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吴 銎 高凡乔
大提琴是我毕生的选择
——专访大提琴演奏家鲁蓓
本刊记者/吴 銎 高凡乔
记者:Q
鲁蓓:L
鲁蓓,5岁学习钢琴,10岁因个人喜爱,转为大提琴,并考入西安音乐学院附中开始了她的音乐专业训练。启蒙老师王相乾,后师从于樊志刚老师。1989年以全额奖学金赴美国皮博迪(Peabody)音乐学院接受皮亚蒂可夫斯基(Gregor Piatgorsky)学派大师斯蒂芬・凯滋(Stephen Kates)的正统训练,获得硕士学位和演奏家(Artist Diploma)文凭。
在校期间曾随纳萨尼欧・罗森(Nathaniel Rosen),亚诺・史塔克(Janos Starker),奥多・派瑞梭(Aldo Parisot),博欧・森纳夫斯基(Berl Senovsky,小提琴),山米欧・山德斯(Samuel Sanders,钢琴/室内乐),罗波特・麦克当纳德(Robert McDonald,钢琴/室内乐)。
艺术成就奖包括中国第一届大提琴比赛二等奖,皮亚蒂可夫斯基(Gregor Piatigorsky)荣誉奖金,巴尔蒂摩(Baltimore)音乐俱乐部一等奖,卡麦尔(Carmel)室内乐(三重奏)二等奖,美国弦乐教师学会(ASTA)二等奖等奖项。
在皮堡迪就读演奏家文凭时就开始与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和爱博・黑尔(Apple Hill)室内乐小组合作并在美国东西部、欧洲、中东和亚洲等地巡演。至今除了繁忙的乐团和室内乐音乐会外,还热忠于教学,为数不少的学生已专职演奏,任教或进入知名音乐学院继续深造。
Q:您的父母在您的音乐生涯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听说现在您还经常回西安探望父母?
L:当然,父母对于子女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父母的伟大在于他们用无私的爱给予了我无限的爱和关怀。我的先生是巴尔的摩交响乐团的大提琴首席,经常受邀去北京讲学,我都会抽空回西安看望他们,每年的假期、节日,只要有时间就回来!
Q:你为什么会选择大提琴而不是别的乐器,这是不是受父母的影响?
L:我学习音乐受到父母很大的影响,四岁就开始学习钢琴了,因为我年龄太小,那个时候根本不爱钢琴,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要能安静的坐下来学习这门乐器真的是困难的一件事。这需要家长很努力的坚持,孩子也能够在某些情况下放弃他的想法,勇往直前,最终一定会取得成功的。而我却没有坚持下来,学了4年的时间,最后选择了放弃,理由是“手疼,弹不了琴”,就这样整整停了一年。
生活在音乐学院这个环境里,大家都在学习乐器,这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人跟我玩,别人都在学习、练琴。每逢周末,我们会一起去教学楼上视唱练耳课,这成了我们当时的一项娱乐活动,学了很多东西,真的是寓教于乐。这种情况下,我又被迫捡起了丢下的音乐,可是钢琴实在不是我喜欢的,又不知道选择什么乐器,当时真的很难抉择。邻居的大姐姐是拉大提琴的,我总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听。“那个姐姐拉出来的声音很好听,我被深深的感染了!”
西安音乐学院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赵振霄先生曾经想收我为徒,“如果学习大提琴,赵老师就会给我奖励糖吃”他说,从那时起我就对大提琴有了好感,可遗憾的是在学习钢琴!可能是因为这两件事让我决定选择大提琴的吧,没想到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是自己喜欢的。
当然,钢琴对我后来学习大提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能够同时读好几个音,读谱的过程变得非常简单。现在我的教学也能把钢琴用进来,效果非常好,一边讲课一边给学生弹伴奏,这对于一个学习单声部乐器的学生来讲是很有必要的,他们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为以后的合奏、协奏打下一定的基础。
Q:你最难忘的一场演出是什么?
L:有一次,著名的电影配乐大师约翰·威廉姆斯到我们乐团亲自指挥他的音乐,而他演出收到的费用是要捐给乐团的,这是他为乐团事业发展做出的贡献。这场音乐会让我记忆深刻,这比我参与的任何一个著名指挥家的演出都要受益匪浅,演出现场,所有的观众对他都是如此热爱,他进场的鼓掌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音乐会当中他不断的讲解,他告诉听众音乐在人们的生活中有多么的重要,威廉姆斯会先放一段没有音乐的电影,当第二次回放的时候乐队会跟进来,我在拉琴的时候身上都会起鸡皮疙瘩,他的配乐简直太震撼了,如果没有这样的配乐,这部电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国内最近的一次演出是去年的9月12日,西安举办第三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我带着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各声部的首席再次回到西安参加这次盛况,他们都是乐团中的骨干成员。演奏热情,技术高超,配合默契。其中包括两位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家:维特·昂德希尔(Wyatt Underhill),和凯文·史密斯(Kevin Smith),大提琴首席演奏家:达瑞士·施夸斯韦斯基(Dariusz·Skoraczewski),中提 琴 首席演奏家-特邀美国辛辛纳提交响乐团中提琴首席:寇克瑞斯什·寇伯格(Christian Colberg)以及钢琴演奏家:麦克·赛伯德(Michael·Sheppard),还有一把大提琴就是我,当我在舞台上说“我是土生土长的西安女娃”时,全场都非常惊讶,大家都为我自豪。
与德国著名大提琴演奏家阿尔班・杰哈德(Alban Gerhardt)在巴尔迪摩交响乐团后台
Q:谈谈你出国求学和工作的经历吧!
L:学西洋乐器一定要走出去才有发展,说来也巧,在我准备出国留学事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美国马里兰州立大学艺术学院的校长和大提琴教授来中国巡回演出,而演出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在大提琴演奏方面有潜质的学生,我有幸为他们现场演奏了大提琴并被他们看中,就这样来到了美国的巴尔的摩,这个城市最好的音乐学校是世界著名的皮博迪(Peabody)音乐学院,我最终的理想是去皮博迪深造,在马里兰州立大学1年多的时间里我学习更加勤奋,最后以全奖学金考入了皮博迪。
我感觉我的生活永远在不停的转动,根本停不下来,作为一个职业的演奏家,你的时间其实根本不属于自己,乐团才是最重要的,每个人都把乐团当做自己的家。虽然每天很忙碌,但我能从工作中得到满足,这种满足感也许其他人是体会不到的,所以我很清醒能成为一个大提琴演奏家,把美妙的音乐传递给人们。
Q:国外的学习经历肯定让你受益良多吧?
皮博迪音乐学院Griswold Hall音乐厅
L:去去国外学习就是学他他们的文化化,古典音音乐是他们们几百年传承下来的文化。你可以了解他们对音乐的感悟和对音乐的态度,这些在中国很难了解得到,因为用中国文化去理解西方音乐是会有偏差的,所以一定要到国外去感受这方面的影响和熏陶,因为事情都是有所联系的,比如你在欧洲看到巴洛克式的建筑、哥特式的建筑,从它那复杂的结构、华丽的装饰,就会感受到那时候的音乐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这些都是有影响的。音乐家也要到国外去,要理解欧洲文化的思维方法,这样才能成为好的艺术家,当然作为中国人来说,你能很好的融入到西方文化中去,这种东西方的结合对你的发展是更有利的。
在皮博迪,2年的硕士,2年的演奏家文凭,最后是艺术家文凭,学习之余我还加入了巴尔的摩交响乐团,这是一个有上百年历史的乐团。从1997年到今天已经有20年的时间了,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已经成为了我第二个家,在这里学到的比我在学校里学到的任何东西都多。在排练的过程中,我会分析一个指挥家在音乐的处理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为什么跟另外的指挥家不同,每个人都有他对作品的理解。你还要用心听和声,用心和每一个声部进行的合作,当大提琴声部要出来的时候怎么样去发挥的更好。一周的4次排练,4场音乐会,每个星期是不用的曲目,一年下来有40个星期都是这样的,从小型室内乐到大型交响乐队,你要应对各种组合形式,当身临其境,经历了这些事情,你才会变得丰富。如果在美国仅仅上了五、六年的学就回来了,我也许今天就不是这样了。
Q:以你在乐团这么多年的经验,你认为乐团演奏家和独奏演奏家有什么区别?
约翰・威廉姆斯在指挥
L:其实两者有很多共同的地方,独奏和乐队所演奏的都是给人以美感的、动听的、流动的音乐本体,通过这个本体给听众讲述各种各样的故事。乐器作为一个载体、一种音乐语言,通过演奏来表达我们对音乐的理解,呈现出我们的想法和情感,这是独奏和乐队都具有的特点。乐团的演奏家是最具有奉献精神的,他不像独奏家那样锋芒毕露,而是默默的为整个乐团服务。团队的合作,更强的包容性,演奏的过程要把握整体的音乐构架,理解和体会指挥跟独奏家对作品的诠释,然后在剩下的这么一点空间里发挥自己的能量,这样的特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训练出来的。
Q:你觉得国外的工作和学习跟国内有什么不同?
L:国外工作相对可能会更单纯一些,在巴尔的摩交响乐团里各个国家的乐手都有,大家都有不同的文化,所以这样的构成也会让人更注重自己的专业。在室内乐教学方面,国内跟国外有所不同,国外的室内乐是一个专门的课程,作为专业主课来学习。而国内学生可能对室内乐接触的不多,听的、看的也不够,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这方面会有一些欠缺,我觉得国内音乐教育应该在室内乐方面加强。
巴尔的摩海港
和马友友在巴尔迪摩交响乐团音乐厅
Q:学习大提琴有没有最适合的年龄段?大提琴最难突破的是什么?
鲁蓓:学任何乐器都没有那么绝对,我就是10岁才开始学大提琴啊。现在大家的观点是越早学越好,等上中学再学就晚了,其实并不然。我认为各有优势,年龄大的孩子对于学习的理解会更快一些,当然如果从小学,有了“童子功”的基础当然更好。凡事在于认真,只要用心上课,用心练习,一样可以成功的。
学习一门乐器,选对启蒙老师很重要。在老师的教授过程中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和老师长时间的交流中体会到老师的中心思想会让你事半功倍。还有就是父母,父母所要做的就是培养孩子对音乐的需求和爱,然后引导他们怎样去学习。当孩子真正的爱上音乐,知道怎样去学习,那就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另一方面,家长的坚持也至关重要,孩子的自觉性是有限的,不管是不是学音乐,家长的态度会影响到孩子。
我觉得弦乐最难的就是音准,这是你一辈子都要突破的难题,只有保证了音准的前提下,拉出来的音乐才会更美。训练音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有一个现象,很多教授弦乐的老师都会给新学生的琴上贴上胶布,方便学生们快速的在把位上找到音,方法是简单,但我不是很赞成,这种机械式的训练会让学生变得不够灵活和自如,最后可能导致拉出来的曲子显得生硬而没有张力。
Q:以后还有没有回国的打算?
LL:我很想再回到自己的祖国,为祖国的大提琴专业的发展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我在美国的生活时间要比在国内成长的时间还要多,家庭、工作不允许我现在回国,不过我现在一直奔波在中国和美国之间,我的先生经常会到中国的各个城市做讲座,他也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他我们也会把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带到中国的每一个地方进行演出和友好交流。我今后会多做一些这样有意义的事情,为促进中美音乐文化的交流和互通做出一些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