慢慢体会。

“启功先生说：‘我就是一个初中生怎么现在成了大文豪了呢？我一天大学门都没进过，我的东西哪儿来的？都是琉璃厂里趸来的。’

“所以我们想过去北京的那种文化氛围对于培养人为什么有好处？我所生的那个年代包括我父亲那时候，我们家庭接触的那些人，到现在想起来，其实当时都是很随随便便的，天天串门，来一些老朋友，谈谈艺术、谈谈人生。好像那会小不觉得怎么着，现在回忆起来全都有用，全都产生了作用，这种文化的培养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熏染教育。”

郭石夫70年代油画作品

郭石夫现代水墨画1991年

郭石夫70年代油画作品

郭石夫人物速写1975年

郭石夫70年代山水画作品

郭石夫花鸟画作品2014年

郭石夫作品《万古长青》2014年

正气理性风骨

大众媒体对郭石夫的解读偏重在他的画上，很多人有机会对着他的彬彬有礼、谦虚大气、文采胸怀，总感到自己认识不足，媒体人对于无法到位呈现他的气度修养也总是生出“郭石夫先生太低调”的感叹。其实于他本人而言，维持自然，不炒作，脱“虚”离“俗”，是一个文化人应该具有的态度。对于现在一些制作式的画相片，郭石夫在活动上发言时也是毫不客气。

“对于这些画家尤其是人物画家天天在那儿画相片我实在是腻味，我觉得那不是艺术，那是工匠干的事。

“我们讲的画里要有书卷气，要有士气，这个市不是市井的市，是士夫的士，要有阳刚之气，这才是一个好的气息。现在很多年轻人画来画去，有一股闺阁气，男孩子画成了女孩子，越画越弱。这种表面的美，内在的东西没了，雄强大度的没了。汉唐精神为什么到今天影响中国人的审美，就是因为汉唐时候有泱泱大国那种雄风、大气。画之所以有价值，尤其是中国画就要有风骨，风骨就是背后的那个人所传递出来的精神。它不是单单说你画了一张什么东西，所以现在对于绘画的认识是非常重要的。好多人学李苦禅画的鹰，一看就是假的，它跟李苦禅所传递出来的精神根本就不一样，甚至一点儿都没有。李苦禅的画它有风骨，它有一种人的价值在那儿，有一种阳刚之气，他画鹰画的是人而不是鹰。

“现在有多少人讲风骨，他不明白风骨是什么东西？风骨就是文化蕴含出来的人的价值。这种精神的价值在于做任何大事小事它都指导你的言行。

“所以要知道中国文化为什么深厚，一定要对文化有一个本质的认识。文化不等于说教，也不等于唱赞歌，重要的是一种认同，这种认同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观念，它是我们民族的文化精神代表。它是中国几千年优秀文化的体现，是中华民族的梦想。

“中国梦是什么东西？它是要恢复我们民族的那种最高的文化精神，那种我们文化所具有的力量，我们民族之所以不会被别人打败就因为我们有一种凝聚的力量在那儿。什么力量？是文化的力量，民族的风骨。民族就由人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个人，每个中国人活的要有风骨，要有自己的精神价值取向，别随波逐流。文化的价值就在于此。

“中国人要在世界之林有作为，这需要我们全民族的努力，要有一个正确的方向。踏实的，一步一步地做好事情。”

胸怀气度，才情修养都在诗情画意之中,这样的“美”是一种有能力的创造。

牡丹开时正当春，花大叶丰最喜人。

唯恐东风无情义，守花十日不归门。

庚寅大暑，挥汗写此。石夫年六十又五，题画。

郭石夫的这首诗正是他自己对大写意花鸟精神的爱护和坚守！

□白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