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旅游产品开发研究——基于对从江县高增乡多村寨的调查思考

孙立青 李洪雄 （吉首大学 416000）

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旅游产品开发研究
——基于对从江县高增乡多村寨的调查思考

孙立青 李洪雄 （吉首大学 416000）

随着农业旅游、生态旅游、乡村旅游的发展，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保护试点地、第一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也进入了旅游开发的视野。基于对从江县高增乡多村寨的调查，立足于该农业系统的资源禀赋，分析影响该系统产品开发的诸多因素，对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旅游产品的开发方向提出思考。以期对该农业遗产的旅游产品开发及其他农业遗产开发提供一些参考。

旅游语境；农业遗产；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产品开发因素；开发策略

城市中生活工作和学习的压力、城市化过程中的诸多“城市病”、人类“怀旧”的情绪和对“异文化”的追求都让人们越来越怀念乡村，怀念以前的农业生产方式。这些原因都促使了农业旅游、生态旅游、乡村旅游的发生与发展。与此同时，作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保护试点地、第一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也主动或被动地进入了旅游展示当中。

重要农业遗产的首要任务就是进行“原汁原味”的保存。可是，在文化生态发生变迁和乡村旅游业蓬勃发展的情况下，原有的生产方式已经不能完全满足在地人群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因此，利用优秀农业遗产的稀缺性、独特性的特点，发挥其自然资源和环境的优势，探索其旅游产品开发方向，促进以农业遗产为旅游核心的农业旅游、乡村旅游、生态旅游的蓬勃发展,使优秀农业遗产得以存续发展的同时，提升在地居民的自身发展的能力也显得尤为重要1。基于对从江县高增乡岜扒村、占里村和高增村农业遗产资源和特点的调研，笔者分析和提出了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旅游产品开发的方向。

一、稻鱼鸭系统资源禀赋

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从江县的侗族人民立足于当地的自然环境背景和本民族独特的发展历程，选择和形成了在糯稻田地中“种植一季稻、放养一批鱼、饲养一群鸭”的农业生产方式，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生态环境长期稳定性的特点决定了这一农业生产方式至今仍发挥着重要的农业生产作用。同时，也蕴含丰富多样的旅游资源。

1.农业技术。对于在地居民来说，该农业系统中生产出的糯稻、鱼和鸭并没有主次之分，都是重要的生活资料。因此，用农业技术而不是种植或养殖技术来指代这一农业遗产更为恰当。侗乡人民根据水稻、鱼和鸭自身生长特点和规律，将多年选育的稻、鱼、鸭分批次放入稻田当中。插糯禾秧时，放鱼苗于稻田当中。等到秧苗返青，鱼苗长到两到三指长的时候，再将鸭苗放入稻田当中。侗族人民千百年经营的稻田是鱼和鸭生长的良好生存环境，富含丰富多样的食物。鱼和鸭觅食的过程中清除了稻田中的虫害和杂草，基本杜绝了各类农药和除草剂的使用，降低了生产成本。鱼和鸭的游动不断翻动土壤，帮助稻田松土，它们的粪便也成为了上好的肥料，保证了土壤的肥力。该系统实现了稻鱼鸭三者之间的和谐共生和农业产品产值的提升，也成为了独特的旅游景观2。

2.农耕文化。长期的稻鱼鸭生产活动产生了与之相应的农耕信仰和相关的农时节日等文化内容。具体来说，包括款约古歌、乡规民约、宗教仪式、民间节日、风俗习惯、故事传说、歌舞艺术以及饮食文化等。根据在从江县占里村、小黄村、岜扒村三个侗族村寨的调查结果来看，仅与稻鱼鸭农业系统相关联的民间节事活动就包括：开田、下秧节、开鱼塘、开秧门、洗牛节、吃新节、斗牛、月也、侗年等。这些节日都包含着丰富多彩的程序和仪式，具有比较广阔的文化展示空间。同一民族的节日和习俗在民族内部也不一定是均等分布的，不同地域都有着差异。因此，从江县内部的各侗族地区与稻鱼鸭系统相关的节日在时间上和具体种类上都会有所不同。这些差异和不同也为避免农业遗产开发产生同质化现象提供了可能性的前提。此外，稻鱼鸭相关的农耕文化渗入到侗乡人民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在侗族的鼓楼、戏台和风雨桥上的绘画，服饰上的刺绣和印染图案，建筑的设计和功用等方面也无不体现农耕文化和农耕景象。

3.农业产品。从江侗乡各地稻鱼鸭系统因其稻田海拔、水域冷暖、日照时长等差异和农业遗产具有保护当地生物多样性的特点，产生了种类丰富的农业产品。从糯稻种类来看，在地居民选育并保留了丰富多样的糯稻品种。笔者在从江县高增乡调研的品种有：长须糯、金洞糯、万年糯、香禾糯、黑糯、白糯、红糯、占里糯、龙图糯3。据田野点居民介绍，糯稻的品种有三四十种。在侗族的集体做客活动和尝新节等民间节日当中，各侗寨之间会进行糯稻品种的交换，以此促进糯稻品种的保存和新品种的培育。从稻鱼鸭系统产生的农业副产品来看，也具有多样性。稻田中生活着的田螺、河蚌、虾、泥鳅、黄鳝、蝗虫等动物，都是在地居民蛋白质的补充来源和日常美食。目前，从江香禾糯、从江香鸭都已经成为了著名的地方特产。其中，香禾糯因其味道香甜，更是有着“一家蒸饭满寨香”的美誉。

4.农业景观。从江县坐落于云贵高原和广西丘陵山地之间的过渡地带，山地面积2963平方千米，占总面积的91.34%，坝子面积64平方千米，占2%。这样的地形地势决定了从江县拥有多姿多彩的山水。美丽的自然风光下的农耕场景、农耕设备、农耕建筑内容，都是可以观赏、互动和体验的景观。从江县加榜乡的加榜梯田拥有近1万亩的梯田景观，每年都吸引大量旅客去旅游。特别是十月份的时候，金黄色的稻谷与银色的水面交错煞是好看。高增乡占里村沿寨中河流沿岸设计了景观禾晾。每当秋季挂满正在晾晒的糯稻时候也是一种美丽的景观。岜扒村的禾仓错落有致地分布于村口山坡上，搭配着全村的美景吸引了众多游客驻足观看。

农业遗产的资源是产品开发的基础，决定着产品开发的基础和方向。上述资源并不是均匀分布于从江侗乡的所有地区。因为具体区域的条件差异，上述资源的富集程度也有所不同。

二、影响稻鱼鸭系统产品开发的因素

旅游产品的开发形态一方面受到旅游资源本身特点的影响和限制，另一方面也受到政策、区位、配套设施等因素的影响。从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的具体情况来看，影响其开发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内容：

1.保护政策。政策因素可以说是影响稻鱼鸭农业系统产品开发的首要因素。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和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首要要求都是对优秀农业技术进行保护。所有的农业遗产都要按照地方政府制订的保护规划进行保护，并由遗产管理部门进行检查验收。这些保护政策、保护规划似乎是制约农业旅游发展的障碍。但是，从长远来看，对农业遗产地的保护为旅游的永续进行和国外比较流行的生态康养旅游提供了环境保障。因此，所有的旅游规划和旅游行为都要遵守农业遗产的保护原则和保护计划。

2.生产周期。农业活动的季节性是影响以农业为旅游资源的旅游业普遍受到的限制性因素。从江侗乡稻鱼鸭农业系统一般会有四到五个月的农闲时间。这一时段缺少农耕活动的体验，农业景观也没有农忙期间那么突出。如何增强农闲期间的稻鱼鸭系统的旅游吸引力，让农业旅游实现全年性增长，是从江农业旅游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对此，乡村旅游、农业旅游产业比较发达的英国、美国、日本、韩国等国家利用现代科技等手段和文化创意等手段应对农业旅游农闲期间游客少的问题。

3.地理位置。交通便利程度、距离其他景点远近、距离消费群体等地理位置原因影响着农业旅游的方向选择，是发展农业旅游的先决条件。距离其他景点近，可以规划形成完善的旅游线路，实现旅游产业集群发展，产生集聚效应。需要要注重的是，要与毗邻景点实现旅游服务的差异化和协同化发展，形成互补发展，避免同质化竞争。交通便利可以缩短游客进出景点的时间，减少游客的旅游成本，增加游客的旅游幸福感。距离城市近，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流。

4.配套设施。无论是传统的“吃、住、行、游、购、娱”六大旅游要素，还是现在“商、养、学、闲、情、奇”的旅游新业态都要求旅游地配备好相适应的旅游设施。在高增乡调研发现，除掉旅游开发较早的小黄村和高增乡乡政府所在地的高增村具有停车场、客房、农家乐、商铺等配套旅游设施外，其他村寨尚不能较好地满足游客的需求。需要注意的是，配套设施修建的越多，就越会影响当地的生态环境。因此，配套设施的修建一定要注重农业遗产的保护。

影响旅游产品开发的因素远不止上述这些。农业遗产开发地的自然风光、乡村风貌、民族风情等其他旅游资源，政府、企业和当地居民等利益主体的开发意愿都时刻影响着旅游开发的程度与走向。

三、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产品开发方向

旅游产品产品的分类与分类的标准密切相关，也与旅游地实际情况密切相关。主要考虑农业遗产的特点和资源禀赋，以及可能影响开发的因素，归纳出以下几种形态的产品开发方向：

1.科研科普基地。临近高等院校或者本身是遗产核心保护区的地方可以建设科研和科普基地。农业文化遗产中蕴藏着许多未解的科学秘密。生物种群间的相互作用机制，物种资源的遗传价值，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减缓与适应气候变化能力，社会文化系统的稳定性维持机制，这些内容对现代农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旅游地可以与相关的高等院校、科研院所进行合作，成立农业遗产研究的基地。针对青少年为对象，编制地方性农业知识的教材，开展农业文化遗产知识学习和农业文化遗产知识的体验项目。一方面可以保护农业遗产，另一方面可以为发展科普教育旅游提供基础4。

2.农事体验互动。随着现代影像技术和互联网的发展，人们足不出户便可以领略世界各地的风光和文化。旅游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体验和与在地居民的互动。旅游地可以开展一系列的农事体验活动。一是参与农耕器具的制作活动，编织饭幽、簸箕、瓢篓、镰刀篓、米筛、糠筛、捞箕、鸭笼、鱼笼、晒席、箩筐等农具。二是可以开展农业生产活动，如糯稻种植中的整地、育苗、插秧、除草、除虫、施肥、灌排水、收成、干燥、删选，如培育鱼苗、养鱼、捉鱼、腌鱼、烤鱼等活动，如捉泥鳅、捡田螺、捉蝗虫等活动。对农事活动的体验，有助于游客了解农业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也有助于增强当地居民的文化自信，有利于农业文化遗产的永续发展。

3.农耕文化体验。在不影响农耕文化自然发生发展规律的前提下，对稻鱼鸭系统农耕文化进行展示。具体的农耕文化展示包括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侗族村民依据原有的历史、经验和传统，进行原生态性质的、最少干扰的农耕文化活动。这样的展示有四点好处。一是可以减少旅游业对重要农业遗产的消极影响，二是不影响从江侗族生存经验和历史传统的传承，三是满足喜欢文化原真展示的游客的需求，四是树立在地人民的文化自信。第二个层次是游客体验参与其中的审美化的农耕文化集中表达，注重文化的可读性以及游客和当地居民的互动5。具体的优点如下：一是可以让游客短时间内全面了解从江侗族农耕文化，二是可以通过编排、选择一些突出的文化符号让游客能够较为轻松地了解农耕文化，这对于跨民族文化旅游的游客来说，尤为重要。在农耕文化等其他物质或非物质文化遗存较丰富的村寨，适合举行农耕文化体验活动。

4.餐饮和产品销售。依托当地传统美食，开展餐饮行业。糯米饭、香鸭、腌鱼、腌肉、牛瘪、油茶、烧鱼作为稻鱼鸭系统的传统美食是旅游餐饮中的重要一环。在地居民依托全球重要农业遗产、中国重要农业遗产的品牌优势，进行地理标志产品、名牌产品的申报。保持原有的生态优势，发展生态农业、特色农业、品牌农业。根据调研，香禾糯、香鸭以及相关联的蔬菜、果品、肉类、油料、木材、药材、燃料、染料、糖料等都是从江侗乡重要的农业产品。可惜的是，农业产品较低的产品化、品牌化水平，加工简单、包装简陋等问题制约了农产品的销售。

5.农业景观欣赏。水车、打谷机等农事工具，禾晾、谷仓等建筑，农忙时的场景，依山而建的梯田都可以成为引人注目的农业景观。从江县平求侗寨凭借水车、水碾、水磨、水碓等传统农具来进行村寨旅游景观的打造，被称颂为“‘水磨’平求”。目前，依托这一特色，平求侗寨成为了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重点打造的“七星侗寨”旅游线路中的一环。总的来看，从江农业旅游当中农业景观的艺术化、景观化、符号化仍然不够，缺少能够有代表性的农业景观。从江侗乡稻鱼鸭农业遗产景观的打造应该利用好地形地势、发挥环境优势、利用水稻等农业植物，在保护的基础上进行景观的改造和创新6。

在具体的操作过程当中，上述产品开发方向并不是单一出现在某一旅游地的，而是呈现出一种互相补充的交互形态。

四、结语

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的旅游开发，必须是在立足于资源本身，遵守旅游市场规律，守住遗产保护这个底线下进行的。更需要注意的是，旅游产业的发展在为旅游目的地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引发了社会文化变迁、生态变迁和环境污染等方面的问题。这是农业旅游必然面对和亟需解决的问题。在从江侗乡稻鱼鸭农业系统的旅游开发当中，如何健全旅游产品开发体系和促进旅游业发展的同时，减少旅游产业对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的消极影响，保证其原汁原味的活态传承，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究和思考。

注释：

1.唐晓云,闵庆文.农业遗产旅游地的文化保护与传承——以广西龙胜龙脊平安寨梯田为例[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4）：121-122.

2.张丹,闵庆文主编.贵州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学[M].中国农业出版社，2015：45-49.

3.罗康智.侗族美丽生存中的稻鱼鸭共生模式——以贵州黎平黄岗侗族为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1）：30-31.

4.闵庆文,白艳莹.日本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N].农民日报，2013年8月16第4版.

5.贝拉•迪克斯.被展示的文化——当代“可参观性”的生产[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3-69

6.顾小玲.新农村景观设计艺术[M].东南大学出版社，2011.91-117

孙立青（1990- ），男，吉首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文化创意产业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民族文化遗产与文化创意产业。

李洪雄（1976- ），男，湖南新化人，吉首大学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武陵山区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和马克思主义学院副研究员，主要从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