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吴佳男
长效机制有望破解短缺药症结
文/本刊记者 吴佳男
欲打破相关症结,除对药企进行激励、破除医生“旧式思维”以解燃眉之急外,更须在政府层面建立长效机制。
医院带量采购药品和政府现金带量采购意义有明显不同。
近两年,为解决“短缺药”问题,国家和各地方出台的政策和动作并不少。
今年2月底,国务院印发了《“十三五”国家药品安全规划》,要求保证临床必需、用量不确定的低价药、抢救用药和罕见病用药的市场供应;4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三十四次会议强调,改革完善短缺药品供应保障机制,强化政府责任,加强相关职能部门衔接配合,打通短缺药品研发、生产、流通、采购等各个环节,以更好满足人民健康和临床合理用药需求。
自去年开始,福建、浙江、京津冀等省市或医疗协同地区纷纷上线“阳光采购平台”,针对短缺药,均提出“不限制全国最低价,供应价格可以根据市场的供求关系变化动态调整”等实施意见。
政策之外,湖北、辽宁等省创建的“短缺药品监测系统”也成为亮点办法。
但伴随医药分开综合改革大幕拉开,以上相关举措是否能有效缓解“救命药荒”?很多专家对此存疑。
今年4月是北京药品阳光采购月。数据显示,自4月8日至4月17日,“阳光采购平台”累计订购金额近18亿元,累计节约药费约1.5亿元,节约幅度近9%,药品配送企业对采购订单的总响应率超过93%。
但在此类利好消息频出之时,却有部分患者反映一些短缺药涨价了:某患者曾长期服用的速效救心丸此前单价为30.62元,现价则是39.72元——为何改革后反而涨了近10元?
对此,北京市卫生计生委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作出解释:按照此前价格部门中成药日均费用不超过5元即可纳入低价药品政策管理的原则,类似“速效救心丸”等药品属于国家低价药品政策范围。对这些药品国家的政策是加大扶持,鼓励生产和临床更多使用。但同时,其价格在不违反国家低价药品政策基础上,医疗机构可参考周边省份价格,随行就市与生产企业谈判形成供货价格。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因素是成本倒挂。国家医保药目录是多年前定的,很多急缺药品的价格未涨,但药企的原料、人工、税务等成本却逐渐上涨,等于生产多少赔多少。”北京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中心创始人史立臣告诉《中国医院院长》。
为鼓励药企生产低价药的积极性,2014年5月,国家发改委宣布取消530种低价药的最高零售价,允许企业在药品使用的日均费用标准内自行调价,以促进低价药的有效供给。但对这一政策,一种声音认为,尽管价格有所放开,但针对此类药品的规定和限制仍然很多。因为低价药短缺还与国家药品招标有很大关系,近年来的药改看似“挤掉了水分”,但多数医院都会以所在地区的最低中标价来砍价,这让本身缺少利润空间的一些低价药更无生存空间。
4月初,国家药品供应保障综合管理信息平台在一则通知中公示了宁夏近期不供货或不正常供货的药物目录,其中包括某公司生产的呋麻滴鼻液等15种,大部分为基本药物。对此,宁夏药招办相关人士表示,这部分中标药品因价格、GMP证书到期等原因出现的生产企业不供货或不正常供货情况,已严重影响了医疗机构临床用药保障。根据有关规定,已取消相关企业的中标资格。
史立臣表示,一直以来,医院“市场”从来都是制药企业争夺的重点“市场”,但现在企业宁愿置废标结果于不顾,说明利润缺失的情况下,企业生产和推广动力已严重不足。
去年11月,湖北省卫生计生委开发上线了“湖北省短缺药品监测系统”,力求“事前预警”,湖北省妇幼保健院、湖北省肿瘤医院等15家医院成为首批哨点医院,随时收集、定时上报药品供应情况。今年3月,武汉大学人民医院、黄石市中心医院等15家医院被纳入监测平台,哨兵医院已达30家。“这些医院的选择兼顾了大中小型城市和偏远地区,也涵盖了各级医院,半年多以来,监测系统收集到的短缺药品信息除了用于指导省内医疗机构,还会同步报送国家药管平台、国家食药监总局等部门。”湖北省卫生计生委宣传处的一位孙姓负责人员告诉记者。
去年4月,在全国多个省区市出现“鱼精蛋白”缺货问题时,江苏省却未受波及,这得益于该省在设置了动态监测体系的基础上建成了定点储备制度:连续6个月及以上不能正常供应的一类短缺药,以定点储备方式保证供应;对连续3个月、1个月及以上不能正常供应的二、三类短缺药,采取医疗机构间调剂、省药采中心与药企协商调剂、询价采购等方式加以保障。
“监测系统的最大作用是指导政府采购。”史立臣表示,有了监测系统,能清楚地知道短缺药品存量和进出量,将这些数据与地方政府连接,可推动相关省份带量采购,“最靠谱的是现金带量采购。”
建立阳光采购平台和监测系统,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医药企业的积极性,有利于短缺药储备,以防“不时之需”。但在史立臣等人看来,“板子”也不应全部打在药企身上,医院“也有责任”。“尤其是随着‘两票制’步步落实,流通环节瓶颈已逐渐打通,剩下的很多问题指向了医院。”
随着北京新一轮医改的推开,“医事服务费”一词渐为众人所知。有乐观人士认为,医事服务费可打破此前的“以药补医”模式,引导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通过更好的诊疗服务以获得合理收入。不久的将来,如果相关举措在更广范围铺开,也将有利于医药产业呈现更加均衡和全面态势。不过也有专家认为,当下,首都以外地区医务人员的思维模式仍难以在短期内改变。
“去年上半年就有了新的低价药占比要求,但一般医生仍然不愿意开,开也是更贵一些的仿制药。换句话说,有些低价药本来是不缺的,但某些医院一年都用不了几盒低价药,无形中拉低了药企的期待值,最后形成恶性循环。”史立臣甚至表示,监测短缺药的系统有了,监测医生处方的系统也应该出现。
史立臣还认为,随着当下分级诊疗、零差价、药占比、辅助药目录等政策力度的加大,医院用药结构也在发生巨大变化。“例如,分级诊疗会导致三甲医院患者被有效分流,而这一结果又会导致此类医院的用药量降低;此外,取消药品加成政策还会让很多医院认为药房已经是不赚钱的‘拖油瓶’,已经或者正在琢磨将药房托管出去。”
史立臣见过某家药房已经“外包”医院的医生开处方:面对医生,患者并不明白,为什么还可以开具那么多药品。
正是受制于以上颇多因素,一些低价药和短缺药生产企业被无形中置于而今这个尴尬的关口。
沉浸医药产业多年的史立臣最后告诉记者,每种短缺药的出现,背后都有一个基本原因和多年的深度原因,纠结于某一个点无济于事。“短缺药的未来希望,还是在政府那里。建立以政府为主导的,完备、科学,同时又‘不偏不倚’的长效机制尤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