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班尼
《侷住1 》从2012年开始,从拍摄到展览、出书用了4年时间,展现了香港的住房问题。整个摄影计划,源于2012年有位广告公司朋友看了一档香港电视台制作的真人秀节目《穷富翁大作战》,他觉得住房是香港社会一个大问题,然后这位朋友联络香港社区组织协会(SoCO),由SoCO提供个案,我义务帮忙拍摄。这个摄影计划以8张鸟瞰香港劏房2的照片作为开始。
在室内拍摄,空间非常挤迫,打灯、摆放相机都很有难度。而且那些劏房都不是独立一个住户,而每个劏房有着不同住户,有时一些住客不太喜欢我们拍摄,所以每次摄影时无论处理时间及找空间都有压力。在进行拍摄时,气温不算太热,但在一些密封式的房间内,还是令我满身是汗。我不禁想:这些住户,如何熬过炎热的日子?
在《侷住》的拍摄过程中,每次游走旧区,眼见每一层楼都被劏得五花八门,空间小得可怜,没有一个透气窗口,甚至没有一张平放双脚的床。不过,这些局促到令人窒息的空间,却住满数以万计的基层家庭。可能你会问,他们的生活与我何干?但我想让生活在香港的人知道,这些居民可能是我们每日生活擦身而过的人,他们可能是侍应、保安、又或是清洁工,为我们提供服务。他们的家是一间几平方米到十几平方米不等的劏房,或更甚只是一个1.5平方米左右的箱子(又称棺材房)。
我前前后后走进了近百个劏房,走过无数的楼梯。由劏房到天台户,由楼梯床位到笼屋,格局不同,但“侷住”如一。我与一个又一个陌生、但愿意打开家门的基层市民展开对话,由交谈到拍摄那一刻,居民需要莫大的勇气:不少居民虽然觉得住得逼窄并不光彩,但仍然希望透过照片的记录,将住屋实况呈现大众眼前,希望得到社会的正面响应。
有一次去一个2米长左右的“棺材房”拍摄,我对着住户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你个棺材房好大喎……”因为我看过的“棺材房”大部分都特别小,突然觉得好大还有些不适应。那一刻感触很大,我惊觉自己也开始麻木了,习惯了那个空间的尺幅。《侷住》是最后摄影展起的名字,我觉得这寓意很好,之前我想过叫《麻木空间》。人是会麻木的,包括我自己,我想原因之一是大家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每次展完、看完、感叹完,似乎都无法改变什么,于是渐渐变得麻木。
我嘗试用广告纪实性摄影手法来记录基层市民的住屋状况,尤其以不同颜色、角度等刺激观众感官,为的只是传递房屋问题的严重性,并希望邀请更多市民共同关注,改变社会舆论,改变那些好听而不切实际的说法。照片带来的感官刺激过后,我希望那份关注度、热度能延续下去。我们需要切实帮到香港基层的房屋政策,让这些家庭能像我们一样有一个像样的“家”,能尊严地过生活。
注释:
1. 标题“侷住”,“侷”是“局”的繁体字,在这没有将其繁转简,更强调作者所关注的居住地的狭小、闷热、困住、局促。—编者
2. “劏(tāng)”字常用于粤语。劏房是“分间楼宇单位”,又名房中房,是香港出租房的一种,常见于唐楼等建筑物。业主或二房东将一个普通住宅单位分间成不少于两个较细小的独立单位,然后作出售或出租之用。—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