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漫记之塞上江南·宁夏

2017-07-19 13:47张君
中国盐业 2017年4期
关键词:贺兰西夏银川

■ 张君

西部漫记之塞上江南·宁夏

■ 张君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吟唱着王维的《使至塞上》,兴冲冲地收拾行囊,一个人的旅行紧张又期待,仿佛随时可以踏入时空隧道,步入无限轮回。饮马长河,狩猎大漠,飞雪啸西风,无尽相思重。

似乎与西北的山川岁月早已相识,然而谋面夜谈的机会甚少。直至再到银川,才从满街飘荡的小吃味道中醒过味来,回忆起千年前的五代辽宋夏金时期,这里也曾上演过龙争虎斗。这一次抱着寻觅古长城遗址的好奇心,怀着走一走锦衣卫官道的遐想,乘着西行的火车一路漫漫,在一个盛夏的晴天里抵达西夏王都。

与想象的相同,当年的兴庆府今日的银川城到处弥漫着牛羊肉香,伊斯兰清真风格的建筑成为整个城市的主体,在今日林立的广厦之间,依稀可以透过保留下来的古城墙一窥当年“大白高国”的兴盛景象,还有静静矗立在闹市中心的承天寺塔,木质砖石结构留存至今,真奇迹也!

再到宁夏之前,幻想着皇天后土下遗留的长城遗址该是怎样的壮观,甚至想亲手触摸当年落奠的砖石以凭吊古代贤能。这样的伟大工事,必定被妥善的保护着,只供远看而不可近观亵玩。几经查证看到关于三关口长城遗址的资料,说是明代最重要的防御关隘,一时间脑海里信息错乱起来,西夏的历史可比明朝早几百年呢!即便如此,断壁残垣的魅力着实强大,令人执着不已,一探究竟的念头愈发热烈,否则此行不是白白浪费不远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吗?

带着这样的心思,毅然在炽热的七月天气里,决然上路。已然到此,何不努力寻觅?

明黄卧龙 无尽延绵

一番问询后,才发现似乎没有专门前往三关口遗址的任何交通工具,据说那里临近内蒙,一般只是游人过往停靠的必经之路。既没有景点,也未建亭台,在江山一统的年代里早已缺失了重要隘口的意义。听到这些评价,心中难免丧气起来,难得离开帝都到此,难不成这一览旧时山河的夙愿不能实现了?热心的当地朋友似乎看透了我的焦虑,马上安慰说,古长城的话,不出银川就有,速速带你去看。

果不其然,车辆转了几转,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色长龙,这是真正的明黄色,在银川晴朗的蓝天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这是真正的无尽连绵,驱车一路向前,却似乎永远达不到终点;这是真正的古代长城,厚重的明黄色是千年积淀的黄土,土层下面是一层一层用米浆水混合秸秆和土石浇筑的墩墙,这种原始筑城方式的好处在于成品经得起飞沙走石和艳阳暴晒的洗礼和考验,所以历经千年才得以岿然不倒。车子还未停稳,兴奋如我早已跳下座位,顶着近乎四十度的高温冲到土坡脚下。像一别经年的恋人陡然出现一般,宁夏古长城犹如沉默的将军,静静地和我对视。千百年的恩怨轮回,不见了峨冠博带;数亿次的时光流转,斑驳了银枪铁衣;星云变幻,朝代更迭,默默驻扎一方的守将,已经将生命与使命融在了这片辽阔的塞北大地之上。三生石,三生路,三十功名尘与土,但相思,莫相负,再相见时盼如故。再度到此,没了当年的信物,难道只能颤声问一句将军万安么?回应的只有骄阳下的炙热和沉默的无言。

总以为轮回能够改变前世的命运,但真到了今世一看,物是人非事事休。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空气,遐想着前世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聆听着耳畔回响的马褂銮铃,仿佛行走在史前的官道上,注视着即将远征的将军,回眸一盼间,红尘万丈。光影变幻间,容颜消逝,唤醒玄幻绮梦的只有大漠西风。人们常说古来征战几人回,诗词间的豪情万丈,在残酷的冷兵器时代诚然是最鲜明和现实的写照,一时间心头惆怅不已。

在古长城脚下慨叹了许久,带着前世的眷恋怅然离开。身后的明黄巨龙逐渐远去,就像将军淡然的笑脸,渐行渐远,没了前世今生的种种记忆,下一次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而这次离人换成了我么,那么又该托生在哪一处呢。

浩荡乾坤 英雄末路

说到与宋金同代的西夏,这个由党项民族建立的西北少数民族政权也曾经辉煌过百年。虽然皇位没有经久传承,但是依旧留下了昙花般一瞬消逝的文明,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保留了独有的传统,就连千年后独自存在银川城外的这几处坟冢,都与汉家文化的公侯大墓截然不同。李元昊,西夏国主,既是大夏国稳固三分天下的奠基者,也是注定西夏短命亡国的罪魁。对西夏历史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李氏专行独断的处事风格竟成了自高中时代开始关注西夏历史的根源。得此机会近观当事者的墓穴,听听周围好事者们对墓主人过往的评价,也算是了一了多年来对这位枭雄致意的夙愿。千百年前的西夏国也曾是神州文明中的一支主要力量,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西夏虽处西北塞上,但其军事实力和政治地位不容小觑,给处于中原心腹地带的北宋政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开封的赵家官人面对边陲的游牧王者,竟也采用同样的岁币和锦帛的安抚政策,真真感慨农耕文明的道貌岸然远远不敌游牧铁蹄的横冲直闯,颇有几分秀才遇见兵的悲哀,落后的经济模式和封建政治统治下的结局必将是两军相遇强者胜,西夏与北宋的相遇也是必然。

脑海里杂乱地回忆着李元昊和莲姬的故事,一边感慨自古红颜多薄命,一边环绕当事人之一的坟冢行走,脚下是咯吱作响的石砾,巨大的摩擦力与向前的斗志抵抗,不得不放缓速度,还得停下倒出鞋子里碎石才能前行,不论多么伟大的帝王将相,曾经策马征战过多少锦绣江山,身畔有过多少红粉佳人,身故后都会葬身在这类孤零零的黄色土冢之下,不知道在幽幽地宫之中,曾经的王者可曾预想过西夏后来短命的国运?眼下只有这风格迥异的坟茔,似一座巨大而颓废的蒙古包,占据着王陵最深处的核心地带,静守着王者千百年的尊严和余威。面对这位多面王者,我无语。风无语。盛夏里的光影几经流转,不知不觉中竟在此逗留了如此之久,一人一影一坟茔,一王一将几更名。没有无字碑,又让流连于此的惆怅客们如何评说。

贺兰为幕 光影雄奇

银川之所以成为名城,一方面由于城市所处的位置格外重要,既是塞北重要据点,又是富庶的农牧产区,一波沙湖,一片金色的沙漠景区让这里驰名华夏。不仅如此,距离城市不远处巍峨耸立的贺兰山挡住了西北的苦寒之风,留住了来自江南的温暖水气,成为银川城市的一道天然屏障。也许正源于此,银川在最近的几十年内成就了一道特别的文化风景。镇北堡影视城,成就了一部部著名西部电影,《牧马人》《红高粱》《大话西游》《锦衣卫》《月光宝盒》等等,一众影视作品的成功也为平静的贺兰山麓带去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艺谋、巩俐、甄子丹等一众明星也曾在此拍过相应的成名作。

旅行车辆缓缓驶入贺兰山心腹地带,充眼可见的一直都是连延不绝的壮美山脉,这就是贺兰山,见惯了东部平原的青葱山脉,再看看陡然傲立的贺兰灰紫山脉,不得不感叹壮美山川给人的视觉冲击果然无限。到过埃及的帝王谷,那时觉得镇守历代古埃及帝王陵寝的山脉高大的可怕,可如今跟眼前的贺兰氏一比,真的成了非洲小矮人,贺兰氏随便一个伸展,都够横贯两河流域,把泱泱华夏的大国风范彰显的淋漓尽致。到了这里,才觉得离真正的西北苍天厚土、雄鹰铁骑、大漠孤雁的侠客梦不远矣。可惜此行仓促,只能匆匆在明清两城走马观花,顽皮如我,一会儿翻看盘丝洞内的百宝箱,一会儿误入锦衣卫指挥使的私人浴房,一会儿爬上解放初期的农场月亮门,一会儿再度轮回到百年前的雁门关内指挥千军万马,不知不觉间坠入民国时代,跑到青天白日旗下瞻仰蒋校长的真颜,而后又来到商行米铺重操旧业,干起了大青盐的买卖勾当。不得不讲的是,电影真是人类发展历史中的一大发明,利用立体和平面的光影技术,配以声乐,佐以各种风情,真真能够将人带入各种文明,各个朝代,各色人物粉墨登场,都能演绎从古至今的悲欢离合,魑魅魍魉。此时的一众路人,早已陷入另类时空,以贺兰为幕,以古堡为家,或化身英勇上将,醉卧沙场,以求封妻荫子,衣锦还乡,或隐居闹市街道,倚楼听风,只为淡看江湖,快意逍遥。这样的西北镇地,格外自由,连呼吸的山风都是沁入心间的香甜。伴随着人造的溪流,兜兜转转,一路来到城堡的最高处,身边是随风摇曳的旌旗,远处是正在下沉的夕阳,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玫瑰金色的暮霭里,平静而又多了几分祥和。放佛再一会儿,那铜铸的战马,泥塑的骆驼,草扎的羊群就会灵动起来,整个关城眨眼间变化为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夜市。商家、小贩、行人和驻军都会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日的生活。被这样的想法击中,不由得会心一笑,心情也会因此格外轻松畅快,世界就是这样,以何种心态看待它,它也会回馈怎样的心境。相比来时的种种急切,匆忙徒步之后的平静实属难得。陶醉在这里,几次忘了归期。若不是前程还有故人等待,真有可能在这镇西古堡内盘桓几天,做一回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自己。这样的人生才不失趣味。怎奈路途遥远,作为一介行者,还需继续前行,每日多省其身,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脚步,朝着背对贺兰山的方向急行,真希望下一次可以真正走进山脉中心一窥神奇。

轻挥纤指与贺兰惜别,然,前方等待我的又该是什么呢?是更加广阔的一片天地,是无限自由的雨露阳光,是神秘的甘宁边界线,还是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种种光怪陆离传说呢?愿再次相聚时,贺兰依旧,吾亦依旧。

作为一介人生行者,奋力前行,继续。

(作者单位:中国盐业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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