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短章

2017-07-21 09:35李光彪
西部散文选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竹海怒江骆驼

李光彪

旅游是在山水之间的行走,用文字记录行走,就是用心去抚摸天地的脉搏。

——题记

只差一步去天堂

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我没去过;中国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我也没去过;我只去过“世界第三大峡谷”——云南怒江。

怒江,你从唐古拉山的崖缝里脱颖而出,一路高歌,带着雪域的光芒,收集着千沟万壑高原的乳汁,一泻千里,如天河一般流经云南“边疆的边疆”。虽然与西藏相连,与缅甸毗邻,但至今仍没有飞机,不通火车。要去怒江看看你的面孔,只有汽车才是必然选择。我从云南滇中楚雄出发,一直向西。车过大理,从瓦窑收费站与杭瑞高速路分手,到达怒江州府所在地六库,已是暮霭笼罩的黄昏。沿江两岸而建的城市,错落有致,一层层,一排排,从江边站到山腰,梯次迭起。我们一群不速之客漫无目的的在江边悠闲自得的游荡,打量着这座陌生的水滨山城,倾听着如歌的江水。边走边看,在江边找个歇脚的地方,点一桌烧烤当晚餐,来几瓶啤酒消疲解渴。一家接一家的露天小摊吃食,与江水相伴。游客来来去去,南腔北调的口音,穿梭如织,夜生活里的怒江,香喷喷的,江涛悦耳,景色醉人。不知不觉就来了兴趣,啤酒不过瘾,又要了几瓶当地的高山荞酒,你一杯,我一口,相互吆喝,直到有几分醉意才起身。迈着蹒跚步履返回酒店的路上,傈僳族的广场舞跳得热闹,我们好奇地挤进去,由于听不懂词曲,跟不上舞步的旋律,只好悻悻退场。此刻,我漫步在江边,不知是酒醉产生的幻觉,还是眼前的怒江穿上了夜光闪烁的衣裳,仿佛自己不是在地上徒步,而是行走在天上的银河之畔,任柔情似水的江风抚摸发烫的梦想。

翌日,从六库出发,沿着怒江逆江而上,蜿蜒的公路如一只情人纤细的手,牵着我的心,拉着我的手一直往上走。不断映入眼帘的是从唐古拉山出发的怒江,以水汹涌澎湃的魅力,义无反顾向南,在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之间开肠剖腹,鬼斧神工雕凿出一条三百多公里长,悬天而挂的大峡谷。沿江两岸,陡峭悠长连向云端的峡谷上,挂着村庄,挂着裤带一样的山地,挂着牛羊,挂着庄稼,挂着草木……远远望去,如一幅幅大自然天生的油画,应接不暇。湍急的江流上,曾经最原始的交通工具溜索,已逐步被一座座横跨的桥梁代替。偶尔看到的溜索,如今已是绝无仅有的文化遗产,仅供旅游者探险体验而已。

怒江大峡谷的雾,妙曼多姿,总是长满翅膀,仿佛在与我们赛跑,一路追随,形影不离。中午时分,我们在石月亮景区歇脚。真是天赐良机,雾似乎又是那样的通情达理,把石月亮的面孔毫不保留的呈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车刚停稳,就有人迫不及待掏出手机、相机,一边拍,一边发微信,很快就有雪花般的点赞从四面八方飞来。还有朋友打来电话问我,看见石月亮了没有。我说看到了。朋友说能看到石月亮的人是幸运的人,是贵人。石月亮挂在高黎贡山3000多米的巅峰,也就是傈僳族人所说的“亚哈巴”。从古到今,有一块矗立云天的巨石,经过风霜雪雨的洗礼和溶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洞,常年云雾缭绕,只有天晴,石洞显露,极目远眺,犹如碧海蓝天挂着一轮明月,神奇而美丽。传说傈僳族的祖先就是从这里走向世界的。由于石月亮山高雾厚,“天无三日晴”,千里之外赶来此地,如果遇不上好天气,看不到神秘的石月亮,带走的就只有遗憾。更幽默的是,我们同行中,一位女士怎么也看不见那个挂在云雾里的石月亮,直到上了车,重新翻看手机里的图片,在别人的指点下,才找到了那个“洞”,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拽着怒江不放手的我们,很累,大概怒江的手也很累。进入福贡,怒江把左手换成右手,把我们牵到贡山,然后又把右手换成左手牵着向上走。汽车在峡谷里行驶,窗外抬头是无尽的山,低头是无尽的江,两天的行程都在和一条江、一条峡谷携手前行。累了,停车歇脚,亲近江水,捡几块色彩斑斓的石头,想不到怒江馈赠的礼物竟是如此的美丽。一路上,我的思绪飞呀飞,巴不得早就到达怒江峡谷的顶端,那个传说中一尘不染的地方——“丙中洛”。

黄昏下的丙中洛有些溫顺和安静,从天河飘来的怒江,一条脐带在峡谷里蜿蜒起舞,阿娜多姿的江水独领风骚,仿佛两座雌雄伟岸的群山欲在这里亲密接吻,拥抱做爱,却又带着几分羞涩。滔滔江水如两个对山歌的男女,一个在江那边,一个在江这边,痴情地守望着这块所谓“世外桃源”的圣地。徜徉在原始宗教、喇嘛教、基督教共存的丙中洛,我才明白这里不仅是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的核心区,还是天地和谐宗教多元、民族多样、人神共居的人间仙境。走进丙中洛,匆匆过客的我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不远处的怒江之上也许就是人间天堂。

怒江之水天上来。你以平均每年黄河1.6倍的水量,依依不舍流入缅甸萨尔温江,远嫁印度洋。短暂的怒江之旅,你牵着我的手,我牵着你的手,谁也不愿松开。一路亲密接触,才知怒江不怒,却是如此的温柔多情,走过险滩也能笑出灿烂的酒窝,遇到磐石也能溅起美丽的花朵……

也许,那天在丙中洛,我不该放开你的手,牵着你的手,继续沿着怒江往上走。就只差那一步,我和你去了天堂。

驻足西湖畔

似乎有约,我已是第二次来杭州了。

刚下飞机,我脑子里就长满了对西湖断桥、雷峰塔、孤山等种种神话般美景的无数遐想。因为上次到杭州,只停宿了短暂的一夜,就匆匆赶往上海,与西湖未曾谋面。一路上,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朋友开玩笑劝我:“留点遗憾好,下次找机会再来”。

真是注定与西湖有缘,一年后的金秋十月,我又踏上了这片梦中的景地,重返杭州,将在西湖畔浙江大学(玉园校区)学习一段时间,便有了与“人间天堂”亲密接触的机会。然而,天不随人意,飞机晚点,加之时差较大,刚进入杭州,就夜幕笼罩,一片朦胧了。汽车睁亮眼睛,像正在等待乘机安检的旅客,排成长龙,不断在林间向前蠕动,宛若一条系在山间的天河,星光点点,与树辉映。我透过车窗,借着亮光,搜索着路的指示牌,不时猜想:穿过这片树林,也许就是西湖了。

就这样等待着,猜想着,不知不觉,林间纵横交错的路越来越多,路旁一些稀疏得像山庄的建筑物陆续涌入视线,开始有了城市的气息。车渐渐慢了下来,忽听有人说玉园到了。我朝窗外打量,哪像城市,到处都是树木,即便是也是城市的边缘,心头颇有几分失望。

刚下车,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拂面而来,似粉脂、似香水,仿佛是一个浓妆艳抹的时髦女郎与我擦肩而过。再看看身边同行的几位女士,旅途的疲惫早已将她们脸上的粉脂抹去,甚至黯然失色了。那香喷喷的气味到底是何物?那一夜,让我这个“老鼻炎”着迷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但不知是旅途的疲劳,还是空气的幽香,每次出差,换床难眠的我,却醉在了香甜的梦里。

翌日醒来,习惯散步的我不停地在校园周围踱步,又是昨晚那种沁人肺腑的气味弥漫而来,几只云雀在树梢不停地啁啾,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桂花。白的、黄的,如万点繁星,又似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正张开嘴,争妍绽放。我好奇地边走边数,一棵、一排、一片,越来越多。晨练跑步的、打太极拳的、唱歌跳舞的,各种各样的中老年人比比皆是,各种各样的活动在相继开展。我不禁感叹:多好的环境啊!简直是一个芳香四溢的休闲园。

在后来宿枕西湖岸玉园的日子里,我每晚都在窗外蟋蟀的吟唱中入梦,又在黎明鸟鸣蝉唱中醒来,仿佛是睡在乡村的感觉。每天吃过晚饭,我常在周围转悠,才发现,这里的街和房屋都几乎躲在树林里,到处桂花飘香,枝头小鸟东飞西蹿,知了竞相歌唱,地上的车流,穿梭的行人,天上的飞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和谐。我还看到雨后的早晨,一群白鹭在碧蓝的天空,变换着阵形,翱拨云天,似在表演。大概它们也和我一样,嗅到了桂花的香味,喜欢上了这道独有的风景,或许它们早已是这里的主人,户口早注册在茂密的林间枝头,不像我一样,只是个匆匆过客。

半个月的短暂驻足,玉园成了我的圆心,周围成了我生活的半径,不去逛商场,就去逛西湖。只要一有空,约上同伴,白天逛、晚上逛,兜兜圈,划划船,拍拍照,总是逛不厌。印象最深、最美要数玉园了,我天天出入,时不时见一对对初恋情人依偎在桂花树下,缠绵私语,白天常有一对对情侣在拍婚纱照。竹林、树林、花香,仿佛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无论怎么看,都让人充满诱惑,顿生憧憬。

返程那天,桂花依旧飘香,鸟儿依旧鸣唱,我的心却在飞翔。这些年,我亲睹过不少城市长大的模样,但大多都为人造景观,而身在杭州玉园这森林中的“城市乡村”,别说人,就连鸟和蝉都喜欢的地方,谁不留恋呢?

回到家里,妻子说我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肤色变白了,人变年轻了。是呀!因为我去的那个地方鸟语花香,名字叫天堂。

走马观“画”己衣行

汽车驶出狮子山脚下的武定县城,像一只摘了翅膀的鸟,慢腾腾钻进乌蒙山北部的腹地肠道,来来去去的车辆如蚂蚁,走走停停,在弯绕狭窄的盘山路上爬行着。

抵达已衣,已是暮色笼罩的傍晚,想不到这个挂在乌蒙山腰的“己衣”小镇,却是车挤车,人挤人,赶集似的热闹,山街两旁的旅店、餐馆,到处是南来北往操着不同口音的游客,正在东奔西跑问店投宿。与那些临时在街边空地搭起帐篷露营的驴友、背包族相比,不速之客的我们还算幸运,终于在一家鸡毛小店落脚。

那一夜,不知是换床的缘故,还是透过窗帘的月光太明,星星太亮,我辗转难眠,从手机百度进入“武定己衣大裂谷”,己衣的轮廓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我的梦里变成了一幅神画。

次日,被鸡鸣、狗咬、驴叫声唤醒,挤进小吃店匆匆吃过早餐,便迫不及待徒步前往己衣大裂谷。大约一支烟的工夫,大裂谷如一幅V字型的油画,由远到近映入眼帘。我们从V字顶端的栈道入口,下楼梯似的沿着石台阶小心翼翼往下走,展现在眼前的不仅是雄、奇、险、秀的天堑幽谷,而且是一部乌蒙山厚重历史的长篇巨著,岩裙就是一道道美丽风景的页码,不断被风的手一页页翻开。一边走,一边看,赏心悦目,入神入画,令人应接不暇。

弯曲而下的栈道仿佛一条缠绕在山谷的藤子,每一级凸凹不平的台阶,都明显记录着岁月的厚重与沧桑。漫不经心行走,仿佛置身于悬崖上的仙境画廊中。走走坐坐,虽然自己不是画家,陡峭的峰谷,绮旎的风光却让我满饱眼福。不知不觉,就坠入V字底部,人仿佛一落千丈,从天而降。站在“天生桥”上,反复打量,才知天生桥是一堆巨石横亘谷缝,是一座在为两岸一雌一雄的悬崖峭壁做媒,在为大裂谷两岸的山民连姻的鹊桥。倾听着桥下欢畅的流水,如动听的婚礼进行曲,把步入中年的我和妻子也按捺不住返老还童的思绪,如神话传说中相见恨晚的牛郎织女,补拍了很多“结婚照”。抬头,来自云端的瀑布轻歌曼舞,如画家挥洒的笔,洋洋洒洒,正在进行崖画写生、染色。不断涌来的蚁群游客,如从天而降的猿猴,正在进行一场攀岩比赛,五颜六色游动的人影,顷刻间变成了崖画上美丽的图案线纹,如长长脐带、多彩的项链挂在天边。远眺,V字的两端,上的、下的人熙熙攘攘。近处,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摄影家,手握手机、照相机,自由自在捕捉着心中的美景。

卧藏在云南、四川乌蒙山与金沙江血脉里的己衣大裂谷,说大也不大,才十几里长,百十米宽,三百多米深的身躯,与那些名满天下的江山大川、风景名胜相比,很袖珍。却又是大自然造物的神话缩影,是近几年来滇中旅游黄金线上升起的一颗星星。她还是个睡眼惺忪的婴儿,开发旅游,承载四方来客,还处在襁褓期,还需要你的哺乳与呵护、宽容与海涵。她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是地球分娩金沙江剖腹产时留下的胎记,一道千百年来抹不平的地质奇观疤痕。她虽然微不足道,却是岁月雕刻在乌蒙山脸上的一道古老皱纹。

天下美景何其多!踏上几衣这片神奇的土地,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鬼斧神工雕刻的杰作?你可以看到神仙如何把山谷剪成“一线天”?来几衣,天上没有飞机,地上没有火车,自驾游是你最好的选择,一路风景满目,一种原生态的回归与亲近,是一次叩拜自然的写生和采风。

己衣大裂谷美不美?徐霞客没有来过,我也仅仅是个匆匆过客。自娱自乐从手机微信里发出的圖片,却迎来雪花飞舞的点赞。倒是一九三五年,红军长征途经几衣,赶往皎平渡,抢渡金沙江,留下了红色的足迹,播撒了革命的火种,催生了“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诗句。

走马观花逛完己衣大裂谷,我把“几衣”想象成乌蒙山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怀揣一幅心满意足的画返程,迎面,仍然有络绎不绝的车朝着已衣方向驶来……

去竹海相青

每天如蚂蚁穿梭在茫茫人海的都市,打拼在城市缝隙间的我,遇上节日长假,总想逃离城市的喧嚣与浮躁,开启快乐的钥匙,南来北往游山玩水,释放紧绷绷的神经,阅读异域他乡的风景。于是,应朋友邀约,便怀揣憧憬,千里迢迢前往四川宜宾,前往名满天下的蜀南竹海,浣洗自己疲惫的身心。

车出宜宾,进入长宁,不知不觉,公路两旁的竹林就站成了绿色的拱桥形屏障。汽车如一只笨拙的熊猫,载着我们,在绿色隧道一样的盘山公路上爬行着。一路上,导游媒婆般滔滔不绝的介绍,我的思绪早已长满绿色的翅膀,随着屁股下的车轮在不停地飞旋。

抵达景区,在导游的引领下,我们徒步前行,碧绿的竹海,很快就把我们吞进了大山的腹腔。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梯,一条浪花飞舞的小溪,仿佛两只温柔的手,牵着我们,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全是名目繁多的竹子家族。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竹子,宛若一个儿孙满堂的大家庭,高的矮的,粗的细的,嫩的老的,好似茫茫人海,千姿百态。有的如淑女苗条的身材,婀娜多姿;有的如英俊的士兵,挺拔威武。微风吹过,有的弯腰鞠躬,有的招手示意,有的点头含笑,有的调皮摇曳,有的婆娑起舞……各种各样的队形,各种各样的动作,仿佛是大自然有组织地在为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夹道欢迎,正在进行一场有条不紊的迎宾仪式。青翠欲滴的竹林间,婉转悠扬的鸟声,如幺妹多情的民歌,天籁之音不时从树梢飞来。从竹根“叮叮咚咚”流出的小溪,像一只训练有素的乐队,仿佛是在为幺妹伴奏,悦耳动听,刺激着我的歌喉,心痒痒的想唱。很多游客已拉开嗓门“哦——哦——哦”喊开了号子。男的在吼,女的也在吼,此起彼落的号子声,余音萦绕山谷,似在与竹子说话、与竹子对歌。我也按捺不住拉开嗓门跟着乱吼,原来这种吼叫不仅是一种释放,而且满口都是负氧离子的味道。行走在竹林间,我成了潜入竹海的一条鱼,禁不住一口接一口地深呼吸,裹着绿色气息的空气进入鼻孔,流入舌苔,咽喉里的口水也有几分甜味,沁人沁脾。顿时,我恨不能打开一起器官,敞开心扉,饱餐一顿清新的空气,从里到外过滤心肺,从头到脚洗涤自己。

沐浴在翡翠般的竹海里,抬头仰望,白云袅袅,吻着竹梢,似乎也在为仙境般的竹海求爱,想嫁到这美丽的竹海人间。白的云,绿的竹,在我们的身后鸳鸯戏水般追逐着。仿佛每位游客被镶嵌在茫茫竹海的画卷中,每个人都穿上了一件上帝用竹子缝制的天然胎衣,仿佛每个人都变成了一条寄生在竹筒里的虫,不管导游怎么催促,一个个都变成了一只只从蔚蓝色的海滩爬出的蜗牛,慢条斯理,流连忘返。

当我像一个游泳爱好者游出竹海宽广的胸膛时,已经满身冒出了毛毛汗,微风拂面,多情婀娜,如幺妹柔软的手不停地为我轻轻擦洗,顿觉洗了一次澡,全身轻松。依依不舍离开竹海,已是肚肠叽咕的时辰,我们在一家绿竹掩映的山庄小憩,品尝了一顿别开生面的“全竹宴”。餐桌上竹蛋、竹笋、竹菇、竹花、竹筒炖鸡蛋、竹筒豆花、竹筒饭等十几种地地道道的菜肴,全是用竹材料烹制而成。再来一壶竹根水酿制的土酒,慢慢品,慢慢喝,你敬我,我敬你,品尝竹子的心肺,竹子的肝脏,竹子的药膳,竹子的“山珍。我仿佛置身于清洁高雅的竹子之中,不是在与朋友喝酒,而是在与青翠的竹子交杯换盏,开怀畅饮,窃窃私语。

青青竹海,竹海亲亲。告别短暂的竹海清肺之旅,路边的竹林仍在不停向我挥手致意。依依不舍的我只能把竹海想象成一块翡翠,带回家慢慢反刍回味。

骆驼为我下跪

千里迢迢,飞往兰州,又乘火车到了嘉峪关。后经汽车辗转,终于到了敦煌。

为了能看到鸣沙山的日出,次日,我们按照导游的安排,早早地起床,驱车去了鸣沙山。到达景区门口时,已是人头攒动买票、检票的人群。

排队进入景区,我急匆匆买了骆驼票。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又高又大的骆驼群。心想,没坎、没凳的,怎么骑呢?我正纳闷之际,两个头戴遮阳帽,脸裹白纱巾的中年妇女,一前一后,牵来一串骆驼,对号验票,有序地吆喝我们骑骆驼。真奇怪,那骆驼就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主人的口令声中,向我们一一下跪,让我们跨上驼背扶稳,才慢悠悠站起来,迈开四蹄,伴随着清脆的驼铃,紧跟在长龙般的驼队后面,驮着我们,晃晃悠悠走向鸣沙山。

此刻,骑在骆驼上悠闲自得的我,仿佛比鸣沙山还高。迎着带笑的朝阳,看着空中蜻蜓般“嗡——嗡——嗡”飞来飞去的滑翔机,欣赏着那些“突——突——突”狗追撵猎物般在沙滩上疯狂冲沙的摩托车、吉普车,忽而一溜烟往上窜,忽而向下一个俯冲。宛如一块大肥肉的沙漠,成了热闹的游乐场,又似一个快乐大本营,让人心痒痒的,思绪拉不住的往前飞。

出发不久,为我牵骆驼的那位头裹白纱巾女人,就操着夹杂本土口音的普通话,不停向我们招呼:“来—来—来,各位老板,我用你们的相机为你拍照,一台相机收费10元,想拍几张拍几张,多好的风景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于是,同行的人中,开始有人回应,5元?6元?7元?一边走,一边讨价还价,可那两个“白纱巾”女人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很多骑骆驼的人只顾自己舞弄相机狂拍,仅有少数游客应承,把自己的相机交给骆驼手为自己拍照。

就在我装聋装哑时,不远处传来了景区专门安排的摄影吆喝声:“各位游客,请做好准备,景区特意为你拍照,20元一张,出门满意就取走,不满意不收钱”。我想,专业摄影师肯定比牵骆驼的人强,宁可花20元稳操胜券,也不愿让骆驼手“空手道”白赚10元。

不知不觉,我们被骆驼驮上了鸣沙山,骆驼又在“白纱巾”女人的口令声中一一下跪,让我们安全跨下骆驼。一见那被褥一样的沙丘,迫不及待的我们,如饿狼扑食,以沙为战场,追逐嬉戏,一边玩,一边像些笨熊往山顶爬。到了山顶,拍照、远眺,一览无余的人沙共舞的风景。尽兴后,才买了票,一个个像企鹅呼啦啦滑沙而下。

玩够回到原地,面对那几百头静静等待游客的骆驼,我已分不清来时骑的是哪一头。恍惚间,那两位“白纱巾”的女骆驼手,像从沙滩里钻出来似的站在我们面前,指挥骆驼下跪,招呼我门骑上骆驼,继续送我们下山。返回的途中,那两位“白纱巾”的女骆驼手,仍在恳求我们拍照。可很多人就是摇头,就连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厌倦。因为这些年外出旅游,在很多景区,抽签的、卜卦的、看病的、卖药的、导购的,都是连环套,让你乖乖花钱,回到家,才知中了计。所以,对那两个女“骆驼手”的恳求,我已麻木不仁。

下山的路似乎很短,转眼间就到达月牙泉景区口,骆驼依然在“白纱巾”女人的口令中百依百顺,最后一次为我们下跪。卸下我们,那两位女“骆驼手”又赶着骆驼,返回门口,等待为下一批游客下跪。

离开月牙泉,走出景区门口,我和所有游客一样,开始全神贯注搜寻自己的照片。而找到的却是自己一张眼睛紧闭的瞎照片。面对照片,要?还是不要?我陷入了无奈的纠结。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相机里已拍摄下了不少片段,从中肯定能找到一些理想的照片。

令我失望的是,回到家打開相机整理照片时,竟然没有找到一张称心如意的照片。顿时,我的心头仿佛欠了那头曾经为我下跪了四次的骆驼一笔内疚债。

慈祥的鸣沙山,你柔软的沙丘似我童年依恋母亲的胸膛,温顺的骆驼像我童年骑坐父亲的臂膀。虽然我匆匆来去,带着遗憾走了,但我还会再来。因为,那头忠诚为我下跪的骆驼仍在原地等着我。

选自2016年1期《牟定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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