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亚雄
蒋天枢早年在清华大学师从陈寅恪。一次,他从上海赶往广州祝老师74岁生日,陈寅恪决定把自己书稿整理的事情托付给他,在陈寅恪心目中,蒋天枢完全值得信任。接下托付的蒋天枢决定多住些时日,以便听取老师对编纂的指导意见。有一次,病榻上几近失明的陈寅恪只顾说话,蒋天枢就一直毕恭毕敬地站在其床边听了两个小时。此事传出之后,一位朋友问他:“你也是知名专家了,难道站着不觉得腰酸腿疼、失身份?”蒋天枢说:“即便我为花甲老人,在老师面前永远是小辈,他没让我坐,我岂能径自坐下?”
“文革”开始后,为了保护老师给的书稿,蒋天枢多次遭到造反派的围攻。1973年初,一位朋友听说大病初愈的蒋天枢悄悄开始整理着陈寅恪的书稿,好心提醒道:“陈寅恪是坏人,你还坚持替他著书立说,弄不好要坐牢的!”蒋天枢说:“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我只知道他是大学问家,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他一意孤行,为的是完成老师的嘱托。1981年秋,耗費蒋天枢教授晚年心血的《陈寅恪文集》问世,在发行会上,他眼含泪光,深情地说:“我总算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可惜他已作古十二载,我也年近八旬,垂垂老矣!”人们知道,如果蒋天枢把替陈寅恪编书的时间拿来做自己的事情,个人成就定会更加辉煌。然而,他却宁可放弃一切,连出书的稿费都分文不取,其高尚人格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