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换魂

■ 李应该

双换魂

■ 李应该

人 物 秋 菊—— 16岁的山村女娃，天真活泼，略带几分野性。

土地爷——百里疃土地神。

王大宝——秋菊的哥哥。

春 兰——秋菊的嫂嫂。

神仙张——算命先生。

钟 馗——冥府判官。

二大娘——秋菊的邻居。

急脚鬼、慢脚鬼、白无常、黑无常、鬼卒等。

【初秋时分。

【光启：急脚鬼、慢脚鬼抬土地爷上。

土地爷 （唱）土地爷，土地爷，

有香有火有吃喝。

出门有人抬小轿，

进门有人叩首接。

别看土地官职小，

打个喷嚏三尺波。

哪一个胆敢得罪我，

管叫他，头脑子疼，脑门子胀，

死不死来活不活，灵魂出窍受

折磨。

闲来无事观观景，（急呼）落轿！落轿！【土地爷下轿，细嗅。

土地爷 （接唱）一股香味钻脑壳。

慢脚鬼 （嗅）没闻到！（对急脚鬼）你闻到了？

急脚鬼 （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香味！难怪说，土地爷闻了个蚂蚁屁——鬼鼻子真尖！

土地爷 慢说蚂蚁，就是十八层地狱，我也能嗅得出是哪个小鬼放的鬼屁。

急脚鬼 （对慢脚鬼窃语）土地老爷的胡子——老鬼毛！

土地爷 （对慢脚鬼）他说啥？

慢脚鬼 他说是……土地老爷坐轿——

土地爷 怎么讲？

慢脚鬼 鬼抬着鬼。

土地爷 嗯！是这么回事。我说小的们，近日秋菊待嫁，八成是给咱上供来了。虽说咱们小庙小，地处偏远穷山坳，皇帝不稀来，州官不稀到，但是供品不断，香烛高烧，小日子倒也逍遥自在，自在逍遥。

土地爷 你们饿了，抬不动了？

急脚鬼 上一顿啃骨头，下一顿啃骨头，一点儿肉也吃不上，我都成了一根瘦骨头了，两腿打哆嗦，抬不动了！

慢脚鬼 上一顿喝菜汤，下一顿喝菜汤，一肚子菜汤乱咣当，我都成了菜汤盆儿了。两腿打哆嗦，抬不动了！

土地爷 上供的一到，咱们不就有吃的了吗？

急脚鬼 有点儿好吃的，你也是长虫吃蛤蟆——独吞，哪儿轮到我们啊？

土地爷 咦！咱们是同住一座庙，同吃一锅饭，有什么活儿一起干，这就叫同吃同住同劳动，怎能说我独吞呢？

急脚鬼 虽说土地爷与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走圆场。

土地爷 （唱）别看土地官儿不大，

一跺脚地皮乱呼哈。

哪一个小鬼儿不听话，

管叫他，

魂游荒野，

无落无家，

风吹雨打，

挨饿受冻哭爹妈。

急脚鬼 （唱）在世间弱者受欺压，

慢脚鬼 （唱）阴间里同样黑暗阴风刮。

土地爷 （唱）这就是，

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小虾，

小虾无奈吃泥沙。

有本事也当土地吃猪肉，

没本事啃啃骨头磨磨牙。

急脚鬼 老爷，上供的来了！

土地爷 看看供的啥？

【王大宝手托捧盒上，土地爷等紧紧尾随。

王大宝 妹妹要出嫁，哥哥活忙煞。俺，百里疃王大宝。来在土地庙，求告土地爷保佑妹妹新婚大喜，福寿康宁。土地庙就在面前，待俺进庙去啊！

【秋菊边喊边上：“哥哥！等等我！”

王大宝 妹妹，你来干啥？

秋 菊 我去土地庙看看热闹。

王大宝 你可去不得。

秋 菊 怎么去不得？

王大宝 庙堂圣地，女孩子不能去。快快回家，帮你嫂嫂忙活嫁妆去吧！

秋 菊 我要去！

王大宝 去不得！

秋 菊 偏要去！

王大宝 去不得！

秋 菊 要去！要去！偏要去！

王大宝 （背白）我这个妹妹，生性顽皮，我是拗她不过。好吧！哥哥带你去。不过，你得答应哥哥一个条件。

秋 菊 什么条件？

王大宝 你这张嘴啊，就像那小麻雀，叽叽喳喳乱叽喳。进得庙去，你可千万不要说话。

秋 菊 为啥不说话？

王大宝 土地爷可是厉害得很，你若是说话不中听，土地爷撕烂你的嘴！

秋 菊 土地爷就是一堆烂泥巴，还能撕烂我的嘴？

土地爷 呀呀呸！大胆的野丫头，竟敢辱骂本土地是烂泥巴！

王大宝 哎哟俺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胡乱说话！秋 菊 （背白）哥哥不让我跟着，故意吓唬我。我就不信，一坨泥胎还能撕我的嘴！王大宝 你答应不答应？

秋 菊 （背白）若是不答应，哥哥不让我去。

（对王大宝）好！我答应！

王大宝 那就走！

秋 菊 走！

王大宝 （唱）土地庙子去上供，

秋 菊 （唱）光看热闹不出声。

土地爷 站远点儿！

（唱）你啃骨头你喝汤，不用着急不用争。

王大宝 （唱）今天的供品很丰盛，

秋 菊 （唱）有米有面有三牲。

王大宝 （唱）大米干饭香喷喷，

秋 菊 （唱）白面馍馍暄腾腾。

王大宝 （唱）羊排烤得油光光，

秋 菊 （唱）鲤鱼煎得黄澄澄。

王大宝 （唱）鸡鸭鱼肉样样有，

秋 菊 （唱）瓜果梨枣满登登。

王大宝 （唱）一串葡萄溜溜紫，

秋 菊 （唱）一盘大枣溜溜红。

土地爷 （唱）江南蜜橘溜溜黄，

秋 菊 （唱）江北橘子溜溜青。

王大宝 （唱）水菱角生来两头尖，

秋 菊 （唱）山芋头生来毛茸茸。

王大宝 （唱）花生生来钻大地，

秋 菊 （唱）葵花生来向天穹。

急脚鬼 （唱）土地爷生来网包肚儿，

慢脚鬼 （唱）越撑越大，越大越撑越能撑。王大宝 （唱）柿子软，

秋 菊 （唱）核桃硬，

土地爷 （唱）有道是，吃柿子照准软的捏，出气寻个窝囊虫。

王大宝 （唱）但求土地多保佑，

秋 菊 （唱）保佑连年五谷丰。

土地爷 （唱）只要你们勤上供，管保你风调雨顺五谷丰。

王大宝 （唱）保佑妹妹福寿多，明年抱回一个胖外甥。

秋 菊 （不好意思）咦……

土地爷 （唱）送子娘娘管送子，仙界职权有分工。

急脚鬼 （唱）土地爷是个老油条，

慢脚鬼 （唱）见了鬼卒挺胸脯，见了上神背成弓。

土地爷 （唱）有意见光明正大摆当面，决不许鬼头鬼脑鬼吹灯。

秋 菊 哥哥！

（唱）我想吃颗大红枣！（欲抓枣）

王大宝 （急阻）哎！这可使不得！这是给土地爷的供品。

（唱）吃了供品害牙疼。

秋 菊 （唱）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还能害牙疼。

【秋菊抢枣，王大宝躲避，不料捧盒打落，供品哗啦洒落一地。

王大宝 唉！

（唱）供品哗啦洒一地，

土地爷 （唱）气得土地头皮青。

急脚鬼 好好好！妙妙妙！

慢脚鬼 反正咱俩吃不到！

王大宝 你这淘气的丫头，哥哥我要打你！

秋 菊 你要打我？

王大宝 我要打你！

土地爷 该打！该打！

秋 菊 （哭喊）你打！你打！你打！

王大宝 唉！你都要出嫁做媳妇了，还这么淘气顽皮，都叫哥哥把你惯坏了！

秋 菊 （哭喊）你打！你打！你打啊？

土地爷 打啊？

王大宝 打小哥哥就没舍得戳你一指头，如今就要嫁人了，哥哥怎么舍得打你啊？

秋 菊 你不打我了？

王大宝 我不打你了。

秋 菊 哥哥！你真是好哥哥！

王大宝 妹妹！你可闯下大祸了！

秋 菊 我闯下什么大祸了？

王大宝 供品洒落一地，这……这便如何是好？

秋 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端到庙上，也是撕巴撕巴撒满地。土地庙子是地，这儿也是地，还不是一样吗？走！咱们回家！

王大宝 嘿！

【秋菊拉王大宝下。

土地爷 秋菊！你……你真真气煞我也！若不惩治小秋菊，这口恶气怎得出！

急脚鬼 老爷！秋菊生性顽皮，不懂事，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土地爷 小孩子？就要出嫁了怎么是小孩子？

急脚鬼 秋菊打小娇生惯养的，就要出嫁了也是小孩子。大人不见小人怪，老爷肚里能撑船，不必和小孩子较那个真儿。

慢脚鬼 急脚鬼说的是，大人不见小人怪，老爷肚里能撑船，不必和小孩子较那个真儿。

土地爷 能撑船？我还能撑他娘的塑料大棚！

急脚鬼 老爷，我看你就别生气了，将就着吃吧！

土地爷 鲤鱼沾满土，猪肉沾满沙，怎么吃？

慢脚鬼 老爷若是不吃，我们可就吃了。

急脚鬼 对！我们不嫌有沙。

土地爷 闪开！谁说我嫌有沙了？

【土地爷饕餮鲸吞。

土地爷 哎哟我的妈！沙子嘎巴巴，硌掉一颗牙！

【急脚鬼、慢脚鬼窃笑。

急脚鬼 你看看老爷那个吃相。难怪说，土地老爷舔盘子——贪吃鬼。

慢脚鬼 连泥带土老爷也不嫌脏。难怪说，土地老爷吃鸡屎——窝囊鬼。

急脚鬼 咱们得想个法儿逗逗他。

慢脚鬼 什么法儿？

【急脚鬼与慢脚鬼耳语。

急脚鬼 （突然狂呼）狼来了！狼来了！

慢脚鬼 快跑啊！快跑啊！

【土地爷扔掉食物，一跃而起，撒腿就跑。

土地爷 啊呀妈呀！狼在哪里？在哪里？

急脚鬼 好像在那边！

土地爷 （张望）在哪里？在哪里？

【白无常、黑无常手持铁牌、绳索上。

黑无常 嘟！小小土地，见了我等，扭头便跑，是何道理？

土地爷 哦！原来是二位上神到了！小神不知二位驾到，有失远迎，该打！该打！二位上神驾到，有何吩咐？

黑无常 左手麻丝带，

白无常 右手生死牌。

黑无常 奉了判爷命，

白无常 只为勾魂来。

土地爷 二位上神要勾谁家魂灵？

黑无常 生死牌上有名姓，

白无常 就在你的地盘中。

土地爷 待我看来！（接生死牌，背白）啊！原来是春兰，她是秋菊的嫂嫂。

黑无常 是不是你的地盘？

土地爷 正是！正是！

白无常 烦劳土地，头前带路！

土地爷 二位上神一路劳顿，天到午时，请进小庙一歇，吃饱喝足再忙公务不迟。小神有一壶好酒，与二位上神接风。

白无常 我的肚子还真饿了。

黑无常 好！进庙歇息歇息。

土地爷 请！

【收光。

【光启。

【秋菊的家。

【春兰上。

春 兰 秋菊妹妹！秋菊妹妹！

【秋菊应声上。

秋 菊 嫂子，唤我何事？

春 兰 给你准备的妆奁，你看看中意不中意？

秋 菊 你看着中意就行。

春 兰 这是你的嫁妆，你不看看怎么行？

秋 菊 好！看看就看看。

春 兰 （唱）为给妹妹备妆奁，你哥哥跑了青岛跑济南。衣裳备下九套整，

冬有棉来夏有单。

被子褥子各九床，

一对枕头暄又暄。

潍县菜刀青州剪，

周村绸子东昌棉。

兖州买的尼山砚，

只为着，小外甥读书写字学圣贤。

你哥哥说你喜爱放风筝，

买了对潍坊风筝陪你玩。

作媳妇不像作闺女，

再不能蹦蹦哒哒任性欢。

放风筝别到大街放，

你到自家的后花园。

想家莫在人前哭，

你哥哥接你回家住几天。

秋 菊 （哭喊）嫂嫂！

（唱）自幼不见爹娘面，

哥嫂拉扯我成年。

嫂嫂啊！我不想出嫁做人妻，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春 兰 傻妮子，又说小孩子话。女儿家哪有不出嫁之理？

【王大宝上。

王大宝 妹妹！二大娘到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秋 菊 我到村头放风筝去了。

王大宝 妹妹，你就要出嫁了，还是这么贪玩。唉，当了媳妇该怎么过？哥哥真为你发愁啊！

秋 菊 我都不愁，你愁啥？

王大宝 二大娘等你去扎耳朵眼儿，你快去吧！

【二大娘呼喊上。

二大娘 秋菊！我都等你半天了，快来吧！

秋 菊 二大娘，我……我怕疼！

二大娘 怕疼也得忍着点儿。这真是，快上轿了才扎耳朵眼儿。

秋 菊 二大娘，不扎行不行？

二大娘 不扎？没有耳朵眼儿，耳坠挂在哪里？

秋 菊 我……我插在头上。

二大娘 胡闹！耳坠哪有插头上的？

秋 菊 还得非扎不可？

二大娘 对！非扎不可。耳坠儿，耳坠儿，就是为了坠住儿子。秋菊啊！二大娘给你说的这门亲，可是一户好人家。你那女婿是个秀才，来年金榜题名，你就是官娘子了！哈……

秋 菊 二大娘！

二大娘 还不好意思呢！走！扎耳朵眼儿去。秋 菊 我……我怕！

春 兰 不用怕，走！嫂嫂陪你去。我的好妹妹，听话。

【春兰拉秋菊下，二大娘随下。

王大宝 （唱）妹妹要出嫁，

哥哥活忙煞。

跑青州，窜兖州，

出了东家进西家。

吃不香，睡不稳，

浑身酸疼犯了乏。

只因爹娘走的早，

撇下我们兄妹倆，

我不操心谁操心？

我不跑差谁跑差？

【春兰内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

【春兰跑上。

春 兰 不好了！不好了！秋菊她……

王大宝 秋菊怎么了？

春 兰 她……她昏过去了！

王大宝 啊？

【春兰、王大宝跑下。

【白无常、黑无常醉眼朦胧锁拿秋菊上，土地爷随上。

黑无常 勾魂勾魂，

白无常 折磨活人。

土地爷 二位上神辛苦了，请到小庙再喝一杯？

白无常 喝……喝多了！

黑无常 公……公务要紧，我们走了！

【白无常、黑无常押秋菊下。

土地爷 （唱）人老奸，马老滑，

兔子老了不好拿。

黑白无常小娃娃，

还是一对嫩黄瓜。

几杯下肚醉朦胧，

也不分春兰秋菊胡乱抓。

偷偷玩一个调包计，

大红的盖头换白纱。

谁叫我心里不痛快，

我叫她断命不归家。

【神仙张上。

神仙张 （呼喊）测字算卦，算灵卦！

土地爷 哟！神仙张来了！这个神仙张可是厉害得很，抬头望天明三重，低头看地透三层，前算三百年，后算三百载。我的一套鬼把戏，若是被他戳破，定然生出麻烦，待我暗中盯梢，小心便了。

【土地爷隐去。

神仙张 （唱）天煌煌，地荡荡，

生生灭灭苦无常。

天分四时各有令，

时运莫测多乖张。

三代相传演周易，

能断阴，

能断阳。

人送外号神仙张，

脚踩八卦阡陌走。

【王大宝呼喊上。

王大宝 先生慢走！

神仙张 （唱）忽听得，喊声急促带哭腔。

王大宝 先生慢走！

神仙张 这位大哥唤我何事？

王大宝 我的妹妹就要成婚，不料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恐怕性命难保了！求先生救我妹妹一命吧！

神仙张 哦！

王大宝 妹妹啊！（哭泣）

神仙张 大哥莫哭，待我看来！

王大宝 随我来！

【王大宝与神仙张走圆场，土地爷尾随。

【王大宝的家。

王大宝 先生请坐！

神仙张 谢坐！请把令妹的生日时辰，报于我知。

王大宝 戊午年，戊午月，五月端午午时生。

神仙张 戊午年，戊午月，五月端午午时生。待我打开卦经看上一看。（摇卦、看卦）吆，还是“青”字打头呢！

王大宝 “青”字打头？好是不好？

神仙张 青字打头么……青龙见青龙，喜事两三重，马走平川道，船遇顺流风。莲花结成籽，花开紫禁城。好归好，只是……

王大宝 只是什么？

神仙张 这其中好像有麻烦。

王大宝 还有麻烦？什么麻烦？

神仙张 待我算来！

（唱）双手展开八卦经，

我与官姑查分明。

坎为水，巽为风，

卦象占着一字“青”。

青天青地清静静，

为什么，平白无故横祸生？

年五更打雷不下雨，

火堆里栽莲犯克星。

掐指算，克星到底犯何处？

【土地爷显出。

土地爷 （唱）盼只盼，你算来算去算不明。

王大宝 犯在何处啊？

神仙张 待我算来！

（唱）双手展开八卦经，

我与官姑查分明。

天狼、灶神无灾祸，

婚神八宫也太平。

克星在地不在天，

王大宝 在地？

神仙张 在地！

王大宝 到底在哪里啊？

神仙张 待我算来！

土地爷 （唱）算得土地心头惊。

神仙张 （唱）土地庙子旗不正，

王大宝 昨日到土地庙上供，秋菊不小心打翻了捧盒，供品洒落一地，莫不是得罪了土地爷不成？

神仙张 （接唱）定然是土地作法横祸生。

王大宝 这便如何是好？

神仙张 待我写下符箓，你捧到十字街口焚化，面朝东南，祷告上苍，着上界遣使查办也就是了。

王大宝 谢过先生！

神仙张 研墨来！

王大宝 是了！

【王大宝研墨。

土地爷 （唱）神仙张，不自量，

竟敢符箓告上苍。

扔上一块黑石头，

管教你魂魄出窍见阎王。

【土地爷扔石头，隐去。

神仙张 哎呀！

【神仙张倒地身亡。

王大宝 先生！先生！哎呀！（惊呼）出事

了！出事了！快来人啊！

【切光。

【光启。

【冥府。

【钟馗率鬼卒上。

钟 馗 古来有人便有鬼，按剑御风除奸邪。俺，钟馗！扈氏国终南山人氏。不惧邪祟，怒触龙柱，上皇封俺赐福镇宅圣君，护福祛邪，以佑万众。鬼卒们！

众鬼卒 有！

钟 馗 随俺冥府走走！

众鬼卒 是！

钟 馗 （唱）生来好打抱不平，

一身浩气贯长虹。

哪个作恶害百姓，

定当严惩不留情。

【秋菊内声：“冤枉啊！”钟 馗 （唱）忽听人喊冤枉声，

急忙上前问分明。

【白无常、黑无常锁拿秋菊上，神仙张稀里糊涂一路尾随其后。

秋 菊 你们为什么栓我？快快放我回家！

放我回家！

秋 菊 咦？你们把我带到哪儿来了？

黑无常 阴曹地府阎罗殿。

神仙张 阴曹地府阎罗殿？我怎么稀里糊涂跑到这里来了？太可怕了！我不免躲藏起来吧！

【神仙张藏起身。

秋 菊 阎罗殿？好漂亮啊！好玩儿！待我转悠转悠，看看热闹。（指钟馗）咦？这位老爷爷是谁呀，怎么长着红胡子啊？

白无常 休得胡言乱语，上前见过判爷！

秋 菊 潘爷？不对不对，潘爷我认识，不是这个样子。

钟 馗 喔……

黑无常 这是判官钟馗爷！还不快快跪下！

秋 菊 判官钟馗爷爷是谁啊？我不认识。

白无常 我对你说吧，你已经死了！

秋 菊 你死了！你怎么无缘无故咒骂人呢？咒骂人，没好报，恁爹恁娘都上吊。

白无常 嘿！

钟 馗 嘟！小女子休得无礼！

秋 菊 哟！这个老头还怪凶的呢！（指钟馗）你咋呼啥？他俩咒骂人你怎么不管管？

钟 馗 他们说的都是实情，你的阳寿已尽，已经死了！

秋 菊 你这个老头毫不懂礼，胡子一大把，满嘴说胡话。我撕你的胡子！撕你的胡子！

【秋菊撕扯钟馗胡须。

钟 馗 哎哟哟！

黑无常 休得无礼！若再横蛮，将你抛进油锅！

白无常 你来看啊！烈火熊熊燃，热油滚滚翻，你怕也不怕？

秋 菊 （哭）我怕！我怕！快放我回家！

钟 馗 实情相告，你的阳寿已尽，已经死了！

秋 菊 啊？我真的死了？

钟 馗 真的死了！

秋 菊 （唱）判爷说我阳寿尽，

心惊胆颤泪淋淋。

秋菊十六刚成人，

将要出嫁配婚姻。

骂一声判爷心肠狠，

为什么，断我阳寿命归阴。

钟 馗 小女子骂我心肠狠，哪知钟馗菩萨心。这一女子不要啼哭，钟馗与你细说短长。有道是，黄泉路上无老少，生死簿上记分明。如若不信，你亲眼看来！

【钟馗翻看生死簿。

钟 馗 啊？错了！错了！秋菊阳寿八十有六，你刚刚一十六岁，怎么就到阴间来了？无常鬼！

钟 馗 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 奉命抓春兰，

黑无常 错把秋菊牵。

秋 菊 抓春兰？

钟 馗 嘟！胆大鬼卒，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白无常 判爷饶命啊！小鬼贪杯，轻信土地指认，酿成大错，小鬼知罪了！

钟 馗 轻信土地指认？

白无常 奉命去勾魂，

黑无常 土地洗风尘。

白无常 三杯酒下肚，

黑无常 结果抓错人。

钟 馗 尔等抓错一个人，活活害苦一家人。

钟 馗 尔等速将秋菊放还，抓拿春兰，以功赎罪。

秋 菊 慢着！不许抓我的嫂嫂！

钟 馗 哦？

秋 菊 请问判爷，我嫂嫂何罪之有？

钟 馗 你那嫂嫂，忠厚善良，没有罪过，只是她……

秋 菊 她怎么样？

钟 馗 她的阳寿已尽了！

秋 菊 既然如此，秋菊愿替嫂嫂一死！

钟 馗 哦？你愿替嫂嫂一死，却是为何？秋 菊 判爷啊！

（唱）话未出唇泪满襟，

判爷听俺说原因。

自幼爹娘下世早，

嫂嫂怀中长成人。

家有薄地三五亩，

吃糠咽菜受苦贫。

嫂嫂吃糠我吃米，

嫂嫂吃素我吃荤。

嫂嫂贤惠手脚勤，

日耪地，夜纺线，

放下扫帚摸起针。

勤俭持家细打算，

这几年日子月月新。

嫂嫂对我处处好，

不是娘亲胜娘亲。

嫂嫂是家中的擎天柱，

嫂嫂是家中的保护神。

如若嫂嫂性命断，

叫我怎么能安心？

我哥哥哪里去寻贤惠妻？

我侄儿哪里寻娘亲？

秋菊愿替嫂嫂死，

报答嫂嫂养育恩。

求求判爷答应我，

小秋菊，情愿走进地狱门。

【众鬼卒感动不已，个个低泣拭泪。

钟 馗 啊！

（唱）听罢秋菊说真情，

鬼卒个个泪盈盈。

谁说鬼蜮无情意？

去恶向善人鬼同。

善有善报多福寿，

恶有恶报不安宁。

除恶扬善秉公正，

怎忍看，善者遭罪受苦情。

鬼卒们！

众鬼卒 有！

钟 馗 （唱）大家充分发发言，出个主意给我听。

白无常 依我看，把秋菊放回去得了，不要难为好人了！

钟 馗 把她放回去？

众鬼卒 对！放回去！

钟 馗 可她不求生还，执意替嫂嫂一死，这便如何是好？

秋 菊 这有何难？你别叫我嫂嫂死，不就得了？

钟 馗 这个……可你嫂嫂阳寿已尽！

秋 菊 这有何难？你给我嫂嫂添添阳寿不就得了？

钟 馗 这……鬼卒们！

众鬼卒 有！

钟 馗 你们看合适吗？

众鬼卒 合适！

黑无常 秋菊嫂嫂，确是好人，判爷，你就给她添添阳寿吧！

众鬼卒 对！给她添添阳寿吧！

钟 馗 大家都同意？

众鬼卒 同意！

钟 馗 秋菊！

秋 菊 在！

钟 馗 你嫂嫂阳寿三十八，倒过来如何？

秋 菊 倒过来？倒过来是多少？

钟 馗 这么一倒，不就成了八十三了吗？

秋 菊 哦！八十三。判爷，你再给添添！

钟 馗 再添添？

秋 菊 对！再添添。

钟 馗 再添多少？

秋 菊 再添八十三！

钟 馗 使不得，使不得！七十三、八十四，此乃圣人之寿数。不能添了！

秋 菊 判爷，你再添添吧！

钟 馗 这儿是阴曹地府，不是菜市场，你怎么与我砍起价钱来了！

秋 菊 判爷不让砍价，我就不砍了，就这么着吧！你给我嫂嫂添了寿，怎么也得谢一谢吧？

众鬼卒 该谢！该谢！

秋 菊 我代表……判爷，皇帝老子咱代表不了。

钟 馗 哪个叫你代表皇帝老子？

秋 菊 我代表……判爷，满朝的文武大臣，咱也代表不了。

钟 馗 哪个叫你代表满朝的文武大臣？

秋 菊 我代表哥哥嫂嫂可好？

钟 馗 好的，你就代表哥哥嫂嫂。

秋 菊 我代表哥哥嫂嫂，代表满天下所有善良的人，谢谢判爷！

钟 馗 免了！免了！秋菊，你的哥嫂，痛不欲生，快快回家看看去吧！

秋 菊 再谢判爷！

钟 馗 无常鬼，送秋菊回家！

【白无常、黑无常与秋菊下。

【神仙张跑出。

神仙张 判爷！判爷！还有我呢？

钟 馗 你是哪个？

神仙张 算命先生神仙张是也！

钟 馗 你算命怎么算到阴曹地府来了？

神仙张 唉！秋菊没病又没灾，死得不明又不白。我掐指一算，原来是百里疃土地爷作怪。我正要书写符箓求告上神，不料一块石头砸在头上，打得我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就跑到阴曹地府来了。

钟 馗 秋菊之死，果然是土地作怪？

神仙张 按八卦算来，是土地作怪无疑。

钟 馗 哦！本判官明白了。你的阳寿未尽，快快回家去吧！

神仙张 敢问判爷，小民的阳寿还有几许？

钟 馗 还有三年。

神仙张 求判爷再添几年如何？

钟 馗 福寿哪能随便添得？

神仙张 有道是，同货同客同价钱。秋菊添得，为何我就添不得？都道钟馗公正，岂料徒有虚名！

钟 馗 这个……

（唱）他骂钟馗徒虚名，

冷风侵骨怀抱冰。

凡夫挑战土地神，

整肃道法也有功。

为你再添十年寿，

赏罚分明为公平。

神仙张 谢判爷！我代表……

钟 馗 不用代表了，家中亲人，哭嚎连天，快快回家去吧！

神仙张 再谢判爷！

【神仙张下。

【切光。

【光启。

【土地庙。

【秋菊与白无常、黑无常上。

秋 菊 生来喜好观光景，阴曹地府逛一程。

黑无常 护送秋菊还阳来，

白无常 再找土地讨魂灵。

黑无常 土地！土地！

【土地爷上。

土地爷 听得鬼声喊，心头一颤颤。（偷觑一眼）哟！原来二位上神到了，请进小庙喝上一杯。

黑无常 免了！只因我等贪杯，错抓秋菊，奉判爷之命，送秋菊还阳。

土地爷 哦！也怪小神多情，多劝了几杯，失礼了！失礼了！

白无常 土地盛情，感激不尽。我等还有差遣，你把魂灵归还秋菊也就是了。

土地爷 小神遵命！

黑无常 告辞了！

土地爷 送上神！

【白无常、黑无常下。

秋 菊 土地爷，俺到阎罗殿观观景，被判爷赶回来了，你快将魂灵还给俺，俺要回家看望哥嫂。

土地爷 这……有气不得出，肚子胀鼓鼓。

【神仙张急急上。

神仙张 土地爷，快快还我魂来！

土地爷 又来了一个要魂的。哎！有了！我不免再使一个调包计，将他们的魂灵换上一换，人还是那个人，魂不是那个魂，叫他们死不得好死，活也不得好活。对！就是这个主意。你们二位听着！

土地爷 我喊秋菊，你可不能答应。（指秋菊）

秋 菊 我不答应谁答应？

土地爷 （指神仙张）你答应！

神仙张 晓得了！

土地爷 我喊神仙张，你可不能答应。（指神仙张）

神仙张 我不答应谁答应？

土地爷 （指秋菊）你答应！

秋 菊 晓得了！

土地爷 你们可要记住了，哪个坏了规矩，自作自受。

土地爷 （喊）秋菊！

神仙张 在！

土地爷 （作抛状）拿去吧！

神仙张 （接魂灵，发出女孩儿的笑声）哈哈……

土地爷 神仙张！

秋 菊 在！

土地爷 （作抛状）拿去吧！

秋 菊 （接魂灵，发出老生的笑声）哈哈……

土地爷 （暗笑）你们回家去吧！

【秋菊、神仙张下。

土地爷 （大笑）哈……

（唱）百里疃，百里远，

州府县衙三不管。

我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手中掌着生杀权。

瞅着谁个不顺眼，

我就给他小鞋穿。

谁叫我一时气不顺，

我叫他一生不得安。

【收光。

【光启。

【王大宝上。

王大宝 （唱）开门碰上扫帚星，

塌天横祸接连生。

妹妹就要把亲成，

谁料想，无缘无故一命终。

请来先生算算命，

莫名其妙两腿蹬。

我哭了一声好妹妹，

喊了一声张先生。

喜庆的日子不喜庆，

苍天啊苍天忒无情。

【远处传来喇叭与鞭炮声。

【二大娘急急上。

二大娘 迎亲的大轿来了！

王大宝 迎亲的大轿来了？

二大娘 都到村头了！

王大宝 都到村头了？俺那娘唻！这可怎么办啊！二大娘，我娘死得早，你就像亲娘一般疼俺姊们倆，是你操心给秋菊找了户好人家，谁料秋菊没福气。事到如今，快和人家说说，对不住人家了，退婚吧！叫人家别进村了，抬着空轿回去吧！

二大娘 不！不能退婚。

王大宝 这……

二大娘 大宝啊！虽说你不是我的亲儿女，但是，你兄妹俩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就和亲儿女一样亲。你们家的事，大娘给做主。既然亲事已定，活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大轿进村，抬人！

【二大娘欲下，春兰急急上。

春 兰 秋菊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王大宝 啊？秋菊醒过来了？

春 兰 算命的张先生也醒过来了！

二大娘 一场虚惊，有惊无险，谢天谢地！

【喇叭声、鞭炮声响起。

二大娘 大轿已经进村了，你快给秋菊上头。

春 兰 是！

【春兰下。

二大娘 大侄子，把眼泪擦擦，送妹妹上轿！

王大宝 是！

【春兰急上。

春 兰 坏了！秋菊虽说醒过来了，可她胡言乱语，不让上头。

【秋菊上，一派神仙张姿态。

秋 菊 岂有此理！

王大宝 妹妹！你怎么了？

秋 菊 哪个是你妹妹？我乃神仙张是也！

二大娘 这孩子怎么了？秋菊，我是你二大娘啊！

秋 菊 休要出言不逊，我还是你二大爷呢！真真岂有此理！

王大宝 妹妹！你……你怎么了？

秋 菊 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神魂颠倒，真是莫名其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春 兰 （拉住秋菊）妹妹！这就是你的家啊！

秋 菊 （甩掉春兰）咦！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闪开，闪开了！

春 兰 妹妹！花轿已经进村了，你不能走！【喇叭声、鞭炮声越来越响。

二大娘 秋菊昏倒一天了，刚刚醒过来，难免神魂颠倒。迎亲的花轿就要到了，快给她上头！

【王大宝、春兰强拉秋菊。

秋 菊 拉拉扯扯，岂有此理！

【王大宝、春兰拉秋菊下。

【神仙张跑上，一派秋菊情态。

神仙张 迎亲的花轿就要到了，快给我上头！二大娘，快给我上头啊！

二大娘 嘿！哪个是你的二大娘？

神仙张 咦？你不是我的二大娘又是哪个？

二大娘 你是哪个？真是莫名其妙！

神仙张 我是哪个？我是秋菊。

二大娘 你是秋菊？照一照你那副尊容，你也配叫秋菊？（递镜子）

神仙张 （照镜子）这……这是怎么了？我的妈啊！（哭泣）

（唱）一照镜子魂魄丢，

伤心的泪水满面流。

俺本是，二八佳人正年少，

为什么变成一个丑老头儿？

俺本是，白白净净桃花面，

为什么满脸都是地瓜沟？

俺本是，唇红一点樱桃口，

为什么？须生三绺成老叟？

今天是我的新婚日，

大娘啊！见了夫婿怎抬头？

二大娘 （唱）神仙张，你神诌诌，

扭扭捏捏不知羞。

人家出嫁你着的什么急？

人家成婚你犯的什么愁？

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没工夫看你傻忽悠。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捣乱了！

【二大娘驱赶神仙张。

神仙张 花轿就要进门了，我不能走！

【鼓乐起，一台大轿风风火火上。

【土地爷上，急脚鬼、慢脚鬼随上。

土地爷 走！看看热闹去。

【钟馗假扮打伞鬼率迎亲队伍上。

神仙张 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神仙张要上轿，二大娘拦阻。【王大宝、春兰簇拥秋菊上。

秋 菊 （撕下盖头）胡闹胡闹真胡闹，强迫老叟上花轿！

【秋菊脱掉嫁衣扔在地。

神仙张 这是我的嫁衣！

【神仙张抢过嫁衣穿在身，王大宝与神仙张抢夺嫁衣。

【秋菊将盖头扔在地。

神仙张 这是我的盖头！

【神仙张抢过盖头，王大宝与神仙张抢夺盖头。

王大宝 唉！

土地爷 （窃笑）哈……

（唱）秋菊出嫁好热闹，

钟 馗 （唱）好热闹，

众轿夫 （唱）好热闹，

春 兰 （唱）闹得俺，头昏脑胀五内焦。

王大宝 （唱）老虎拉碾乱了套，

钟 馗 （唱）乱了套，

众轿夫 （唱）乱了套，

土地爷 （唱）越乱越好，越乱越妙，来它一个乱糟糟。

神仙张 （女声）胡闹胡闹真胡闹，

秋 菊 （男声）颠倒颠倒乱颠倒。

急脚鬼 （唱）糟老头争着上花轿，

慢脚鬼 （唱）花媳妇怒目说无聊。

众轿夫 （唱）奇妙奇妙真奇妙，蹊跷蹊跷真蹊跷。

钟 馗 （唱）都是土地耍花招。

暂且屏住雷霆怒，

看你手段有多高。

【王大宝与二大娘强将神仙张拉出轿，转身忙把秋菊推进花轿，岂料神仙张趁机又钻进花轿。

王大宝 （唱）顾了头，顾不了脚，

按下葫芦起来瓢。

老天爷俺该怎么办？

土地爷 （唱）依我看，一老一少，一起上轿，一起拜堂更热闹。

钟 馗 一起上轿，一起拜堂，成何体统？

土地爷 图个热闹呗！

钟 馗 图个热闹？

土地爷 图个热闹！

钟 馗 人言道，土地老爷撒豆子……鬼点子不少。你的鬼点子真不少啊！

土地爷 大胆！你竟敢侮辱土地爷，该当何罪？

钟 馗 哦？你就是土地爷？

土地爷 哼哼！本老爷就是土地爷！

众 啊？土地爷保佑！土地爷保佑啊！

【众人纷纷跪地。

钟 馗 一个土土瘪瘪的小老头儿，自称是土地爷，我却不信。你有什么手段？

土地爷 你不相信？

钟 馗 不敢相信。

土地爷 可恼！老爷若不亮一下手段，你怎知本神的利害！

钟 馗 你有什么手段？

土地爷 秋菊与神仙张神魂颠倒，老爷我能颠倒过来。

钟 馗 你若将他们的魂灵颠倒过来，我们才会相信。

土地爷 也罢！叫尔等见识见识老爷的手段，神仙张与秋菊听着！

【秋菊、神仙张应声跪地。

土地爷 本土地给你们换回魂灵，有一条规矩可要记住了。我喊秋菊，（指神仙张）你可不能答应。

神仙张 我不答应谁答应？

土地爷 （指秋菊）你答应！

秋 菊 晓得了！

土地爷 我喊神仙张，（指秋菊）你可不能答应。

秋 菊 我不答应谁答应？

土地爷 （指神仙张）你答应！

神仙张 晓得了！

土地爷 （喊）秋菊！

秋 菊 在！

土地爷 （作抛状）回去！

秋 菊 （接魂灵，发出女孩儿的笑声）哈

哈……

土地爷 神仙张！

神仙张 在！

土地爷 （作抛状）回去！

神仙张 （接魂灵，发出老生的笑声）哈

哈……

【秋菊扑向哥嫂。

秋 菊 哥哥！嫂嫂！

王大宝 妹妹！

春 兰 妹妹！你受苦了！

钟 馗 土地爷果然好手段！

土地爷 哼哼！众位乡民听着！哪一个胆敢对我土地不敬，小心给你们换魂！

王大宝 土地爷在上，小民不敢不敬！

土地爷 敬不敬，看行动。

王大宝 土地爷，小民保证逢年过节准时到土地庙上供。

土地爷 逢年过节才上供，本土地平日里吃啥？不行不行！你们必须天天上供！

众 土地爷，小民家底薄，天天上供实在供不起啊！

土地爷 嘟！胆大刁民，若不天天上供，我给你们统统换魂！

秋 菊 嘟！你再祸害好人，我给你把土地庙子拆了！

王大宝 （急拉秋菊）妹妹！不可胡闹！

【众人纷纷磕头。

众 土地爷在上，我们天天给你上供也就是了！

土地爷 这还差不多！另外，每家每户再给我凑二百铜钱。

秋 菊 不给！不给！美得你！

王大宝 妹妹！不可胡闹！

钟 馗 土地爷，你一不用买房，二不用买车，要钱有啥用？

土地爷 本土地我也有花项啊！上神来了吃吃喝喝捎捎带带，哪样不花钱？我去钟馗判爷那里为乡民们祈福，总不能空着手是吧？总该花些银子是吧？

钟 馗 哦？你到钟馗判爷那里为乡民祈福，还要花些银子？

土地爷 那是自然！

钟 馗 钟馗判爷可是刚正不阿，浩然正气的仁义君子啊！

土地爷 你懂啥！幕前清，幕后贪，漫说人间，就是阴曹地府，也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钟 馗 你竟敢污辱钟馗，就不怕钟馗发怒查办你吗？

土地爷 我怕谁？慢说小小的判官钟馗，就是中纪委我也不怕。

【钟馗突然现出真身。

钟 馗 大胆土地！你看看我是哪个？

土地爷 （大惊）啊？判爷饶命，判爷饶命啊！

钟 馗 （唱）听一言，气得我，紫髯飞炸，

霹雳火，雷霆怒，咬碎钢牙。

土地神，奉上命，庇佑万家，

你不该，为非作歹，狂搜穷刮。

小秋菊，尚年少，懵懂贪耍，

你不该，偷换魂，滥施道法。

苍蝇老虎一起打，

为民除害正王法。

土地爷 判爷饶命！判爷饶命啊！

钟 馗 鬼卒们！

众鬼卒 有！

钟 馗 将百里疃贼土地千刀万剐，抛尸荒野，变成野鬼，无落无家，挨饿受冻，风吹雨打，永世不得翻身！

众鬼卒 得令！

【鬼卒搭起土地爷下。

秋 菊 潘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钟 馗 是个大好人？

秋 菊 是个大好人！

钟 馗 潘爷爷的胡子都被你抓坏了，至今还疼着呢！

秋 菊 秋菊给潘爷爷赔不是了！

钟 馗 （大笑）哈……免了！免了！

秋 菊 免了就免了！

钟 馗 百里疃土地，掌管一方百姓安宁，不能有庙无神。急脚鬼、慢脚鬼，你们两个演讲竞选，百姓票决，大伙儿看看如何啊？

众 好！

钟 馗 急脚鬼，你先说说？

急脚鬼 好！我先说说。尊敬的判爷、尊敬的各位乡亲，我叫急脚鬼，现年八百八十岁，私塾八十年学历，已有八百年土地庙工作经验，我竞选的岗位是百里疃土地神。如果选我担任土地神，我保证不扰民，不害民，百姓吃肉，我情愿一辈子啃骨头！

钟 馗 好！说得好！

秋 菊 光啃骨头哪儿成啊？乡亲们吃啥，你就吃啥。

急脚鬼 谢谢乡亲们！

钟 馗 慢脚鬼，你也说说？

慢脚鬼 判爷，我……我是个慢性子，办事拖沓，我支持急脚鬼主持本庙的工作。我保证不扰民，不害民，百姓吃肉，我情愿一辈子喝汤！

秋 菊 你也不能光喝汤，为了一方百姓安宁，跑前跑后也不容易。乡亲们吃啥，你就吃啥。

钟 馗 众百姓有什么意见？

众 支持急脚鬼当土地神！

钟 馗 好！通过。根据规定，百里疃土地庙编制三名，我再给你们抽调一名抬轿的小鬼儿。

急脚鬼 判爷，百里疃是偏远的穷山区，为了给百姓减负，本土地一不坐轿，二不用增编，我与慢脚鬼徒步奔跑为百姓服务。

钟 馗 好！好啊！鬼卒们！

众鬼卒 有！

钟 馗 吹打起来，送秋菊出嫁！

众鬼卒 好来！

众 谢判爷！

【众鬼卒吹打起舞。

【春兰等为秋菊穿嫁衣。

【伴唱：说来荒谬非荒谬，说来无由有来由。大庙小庙处处有，切莫见庙就磕头。

【剧终。

【责任编辑：李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