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树清
莽莽丛林,天然富矿藏险地;
迢迢万里,七国精英齐相聚。他乡无故知,异国遇红颜。
设埋伏,搞爆炸,狼狈之徒请君入瓮;战野狼,救盟友,中国男儿铁骨铮铮;挑是非,掠成果,外国专家上下其手。
顺藤摸瓜悉真相,抽丝剥茧揭黑幕。血雨腥风后,拨云见天日……
在东非高原的埃塞俄比亚,四月是穆斯林教徒的斋月,按照传统的教义,教徒们须禁食,酒吧、咖啡屋等娱乐场所纷纷关门停业,教徒们面容悲戚,如丧考妣,整个地区笼罩在一片凄凉之中。跨国石油天然气开采公司——尼罗河公司总裁费舍尔快意的心情完全不受斋月冷寂氛围的影响,此刻,他正在亚的斯亚贝巴市中心五星级的喜来登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欣赏着灯火辉煌的夜晚。作为一家超级跨国公司的掌舵人,他总是日理万机,不辞劳苦。尼罗河公司就像是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在商海里纵横驰骋,所到之处必鲸吞所有资源财富。孱弱的小国、公司被这艘巨舰碾压得尸横遍野、支离破碎。
一年半前,费舍尔让副总裁马赫迪在世界各地高薪招募矿藏勘测精英,对欧加登地区的矿藏资源进行勘测。尼罗河公司筹谋长达十年之久的“火星计划”正式启动。
欧加登地处埃塞俄比亚东部“非洲之角”的索马里州,面积约为20000平方公里。漫长的旱季就像是从炼狱逃脱的黑色幽灵,干旱、饥荒、瘟疫、战乱轮番肆虐,蹂躏得位于欧加登丛林边缘的阿博拉小镇了无生机,死气沉沉,世界末日般的死寂……
九月,埃历新年的一天,沉寂多时的阿博拉小镇苏醒过来。镇长尤素福带领着他的一帮随从来到了聚集着数百人的广场上,迎接远道而来的救世主——专门从事跨国石油天然气开采的尼罗河公司副总裁马赫迪。
马赫迪从直升机上款款走下来,站在尤素福镇长的前面,他庞大的身形完全将尤素福给湮没了,他摘下礼帽,对着躁动的人群伸开两只粗大的手掌,声音洪亮地说道:“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忘不了你们的,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一是,和以往一样,我给大家送来了食品。不管旱季还要持续多久,我们送来的食物都足够你们吃的,尤素福镇长会安排专人分配给大家;二是,我给大家带来了七位年轻的朋友,这七位朋友分别来自七个国家,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志愿者,他们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我们国家政府的委托,来到欧加登专门负责调查勘测该地区自然资源和地质状况的工作。朋友们,你们要支持这项有益的工作,支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我们国家政府的工作……”
马赫迪说得唾沫横飞,随即对着他的随从说道:“请远道而来的朋友们都出来见一见我们阿博拉人的异域风情。”
少顷,从直升机的机舱门里依次走出美国人罗本、法国人米歇尔、南非人戴维、以色列人卡门、印度人辛格、中国人孙成龙和乌克兰美女季莫卡亚。这七人亮相完毕后,两辆喷着“UN”标志的越野车马上开进了广场,载着志愿者们一溜烟消失在滚滚飞扬的沙尘中。
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瑞典一家公司就在“非洲之角”的欧加登进行过地区勘测,发现了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和其他矿藏,但是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两个国家的武装组织、帮派势力、原始宗教恐怖分子等都汇集在欧加登,绑架、爆炸——血腥的杀戮每天都在进行,导致至今没有一家公司敢进驻欧加登开发地下资源。数年前,尼罗河公司总裁费舍尔决定在欧加登建立一个超级规模的石油天然气能源开采项目,并制定了绝密的“火星计划”,为了避免欧加登地方势力的干扰,他们决定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志愿者的名义组织一个由矿产资源专家和技术人员组成的野外勘测组,把欧加登地区的矿藏资源进行一次彻底详细的勘测,掌握非常详细的勘测数据资料。
第二天一大清早,马赫迪安顿好七名志愿者后,就乘直升机离开了。“火星计划”的第一步“登陆行动”正式开始。志愿者们野外勘测的期限是一年半,这就意味着他们每天需要完成的勘测面积近四十平方公里,算上气候、环境、安全等各方面的影响,完成任务的时间非常紧张。组长罗本召集其他志愿者就如何完成勘测任务的问题进行了讨论。
罗本说:“先易后难,集中力量从行车条件相对好一些的沙漠开始,摸索出成熟的勘测方法和经验后,再向丛林方向转移。”
米歇尔说:“先易后难没有问题,但是,集中力量起不到作用,我们有三套野外勘测设备,可以分成三个小组,齐头并进。”
戴维说:“要考虑气候问题,雨季来了,在丛林无法干活,赞同先把沙漠地区做完。”
辛格说:“不赞同先易后难方案,因为越到后面人越疲惫,越没有干劲,任务就会越拖后,应先在难点地方开始勘测。”
卡门说:“把地图拿来,把欧加登划分成几块区域,我们不是有三套设备吗,分成三个小组,抽签决定勘测的任务。”
大家争论不休,没有結论。
罗本把眼光投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孙成龙,问道:“密斯特·孙,你的意见呢?”
孙成龙开口道:“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我认为米歇尔先生的方案更好一些,吸取其他人的好的方法,比如把任务分配下去,分组以后大家可以互相照应,互相促进……”
未等孙成龙说完,罗本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是负责整个项目的,需要我做的事情有很多,我不可能承担野外的勘测任务,季莫卡亚主要负责内业工作。只有五个人却要分成三个组,有一个组只有一个人,这任务怎么分配?”
孙成龙开口道:“既如此,那给我配一个当地人做助手,我可以一个人一组。”
大家无意再争论下去,见到孙成龙这样说了,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于是,米歇尔和卡門一组,戴维和辛格一组,孙成龙独自一组。
开工第一天,镇长尤素福就带着三辆工具车和七个当地人来到营地,除了配给每个小组做向导兼民工的两人外,还给孙成龙配备了一名助手和司机——不到二十岁的黑人丹尼尔和阿莱姆。
万事开头难,第一天开工作业并不顺利,三个勘测小组只有孙成龙一组基本完成了任务。米歇尔、卡门一组遇上了当地部落民众阻挠,他们不让架设勘测仪器,勘测工作无法进行;戴维、辛格一组更惨,被当地的原始土著连人带仪器绑架到了部落。最后,幸得尤素福镇长从中斡旋,其人身安全总算是没有受到伤害。
尽管困难重重,志愿者们还是不断地克服困难继续工作。半个月之后,罗本再次在营地召开工作会议。
罗本把季莫卡亚提供给他的各个小组完成的任务情况统计表重重地摔在桌上,说:“我不能理解,这密斯特·孙只有一个人负责一个组,为什么他这个组的任务却完成得最好,你们呢?”
看到大家都默不作声,罗本把头转向孙成龙道:“密斯特·孙,你来告诉我,你的组任务为什么都完成得这么好?”
孙成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大家点点头道:“罗本先生,其实,大家都是在努力工作,但每个组在野外的工作现场碰到的情况可能都不一样……”
罗本打断他的话道:“我能理解每个组在野外的工作现场碰到的情况不一样,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你这个组每天完成任务的情况都要比他们好?先生们,请你们注意,是每天,密斯特·孙,你来告诉我。”说着,罗本把头再次转向了孙成龙。
孙成龙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个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主要是依靠团队的力量和当地人的帮忙。我的小组自从我们组成一个团队以来,就没有换过一个人……”
未及孙成龙说完,众人脸上如罩了一层严霜,冷冷地望着他。辛格立即气呼呼地说:“那是你运气好,你的那些黑鬼都听你的摆布,你来我们组试试,那些黑鬼一个比一个奸诈,一个比一个懒惰,这些不努力工作的黑鬼不开除掉,留着他吃闲饭拿闲钱?我们又不是联合国的救援机构。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道。
孙成龙也懒得和他争论,继续说道:“开展工作几个月来,我们需要反思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对于当地员工的随意开除、任意打骂等等。我们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工作,仅靠我们几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的。所以,我们不仅要依靠他们,还要发挥他们的积极作用,帮助我们来完成任务。大家想想,从一开始尤素福镇长介绍来帮助我们工作的当地人,今天还剩下几个?有的组基本上全部换完了,这些当地员工,有的是被我们随意开除的,有的是忍受不了我们粗暴的行为自行离开的,后面招进来的当地黑人员工,肯定要受到那些被动离开的当地人的影响,不大愿意配合工作。这样的恶性循环怎么能提高当地员工的积极性?大家过往对当地员工的态度和由此引发的矛盾,我想大家比我更清楚。总之,我认为打骂、粗暴对待、随意开除当地员工,这些都不是好办法,我们要尽量和当地员工搞好关系,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这样才是事半功倍的办法。”
大家听完后,一阵沉默。米歇尔开口道:“我认为密斯特·孙的话有道理,以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今天密斯特·孙提起这个事,确实是有必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大家想想,我们一起三个组,每个组都配了五个当地黑人员工,除了多一个助手丹尼尔,只有密斯特·孙一个人是外国专家,也只有他那个组一直是原班人马。”
季莫卡亚补充道:“是的,密斯特·孙的组不仅任务完成得最好,每天交到我这里的现场勘测资料也是最完整和最详细的。希望大家在现场勘测获取资料认真点儿,以前我和罗本先生也说过这事。”
季莫卡亚的话激起了戴维和卡门的不满,他俩异口同声地责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在现场的工作都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只有这中国人在认真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在现场的工作还可以做得更好、更扎实。”季莫卡亚急忙分辩道。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认为这工作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好,几个月来的工作都是中国人做的!可是你呆在营地里知道什么?还不是听人忽悠!”辛格火上浇油道。
“你怎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季莫卡亚气得差点儿哭出来了。
孙成龙霍地站起身来,脸色严峻地大声说道:“先生们,今天我们开会不是要追究哪个人的工作出现了问题,而是把前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同大家商讨一下,也是为了便于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少走弯路,多走捷径,争取时间完成任务。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来到这里,我们应当同舟共济,而不是你争我斗,不要纠结于某一个人的工作层面。大家还是听听罗本先生对前期工作的看法。”
一直冷冷地看着争论场面不吭声的罗本闻言说:“对于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完成情况,费舍尔先生不是很满意,我也不满意,先生们一定要想办法,把野外勘测的工作量提高到一个高水平的层面,刚才密斯特·孙说的办法是有道理的。大家可以借鉴一下,欧加登地区动荡不安,我们的安全还得依赖当地员工的帮助。”
这次会议后,米歇尔和卡门对待当地黑人员工的态度有了一些好转。尽管辛格和戴维仍是我行我素,但在罗本的一再告诫下,他们的粗暴态度也收敛了一些。
勘测工作在一步步向前推进,尤素福镇长每天往来奔波協调,大力宣传志愿者的工作。当地民众大都了解到这些志愿者的工作是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政府的委托以后,也就减少了胡搅蛮缠的阻工,野外勘测工作竟也顺畅起来。
旱季、雨季一个轮回,志愿者们来到这“非洲之角”的化外之地已有近一年的时间。9月11日,是埃塞俄比亚埃历的新年,吃过晚饭,孙成龙一个人走出营地的大门,荷枪实弹的岗哨告诫他不要走远了,怕晚上毒虫猛兽出没。孙成龙点头感谢,仍旧步伐不停地向营地边缘处走。走出大门约五十米的地方,一股冷气从脚下直升起来,孙成龙睁眼一看,竟是壁立千仞的万丈悬崖,环眼四顾,左右两侧奇峰突兀,丛林茂密,渺无人烟,只有营地的右侧一条砂石道路蜿蜒着通下悬崖,距离五六公里远的阿博拉小镇尽收眼底。在夕阳照耀下,一道金黄的光芒从脚底向著辽远的天际伸展开去。
“密斯特·孙。”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
“怎么,你也出来走走?”孙成龙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他转过身来,只见季莫卡亚就站在自己身后,随即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不行么?”季莫卡亚调皮地回应道。
“不是,我是说天快黑下来了。”孙成龙忙解释道。
季莫卡亚向前走近了一步,笑盈盈地说道:“密斯特·孙,我在你的身后站了很久了,只是你只看到了前面的万千风光,没想到身后还有风景。”说完,“扑哧”一笑,直笑得孙成龙大为尴尬。
两人看了一会儿落日,红彤彤的夕阳已经没入天际。孙成龙正准备回营地,季莫卡亚却抢在前面说道:“你再陪我走走吧。天天呆在營地里,烦闷死了。”
天边暮色已起,远处的山峰已经若隐若现,高低起伏的峰峦线如悬挂在天际一样。
季莫卡亚见孙成龙有些犹豫,便用激将法道:“害怕了?不敢陪我去?”还没等孙成龙回答,她便一笑道,“你不用害怕,你们中国人说‘女人是老虎’,可我这个老虎不是吃你的,而是保护你的。”
季莫卡亚的一席话说得孙成龙血脉偾张,豪情万丈,他也就不假思索地大步迈向前方。
走到离营地五十多米远的偏僻处,季莫卡亚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嗓子,凑近孙成龙说:“密斯特·孙,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但不知是否合适?”
孙成龙干脆地回答道:“不合适就不要说。”
季莫卡亚满脸凝重地说道:“但是这件事太过严重,在这个营地里,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赖,只有你是我相信的人。”
听到这里,孙成龙把头稍稍凑向季莫卡亚,低声道:“你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只见季莫卡亚神情紧张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才把头侧向孙成龙道:“一个月以前,我就发现罗本先生在私自偷偷地拷贝我整理的勘测数据资料。但是费舍尔总裁在我们来欧加登之前,再三告诫我们不得私自拷贝勘测数据资料,并且所有的原始数据资料由我负责保管,任务完成后回到阿姆斯特丹,由我亲手交给费舍尔总裁本人,到时他可是要检测数据资料有没有被拷贝的记录。罗本这么偷偷地拷贝文件,不就是陷害我吗?你说我该这么办?”
孙成龙一听这事,顿时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一时也无法,只好安慰她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提高警惕,赶紧把电脑和勘测的数据资料加密。”
季莫卡亞道:“这些防范工作我已经做了,勘测的数据资料本身就是加密的,但是只要资料泄露出去了,自然有人能够破解,电脑加密也没有用,而且罗本自己就是一个密码破解高手,最重要的一点,我不知道罗本拷贝这些资料干吗?”
“这……”孙成龙也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孙成龙看到茫茫的夜色中,迎面缓缓地有两处绿莹莹的光在靠近。绿光越来越近,孙成龙终于看清那是一只野狼。他赶紧拉起季莫卡亚的手,迅疾往附近的一个铁皮房子奔跑过去。房子已经很久不用了,里面空无一物,铁皮也是破损不堪,几乎没有什么防御作用。孙成龙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了好一阵子,一无所获,他紧张地对季莫卡亚说:“季莫卡亚,这地方也不保险,这破烂的铁皮房根本经不住任何冲击,只是这狼并不知道而已。如果狼群到了,那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呢?”季莫卡亚几乎要哭出来。
门外传来非洲土狼“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声,从破损不堪的铁皮可以看到,那非洲土狼一直围绕着铁皮房子在游走,只是不敢贸然攻进来。
“没事。”孙成龙强自镇定地安慰道,抬头仔细地观察周围环境,只见屋顶的铁皮瓦已经被掀掉了几块,透过窟窿只见高远的天幕布满星星点点。月光已经隐到了云层里,整个夜空一片幽暗。孙成龙瞧准屋子中间的一根立柱,像猿猴一样爬了上去。他把身子探出屋顶,只见黑黝黝的旷野三面空旷寂寥,只有面向阿博拉小镇方向的一面巨石,把这破败不堪的铁皮房笼罩在阴影里。这时,围绕着铁皮房绕圈的非洲土狼停止了躁动,它走到铁皮房旁边一处土坎上,伸长了脖子,两只狼眼的绿色光束射向茫茫夜空,随即一长一短的狼嚎声向着旷野扩散出去,开始呼唤同伴。
孙成龙赶紧从屋顶跳下,紧张地对季莫卡亚说道:“坏了,独狼在呼唤同伴,狼群马上就会到了,我们赶紧爬上屋顶……”说着,他蹲下身子,一把拉过季莫卡亚,让她先上屋顶。
这时,远处隐隐地传来了狼群回应的狼嚎声。孙成龙心中一凉,心灰意冷,但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全身的能量,他赶紧走向门口,想把大门闩牢固一些,不料脚下一个趔趄,却被一根大木头绊倒,他连忙双手一用力,木头居然离地而起,孙成龙心中一喜,赶紧把木头竖立起来,从被掀掉的铁皮瓦窟窿里伸出去,随后顺着木头很快就爬到了屋顶。
黑暗的旷野里,群狼回应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清晰。只见旷野的黑夜里,无数绿色的光点如同漂浮在海面一样向着铁皮房子涌来。
孙成龙把那木头抽上屋顶,在靠近巨石的屋顶边缘处找了个房梁交汇的结实地方,把木头稳稳地搭在巨石的顶端。
季莫卡亚紧闭着双眼,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孙成龙把她搂在怀里不断地安抚着。这时,底下传来了狼群嘶嚎的撞击声,薄薄的铁皮早已锈蚀破损,不堪一击,经不住饥饿狼群的攻击,整个房子都在微微颤动。
孙成龙脱下身上的裤子,撕成四块绑在木头上呈“八”字形,做了五个软梯的踏脚,然后一把提起早已吓瘫了的季莫卡亚,让她赶快爬上巨石。孙成龙的双脚套进第四个软梯的时候,季莫卡亚终于顺利攀爬上了巨石。接着,孙成龙赶紧把搭在屋顶的木头抽上来,趴在巨石的顶端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巨石顶端是一个约十余平方米的平台,四面光滑,距地面有近十米之高,别说是非洲土狼,即便是虎豹、雄狮之类要想上来捕获猎物也是难于攀爬。
稍事休息,孙成龙待精力恢复后,站起身来,感觉下肢一阵清凉,这时才发现自己下身仅穿着一条裤衩,一时颇为尴尬,赶忙把上衣脱下围在自己的腰上。他走到季莫卡亚身边,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温情道:“别害怕,我们现在安全了。”
季莫卡亚挣脱被他握住的双手,猛地扑到孙成龙怀里,和他紧紧相拥。
良久,季莫卡亚才平静下来。孙成龙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安抚道:“你看看,我们在这巨石高台之上,哪怕群狼们纵跃本领再高也是无可奈何。”
季莫卡亚紧紧地拽着孙成龙的一只手,沿着巨石平台的边缘环视了一遭,只见底下蠕动着一片绿莹莹的海洋,无数只狼眼像绿色的光束,星星点点在夜空下漂浮着、涌动着,远处明明暗暗的绿色光点不断地向巨石涌来,近处狼群伸长了脖子,散发着绿光的狼眼仰望着同一个方向,猩红的狼舌不断地流着涎水。季莫卡亚稳住情绪,用一只手按住胸口不断地祈祷道:“我的上帝,太恐怖了。”一边转过头望着孙成龙,感激道:“要不是你啊,我就成了这些狼群口中的美食了,谢谢你,密斯特·孙。”
孙成龙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季莫卡亚,在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作‘救人者自救,度人者自度’。其实我也是為了救自己,或许没有你在,我已经放弃了自救。”
黑暗中,季莫卡亚微微侧了一下身子,盈盈地道了个万福,道:“救人者自救,不用客气,密斯特·孙。”说得孙成龙哭笑不得。
没过多久,许多土狼争先恐后地爬上了铁皮房的屋顶,又前赴后继地从屋顶向着巨石纵跃。巨石光滑的壁面已经被狼群撞击得血迹斑斑,一阵血腥之气在夜空中弥漫开来,令人晕眩。
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季莫卡亚紧紧地握住孙成龙的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唉,为了我们两个猎物,狼群已经疯狂了。”
孙成龙说:“是啊,我们躺下吧。我们坐在这巨石之上,身体接触夜风的面积大,容易受寒风侵蚀,紧贴着巨石躺下,夜风侵蚀的目标会小一些。”
孙成龙辨别了一下风向,侧卧着用背部挡住了风势,示意季莫卡亚在他身旁躺下。顿时,他只感到耳边吹气如兰,两汪深邃晶亮的欲望之水瞬间就把他淹没了,紧接着两片温柔湿热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嘴唇,一时间,孙成龙只感到气血奔涌,长久压抑的原始性本能被撩拨得喷薄欲出,兴致暴涨——如一股炙热高温的岩浆在周身游走寻找着爆发点,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拥吻着生香唇齿,身躯却似腾空般飘浮在浩淼的夜空,全然不顾周遭群狼凄厉的嘶嚎和高原夜风刺骨的寒冷,心神游离行走在凹凸不平的温柔花丛之中……
就在这时,“砰砰”从营地方向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响。不一会儿,“轰轰隆隆”的“巨无霸”铲车驶了过来,冲向狼群,似巨轮在海面犁开一道波浪。在雪亮的灯光照射下,路旁零星的非洲土狼向山下汇集着,越聚越多,夜空下绿莹莹的狼眼星星点点般飘忽在四野里,如海洋一样向着巨石涌动,如波涛一样冲击着岿然不动的巨石,快开到巨石处时,道路塞满了狼群。“巨无霸”借着车灯的亮光,一路碾压,狼群哀嚎,血溅旷野,夜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像海浪退潮一样,向着两边疾速退去。
孙成龙抱着季莫卡亚赶紧爬进两米高的挖斗里。车内狼血斑斑,气味几欲令人作呕,此时,他们也顾不得挖斗内血腥的气味,立即爬了进去。
回到营地之后,营地的其他志愿者们对孙成龙和季莫卡亚私自离开营地的行径,斥责不已。最后,孙成龙向营地的志愿者们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罗本才对此事不予追究。
自从孙成龙和季莫卡亚在新年之夜遭遇狼群围攻之后,像是预兆一样,志愿者营地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秘,奇怪的事情也接二连三地发生。
这天,吃过晚饭后,孙成龙约上季莫卡亚去丹尼尔家,吊唁丹尼尔刚去世的父亲。两人坐着丹尼尔的车,七拐八弯驶过凹凸不平的原始土路,到了丹尼尔的家。
傍晚时分,孙成龙和季莫卡亚回到营地,在距阿博拉有数百公里之遥的地方听到一声巨响。在荒原辽阔的夜空下,声波传出去很远很远,孙成龙心中一惊,暗想营地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当孙成龙和季莫卡亚回到营地时,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众人都忙着清理爆炸的现场。幸好没有人员伤亡,罗本召集志愿者们开会。
孙成龙和季莫卡亚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五人都已经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冷冷地望着他们。
大家都默不作声,空气冷寂得好像凝固起来了。沉寂良久,罗本开口说话了,他阴沉的蜘蛛脸更加难看,冷冷地说道:“今天晚上,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营地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件,有人向我们的营地投掷手雷,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发生这样严重的事件,与我们营地的人员脱不了干系。”罗本在说这话的时候把眼光投向孙成龙。
“大家应该心知肚明,这个人会是谁?”见大家都没有吭声,罗本带有启发性地继续说道。
“大家都知道,经过我们一年多时间艰苦努力的工作,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這个时候有人出于私心,不顾公司利益,想要独享我们大家一年来的工作成果,他想方设法博取了季莫卡亚的信任和好感,就是想从她那里骗取数据资料,这也就是为什么发生爆炸事件的时候,季莫卡亚被骗出营地了。季莫卡亚有个三长两短对这个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数据资料他还没有骗到手……”
孙成龙再也听不下去了,噌地站起来,打断了罗本的话道:“罗本先生,你讲话最好有依据,没错,今天季莫卡亚是我叫出去的,但是,我约她出去,是因为我的员工丹尼尔的父亲去世了,我们只是想表示一下哀悼,难道这也有错?”
“这没有错,奇怪的是在你们离开营地之后,营地发生的爆炸,密斯特·孙,你能不能解释清楚?”罗本咄咄逼人道。
“这件事与我和季莫卡亚都没有关系。我再次声明,我不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为营地受到攻击感到难过。”孙成龙辩解道。
“可是,在你们离开营地就发生了爆炸事件,这事你能解释清楚吗?”辛格道。
“是啊,你好像知道要发生这件事一样,能不能说清楚些?”卡门道。
“为什么这么巧合呢?你一离开,爆炸就发生了。”戴维道。
米歇尔和季莫卡亚默不作声地望着孙成龙,眼神里期盼着答案。
孙成龙看到眼前的情景,感觉自己被孤立起来了。他忍住了满腔的怨恨,耐心地向大家解释道:“我刚才说了,我手下的员工丹尼尔的父亲去世了,我约上季莫卡亚一起,只是出于礼节去吊唁一下,我再次说一遍,我对营地遭遇爆炸事件感到难过……”
没等孙成龙把话讲完,罗本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丹尼尔的父亲已经去世几天了,为什么选在今天去吊唁?为什么只是约上季莫卡亚?为什么你一离开就发生了爆炸?为什么……”
罗本一连几个为什么直问得孙成龙气血上涌,沉思了片刻后,他对着众人森然道:“我无法回答罗本的问题,你们怎么猜测那是你们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也不求大家都能理解我,我再三申明,我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也不想再提此事。”说完,便摔门而去。
营地里发生爆炸事件后,大家各怀心事回到房间。季莫卡亚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后也无心洗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的眼前闪过,她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孙成龙会是那样的人。但是,罗本单独找她聊了很久,说孙成龙一年来对她的关照都是有所企图的,包括要她提高警惕,做好保密工作。难道真的是要等到工作任务完成了,他就要向自己下手?两人一起独处的时候,他多次提到过关于勘测数据资料的事情,好像整个营地只有他最关心这个事情,难道他真的是早有图谋?这么一想,季莫卡亚心里惊出一身冷汗,那天两人在悬崖边聊天的时候,她就差点儿把装有数据资料的硬盘藏在哪里告诉他了……
第二天,季莫卡亚看着孙成龙默然无语地带着他的团队驶出营地。她思绪万千,想找人倾诉又无法倾诉,一整天她都忐忑不安地等待孙成龙回来。傍晚时分,她悄悄地溜到孙成龙的房间,本想对他说几句抚慰的话,出口却是直截了当地质问他道:“密斯特·孙,昨晚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孙成龙本来就对季莫卡亞昨晚一言不发有些看法,现在又提及这件事,而且是以一种质问的语气,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冷冷地說道:“答案?罗本不是已经给你了么?我已经说过不愿再提此事。”
“你……”听到孙成龙如此冷漠的回答,季莫卡亚几乎委屈地哭出来,转身摔门而去。
爆炸过后,整个欧加登地区谣言四起,到处在传言阿博拉小镇营地勘测的志愿者,根本就不是政府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派来的,而是尼罗河公司从事勘测工作的员工,这家公司觊觎欧加登的矿产资源已久,只待勘测工作完成后,这家公司就会进驻欧加登,攫取这里的矿藏资源。
自此,营地志愿者们也是各怀心事,罗本更加忙乎了,他要求季莫卡亚遵守公司总部的纪律,确保资料的安全,千万不要被中国人给忽悠了,对她的工作和生活起居也格外关心起来,几次有意无意地试探硬盘藏匿的地方,但每一次都被季莫卡亚机警地遮掩过去。除了米歇尔以外,其他几个人都和罗本打得火热。
没过几日,戴维在野外勘测现场工作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一条在丛林中才会出现的蛇给咬伤了。罗本顶替戴维去辛格的小组一起去野外现场工作。但到了晚上,罗本和辛格一直没有回到营地,直到第二天黎明,两人才慌张地回来。
回来时,罗本的右眼角上有淤血,青紫一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辛格的嘴角歪斜着,衣服被撕烂了。当大家关心起他们昨晚的去处时,他们似乎也不愿多说,好在已经安全脱险回到了营地,众人温言好语地安抚了两人一番,便各自回到房间安心休息去了。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有一股武装团伙承认爆炸是他们干的,但是过了一日,又有一个武装组织承认爆炸是他们干的,后来,承认营地爆炸事件的武装组织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但是在这期间,镇长尤素福如坐针毡,这个项目是他同意引进的,如果确如谣言所说,不但他无法向阿博拉民众交代,就是他此前在欧加登积累起来的良好声誉将随之荡然无存。
伴随着斋月的结束,阿博拉营地志愿者们的野外勘测工作基本上完成了,这让一年多以来,一直为营地志愿者们的安全操心的镇长尤素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尤其是近几个月来,意外和谣言不断,这让他也备受质疑,甚至已经有对自己不满的人鼓动民众在阿博拉镇上游行示威,冲到镇政府要求他这个镇长解释谣言,虽然只是极个别的民众,但也足以让尤素福镇长过得诚惶诚恐,度日如年。现在营地志愿者的任务已经完成,只要把这些志愿者安全送走,他面临的压力就会消失。尤素福镇长甚至都在考虑等志愿者们撤走后,把营地改造成孤儿收养院的方案。更令人高兴的是,马赫迪给他打来了电话,等斋月结束后,他会亲自来阿博拉,送一大批救济物资来。过完复活节,马赫迪就会带着志愿者撤离阿博拉,把志愿者营地移交给阿博拉镇改建成孤儿院。这些纷至沓来的好消息让尤素福镇长惊喜不已,一年多来为志愿者们四处奔波的辛劳和承受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营地的志愿者们心情轻松了不少,马赫迪已经电话通知他们做好撤退的准备工作,他把撤离的时间定在复活节后的第二天。季莫卡亚也接到了来自阿姆斯特丹总部的通知,要她把所有的勘测资料交给来接他们撤离的马赫迪。
志愿者们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平时工作任务紧张,难得有空闲时间去镇上看看,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里竟有了一股难舍之情。孙成龙却没有了这种心情,自从营地发生爆炸事件后,他和同伴们的关系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包括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季莫卡亚和米歇尔,他有意识地疏远起来,营地爆炸事件让他有了更多的思虑,他不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再节外生枝。
晚饭后,孙成龙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睡梦中,他隐约看到耶稣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走过耶路撒冷的街头小巷,身心疲惫,脸上却写满宽容和坦然,背叛的门徒们如洪水猛兽般从沙漠、丛林、峡谷、悬崖各处汹涌而来,刀枪剑戟飞向十字架。突然,孙成龙只觉得肩头一阵生疼,痛得他睁开了眼睛——床前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黑人,一个黑人凶神恶煞地拉拽起他,架着他直往外走。
营地宽敞的院子内暗淡无光,借着月色,孙成龙看到院内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院子中间黑压压地蹲着一大群人,志愿者们还有营地的服务人员全被俘虏了,大门外站着布哨的武装人员。
孙成龙一看这架势,心里暗暗叫苦,这是一支标准的经过军事化训练的队伍,不放一枪一弹就把营地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保安连窝端了,再看看这伙站岗布哨的武装人员,虽然衣衫褴褛,但都训练有素,颇具战斗力。
武装分子押解着季莫卡亚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们龇牙咧嘴地浪笑着,几只黑黝黝的手在季莫卡亚凹凸有致的身上摸来摸去,直吓得她瑟瑟发抖。
孙成龙拨开挟持着他的那几个人,大步走向前去,大叫一声:“住手,你们这是……”还没等他质问完,他的背上和肩头就被几个黑人用枪托重重地敲打了几下,他“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季莫卡亚吓得尖叫着甩开绑押她的那几个人,紧走两步把孙成龙搀扶起来。
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孙成龙分明感受到了季莫卡亚温软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重重地掐了一下,随口一句:“女人是老虎。”
营地发生爆炸事件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尽管她若即若离的身影总是在他的脑海不经意间涌现,但是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眷恋。原本就已经决定好了,等过了这个耶稣受难夜后,他就跟季莫卡亚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但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情势还不知道如何走向,如果情势严重恶化,逃不出这伙不速之客的控制,这一辈子祈求季莫卡亚原谅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孙成龙把头稍稍扭动了一下,目光正好对准季莫卡亚,两人的目光在夜空中温暖地汇集在一起,满是理解、欣喜和甜蜜。
“砰砰”,从阿博拉小镇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响。
院子里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魁梧的大汉从季莫卡亚的房间里走出来,他鹰一样的眼神扫过人群,大声喝道:“把他们都绑起来。”
黑暗里闪出一群人来,他们手里拿着绳索。让志愿者们没想到的是,孙成龙的助手丹尼尔也在人群中,他手里晃荡着绳索,直奔孫成龙走去。
一阵挣扎,孙成龙恼怒不已,却分明感到身后的丹尼尔把捆绑好的绳索头塞在自己的手里,接着又把一件冰凉的物什塞在他另一只手掌里。这些举动彻底把孙成龙给弄迷糊了,他把那绳头轻轻地用手指一拉,竟然是一个活套结,他一下子明白了,知道丹尼尔肯定是受人胁迫。
不一会儿,营地外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两束雪白的灯光照进营地。从车上下来七八个武装分子背着AK47,押解着两个被罩着黑布的人。其中有一个武装分子手里提着一个黑黝黝的包袱。
那领头的人走上前,鹰一样的目光扫过众人,对着拿下黑头罩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胖子冷冷地问道:“你就是马赫迪?”
马赫迪刚想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两眼直冒金星。
接着,那头领也不再理会他,转身跳上不远处的一个台阶,冷漠地说道:“我们深感遗憾,你们没有得到我们的允许,就在我们的土地上窃取矿藏资料,妄图攫取上帝赋予我们的财富和资源,我们不能容忍任何人在没有得到我们允许的情况下,在我们的土地上勘测矿藏。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欧加登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属于索马里,而不是你们认为的埃塞俄比亚,我就是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的头领汉斯。争取民族独立、保卫家园是我们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的一贯使命……”
19世纪,“非洲之角”的索马里被英、法、意等西方殖民国家瓜分为五块,其中的欧加登地区在1897年被划归意大利统治下的埃塞俄比亚,二战后,战败的意大利势力退出东非高原,欧加登地区交由独立的埃塞俄比亚管制。1960年,索马里经过长期的武装斗争获得了民族独立,建国伊始单方面把欧加登地区划入自己的版图,与埃塞俄比亚顿起冲突,两国兵戎相见,酿成了1964年和1977年两次欧加登战争,双方伤亡惨重。1984年,埃塞俄比亚反政府的西索马里解放运动青年联盟宣布成立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组建武装力量,从事武装斗争,争取民族独立运动。后来,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和索马里伊斯兰极端恐怖组织沆瀣一气,在“非洲之角”的埃、索两国边境地区作恶多端、烧杀劫掠,完全背离了当初组织成立的初衷。2007年,中国中原油田二十多名员工在欧加登地区殒命即为该组织所为。该组织在国际上与柬埔寨的“红色高棉”、斯里兰卡的“泰米尔猛虎组织”等极端反政府武装一样臭名昭著,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欧加登地区地处埃塞俄比亚、厄尼特里亚和索马里三国交界之处,加之气候、自然环境恶劣,政府军难以剿灭。
“但是,”只听得那头领站在台阶上,猛地一声怒吼道:“我们的家园被你们这些帝国主义走狗搞得支离破碎,我们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在今天,在耶稣受难的晚上,我们要向上帝和人民昭告我们的正义行动,让你们看看在欧加登的土地上为非作歹的埃塞帝国走狗的下场。”说完,那个提着包袱的武装分子赶紧上前,将那个包袱递给了汉斯。
汉斯掀掉包裹着的布匹,众人睁眼一看,大吃一惊,竟是镇长尤素福的头颅,猩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这就是那个替埃塞帝国卖命的走狗——阿博拉镇长尤素福的头颅,就是他勾结这个肥猪一样的马赫迪,出卖我们欧加登的利益,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展示完镇长尤素福的头颅后,汉斯随手将头颅扔在地上,鹰一样的目光落在马赫迪的身上,直吓得臃肿的马赫迪浑身颤抖。
一阵轻微的“嗤嗤”声响,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紧张的空气里——马赫迪被吓得尿了裤子,他颤巍巍地站着,嗫嚅了半天,道:“你……你们别杀……杀我,我有钱,你……你们需要多少,我……都给。”
汉斯哈哈大笑道:“你的金钱财富原本就是我们的,都是你在欧加登攫取的。”
马赫迪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汉斯毫不客气地笑道:“看在财富的面上,暂且饒了你,还有你在镇上说过两天之后有物资车队过来,你要安排好你的人手把物资运到我们指定的地点去。等到那食物和赎金都送到我们的营地,你就可以获得自由。所有的事情就让你的助理哈比去办理。”
马赫迪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汉斯走向马赫迪身边的哈比,头也不抬,一巴掌挥过去,阴森森地威胁道:“如果食物和金钱不能按时送到,你的老板就和尤素福一样的下场。”
“是,是。”马赫迪赶忙补充道,“你赶紧和亚的斯亚贝巴联系,筹措资金,还有原来送给阿博拉镇上的救济物资全部送到这里来,送给头领。”
哈比大气不敢出,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慌乱地逃离营地。
汉斯吩咐几个武装分子将马赫迪捆绑起来,关进一个房间里。
这突来的变故让孙成龙、米歇尔等人大惑不解,未及众人安静下来,汉斯鹰一样的眼神再次扫过众人,严厉地说:“刚才只是序幕,好戏才刚刚开始。把那七个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跑到这里来勘测矿藏的志愿者拉出来。”
武装分子一听,马上将孙成龙等七人拉到场地中间。
汉斯走下台阶,冷冷地说道:“今天,只要你们把在这里工作一年多的成果交出来,我就会放你们回去,你们原本也不该来趟这浑水。”
场地中一片沉寂。
汉斯继续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就说明一下:你们尽快交出储存收集的矿藏资源数据资料的硬盘,这些东西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是我们的财富,你们带不走,上帝也不会允许你们带走。”
等了片刻,汉斯见众人都不说话,便有些恼怒,逼视着众人。
罗本挺身而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是受雇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埃塞政府来到这里勘测地质矿藏的资料,你们无故羁押拘禁我们是非法的,我要控告你们。”
汉斯从人群中拉出罗本,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上,恶狠狠地道:“在这里,我说了是合法的就是合法,我说了非法的就是非法!”
罗本挣扎着站起来,不屈地说道:“你会为自己的野蛮和无知付出代价。”
汉斯手一挥,三四个武装分子扑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汉斯对着罗本一声怒吼道:“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交出资料为止。”
几个武装分子一听,架起已经躺倒在地上的罗本,只听得隔壁的房门“哐当”一声,随后房间里响起“乒乒乓乓”的击打声,传来罗本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在这空旷冷寂的夜空中让人毛骨悚然。
汉斯狞笑着走到季莫卡亚跟前,一把将她从六人中拉出来,威胁道:“我知道你就是营地里掌管勘测数据资料的,只要你听从我们,把那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交出来,你和你的同事们都会安全,还有你们的组长现在正在受刑,我们双方能不能解决好这个事情,全部在你一个人身上,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季莫卡亚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蹲在人群中的孙成龙心如刀绞,愤怒不已,无奈自己被人死死地按住肩膀,他瞪着一双血红的怒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恶魔。他心里只是期盼着季莫卡亚千万不要上当交出那些资料,一旦资料到手,他们也就会有性命之虞,他怕季莫卡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眼神里满是鼓励和温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汉斯见季莫卡亚一直沉默不语,便一把拉过季莫卡亚。只听见“哧溜”一声,季莫卡亚凌乱的衣裤被撕裂开来,只剩下三点式的胸衣内裤,俏丽的胴体在冷寂的夜空下,一览无余。
此时的孙成龙已经怒不可遏,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将按住他的两个武装分子掀开,直冲汉斯大声吼道:“住手!我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你放了她。”
汉斯扬手对着季莫卡亚就是一巴掌,转过身,恶狠狠地对着孙成龙说:“中国人,你要是早点儿说出来,这个美女,还有你们的头儿就不用吃这么大的苦头了。”
孙成龙站起身来,对着汉斯道:“走吧,我帶你去取东西。”
汉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可不许耍花招,我的中国朋友。”
孙成龙凛然道:“你害怕了?不敢去?如果害怕就不用去了。”
汉斯一听,把手一挥,从牙根里迸出一个字:“走。”
孙成龙领着汉斯和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慢慢地走到营地大门外的悬崖上。孙成龙的双手被缚住,只能用头朝着悬崖下点头示意道:“季莫卡亚把那些资料全都交给了我保管,我怕有失,就把那些东西全部藏在悬崖边缘的石头缝里。”说完,他朝著悬崖边缘向前迈上一步。
挟持着他的那些武装分子畏畏缩缩地跟着也向前迈上一步,黑暗中一股冷飕飕的夜风从底下升腾起来。
就在挟持着他的那些武装分子纷纷倾斜身子向下张望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孙成龙突然双手抱住身边一人,一同跌下悬崖。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阵惊呼,条件反射似的往后大退一步。
汉斯眼见着孙成龙抱着一名武装分子翻身跌下悬崖,愤怒不已,对着幽深的悬崖放了几枪,就气急败坏地带着其他武装分子回到营地。
在黑夜的掩护下,孙成龙早已将活绳套结拉开,待到押解他的那些人都跟着走到悬崖边上,他瞧准身旁一人,趁其不备,把那人压在身下一同翻落下去。平日里孙成龙经常在此看日出日落,对周围地势环境早已了如指掌,当两人迅疾下坠,刚好可以落至崖壁边长出的金合欢树上,惊起一群飞鸟“扑簌扑簌”地飞向夜空。待落定,他迅疾双脚用尽全力蹬身下的那个武装分子,只听得底下传来一声物体落地时沉重的闷响,便陷入长时间的黑暗和无边黑洞。
借着夜色微微的光线,孙成龙用工具刀从树上折断一根树枝用作防身和攀爬的工具,顺着光滑峭壁上伤痕一般的裂缝,摸索着往上的方向爬去……
汉斯带着其他武装分子迅速回到营地,营地里一阵骚动。米歇尔和戴维被几个武装分子毒打了一顿。汉斯走近季莫卡亚,对着她又是一阵威逼利诱。
季莫卡亚闻听孙成龙为了救护自己舍身跳崖,顿时悲痛万分,回想起一年以来,孙成龙对自己呵护有加,一时百感交集。人生得此知己,虽死又有何憾?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屈服,除了孙成龙绝不向任何人吐露半句。
汉斯有了孙成龙跳崖的前车之鉴,倒也不敢严刑逼问,怕这些志愿者都死了,不仅得不到资料,还把尼罗河公司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得罪了。他害怕在营地闹腾的时间过久招致政府军来围剿,于是,他便安排手下人在营地翻箱倒柜地找矿藏勘测资料,将房间内所有的衣物、食品洗劫一空之后,急令手下人等赶快撤离。当夜便安排人手将洗劫而来的补给物资送往丛林深处的大本营,其他人押着人质撤往距离阿博拉小镇附近的一个丛林据点隐蔽。
孙成龙想起昨天晚上死里逃生的一幕,仍旧心有余悸,那些武装分子就是冲着勘测数据资料来的,但是是谁把这些情况泄露出去的?武装分子怎么知道是季莫卡亚负责整理和保管那些资料?那些资料到底藏在哪里了?孙成龙思索良久,回到了营地。当他重新背上双肩野外工作包,摸进季莫卡亚工作的实验室,只见里面一片狼藉,实验的仪器、工具、材料都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孙成龙小心地走到里间的办公室,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地方和角落,但没有找到储存数据的硬盘。
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车辆的轰鸣声,只见几辆卡车沿着上山的路向着营地的方向开来。孙成龙赶忙走出房子,躲进树林。
原来是接到情报的埃塞政府军赶来了,卡车很快就到了营地大门口,“呼啦啦”地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军人很快就把营地包围起来,砸开大门,冲进营地。不一会儿,远远地看见军队车辆的轰鸣声沿着崎岖的山路远去,营地又恢复了寂静。
营地的大门仍然紧闭,只是被军人们换上了一把更大的锁,拉上了警戒线。往里一望,只见营地里黑咕隆咚,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儿声息。
第二天天一黑,孙成龙沿着原路再次来到季莫卡亚的房间,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房内好似被洗劫了一般,家具物品撒落一地,连床铺都被掀翻了,在房间的一角一只“小老虎”布偶被扔在地上。这只“小老虎”是埃历新年前,孙成龙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季莫卡亚的。当时,季莫卡亚有些奇怪地问孙成龙,为什么送一只“小老虎”给她?孙成龙故作神秘地告诉她,中国古语里有句话:“女人就是老虎。”
“难道……”想到这里,孙成龙猛然想起昨晚自己被武装分子打倒在地时,季莫卡亚拉他起来时曾用力地掐了一下他,慌乱中,她还说了一句:女人是老虎。孙成龙一把抓起“小老虎”,急忙伸手在塞满填充物的“小老虎”的肚子里试探着,感觉一个硬物装在肚子里,取出一看,果真是一个移动硬盘,不禁暗中称赞季莫亚的聪慧。孙成龙一阵狂喜,立即将移动硬盘塞进工作背包,转身疾步顺着原路返回。
这时,一阵车辆的轰鸣声传来,一群人往院子里走。孙成龙赶紧熄灭手电光,伸手推开附近虚掩着的房门,跨进房里,眼前的情形让孙成龙有些吃惊,与季莫卡亚的房间相比,这个房间虽然有些凌乱,但总体还是整洁有序,不像是经过武装分子的骚扰和翻找的样子。
不一会儿,只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孙成龙急忙把鼓囊囊的工作背包塞进床底,自己一个顺势卧倒也躲了进去。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在房子里窸窸窣窣地忙乎了一会儿,昏黄的灯光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只听到一人惊呼道:“怎么?我的房间也被洗劫了,连吃的食品都拿完了。”
孙成龙仔细一听声音,竟然是罗本。
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以为只有我们民族解放阵线的战士忍饥受饿?告诉你,埃塞俄比亚政府军也是一样正在忍受着饥饿的煎熬,他们白天到了营地,肯定是他们拿走了你的食品。”
“是汉斯?!”听到这声音,藏在床底下的孙成龙惊怒交集,他分明就是那晚的武装分子头领汉斯,罗本怎么会和他如此融洽地在一起?
汉斯说:“你曾在我们大本营拍着胸脯保证,这营地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搞定,我们只负责和尼罗河公司联系谈判,可是这么久了你连资料都没弄到手,我们拿什么谈判?”
罗本道:“實在是季莫卡亚太狡猾了,我没有办法破解她的密码。”
“你说让我们配合你,在你们的营地制造爆炸事件,我们都做了,可是你呢?”汉斯抱怨道。
“原本是想通过爆炸事件离间孙成龙和季莫卡亚的关系,从中套取资料,哪知他们并没有上当。你也看到了,他俩不好对付,昨晚我们合演的苦肉计天衣无缝,季莫卡亚就是不上钩,他们太狡猾了。”
“那现在弄成了这样子,怎么办?”
“别急,我考虑了一下,在我的手里有勘测数据前期的小部分资料,虽然不完整,但也可以派上用场。公司总部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情况,知道这事的人都被我们控制了起来,还有一个死掉了,只要不走漏消息,我们的计划依旧是完美的。”
“你的意思是……”
“明天把我们被绑架的消息发布出去,录制我们被绑架的视频传给尼罗河公司,然后要挟他们把赎金汇到你们指定的账户。”
“是的,要尽快,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一旦政府军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次行动你们也没有吃亏,可以说是一举三得,先是马赫迪送货上门,不但给你们送来了补给物资,还可以敲诈一笔赎金,顺带把那个为政府死心塌地办事的镇长尤素福这个眼中钉也拔掉了,扩大了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的威势。最后就是等着尼罗河公司把赎金汇到指定账户,这才是我们这次合作的真正目的,哈哈。”
“只要合作成功,你也会获利丰厚,最主要的是我们收获了友谊。”
“希望合作愉快,赎金到手,就按照我们商定的比例二八分成。”
“其实,还是你们占了便宜,一亿美金,我们虽然是八成,但是我们的组织要养活这么多人,你们两成就是兩千万美金,每人一千万,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啊,哈哈。”
“赎金一到手,那些人质怎么处理……”
“等马赫迪的赎金到了就先行处理他的人质,尼罗河公司的赎金才是大头,处理人质当然……另外,还是要想方设法找到那些勘测的数据资料,掌握了资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送上门来。”
“那是,那是。”
“好,你再审审,一定要让她开口。”罗本忽然提高了语调,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响起,几个武装分子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闩上了,接着就听到“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头领怒斥道:“我再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再不说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片沉寂。
“好,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硬。”说完,又是“啪啪”两记耳光,“老子叫你不开口说话。”
“嗞”,只听见有衣物撕裂的声音,随后便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传来,隐隐夹着女子的娇喘声。
“孙!孙!”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孙成龙的耳朵,恰似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肝胆俱裂。他立即一个翻滚,从床底下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汉斯的脖子死死勒住,“啪”的一声打开了雪亮的工具刀,锋利的刀刃直往那头领的脖子抹去,污血喷涌而出。
汉斯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歪倒在季莫卡亚的身上,突起的变故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孙成龙一阵慌张,连忙推开汉斯的尸首,只见季莫卡亚被撕裂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赤裸的身躯尽显曲线优美,两只饱满的乳房高高地挺立着两粒红豆在微微颤动。他立马脱掉外衣扔给季莫卡亚,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快叫。”
“叫什么?”季莫卡亚满脸惶惑地疑问道。
“做爱叫床的声音。”
“……”季莫卡亚一时羞赧不已。
“快,声音越大越好,不然他们冲进来了。”孙成龙急切道。
季莫卡亚顿时醒悟过来,一时蝶声浪语弥漫开来,只听得人春心荡漾,蚀骨销魂。果然,敲门声停止了,几声“哧哧”的淫笑传来。
趁着这时机,孙成龙赶忙背上工具背包,轻轻地打开后窗,确认四周安全后向季莫卡亚招手。两人踏上凳子爬出窗外,消失在营地后面莽莽的丛林。
隐匿在丛林深处的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武装部队司令贾比尔上校,这两天悲喜交加。两天前,他让少校汉斯带领一百多人马去往阿博拉执行任务,出师大捷,不但抓获了尼罗河公司的志愿者们,还意外地抓获了出卖索马里人民利益的马赫迪,只要两笔赎金一到手,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根据地的生存条件及武装部队的装备将会大有改善。在国际社会断绝了援助以及埃塞政府的打击下,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生存空间日益缩小,生存条件日渐恶化。如今,除了少数的武装游击分子隐藏在欧加登各个地区偶尔活动以外,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机构大部分都龟缩在丛林深处等待时机。
不久前,两个自称是尼罗河公司的工程师跑到丛林深处找到欧加登组织,与他们洽谈合作。司令官贾比尔上校起先不相信,让几个武装分子将两个人一顿毒打。当罗本将拷有少量此次矿藏勘测数据的硬盘交给汉斯时,贾比尔上校决定亲自主持洽商合作。双方一拍即合,制定了完美的合作计划。前期的准备工作可以说是进行得非常完美,包括在欧加登地区散布的谣言,制造营地爆炸事件。更值得高兴的是,汉斯抓获了镇长尤素福,尤素福早就是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要铲除的眼中钉了,在欧加登地区的村镇和部落里面,其他的镇长和酋长都是表面顺从埃塞政府,即便不是和解放阵线暗渡陈仓,至少也是保持中立。唯独这个镇长尤素福,几十年来一直死心塌地效忠埃塞政府,与解放阵线组织为敌,这次抓到他后,贾比尔上校亲自下令,在阿博拉就地公审,割下其头颅示众,以此震慑阿博拉民众。初战告捷,让贾比尔上校高兴得夜不能寐。
孰料,第二天晚上坏消息就接踵而至,少校汉斯被杀身亡,季莫卡亚脱逃,尼罗河公司迟迟没有消息。这些消息让贾比尔上校极为震怒,他命令出动“丛林之虎”王牌作战部队,以及乌克罗、阿古拉、迈克莱等丛林据点的游击部队配合行动,定在次日晚八点,从四面合围阿博拉,武装夺取阿博拉,并通令绝不允许一个外国人逃离欧加登,势必找到那个装有欧加登矿藏资料的硬盘。
在逃出武装分子关押人质的黑洞后,孙成龙和季莫卡亚躲避在丛林中。劫后重逢,二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包括“女人是老虎”这个话题。第二天,当他们从缠绵中醒来时已是红日当空,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人质关押的地方,并救出他们。
孙成龙取出望远镜,四处瞭望,渺无人烟,便对季莫卡亚说:“我得去昨晚我们夜闯的黑洞查看一下,看看丛林据点的动静,顺便勘测下环境,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那不行,我也要去。”季莫卡亚道。
“我去去就来,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孙成龙连忙解释道。
“你就想甩了我,刚才我们还卿卿我我呢。”季莫卡亚不悦道。
“你若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孙成龙正色道。
“我知道的,傻瓜。”季莫卡亚娇嗔道,心里甜蜜蜜的。
“我是怕照顾不到你。”
“你昨晚不是照顧得很好吗?孙。”季莫卡亚嗔笑道。
孙成龙一把搂过季莫卡亚,亲吻着她的脸颊说道:“我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要听话,休息好,不许调皮。”
“昨晚我是听你的,今天你可要听我的。”季莫卡亚道。
孙成龙一时语塞。
“要不以后,我们两人,晚上我听你的,白天你听我的。”说完,一抹羞涩掠过季莫卡亚俏丽的脸庞。
孙成龙无奈道:“好吧,一起去,但是,你必须跟在我的身后,不许乱跑乱动。”
季莫卡亚听了,心里甜蜜地应承道:“好,孙。”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走出洞窟。
“我是怕你一去不返,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想活了,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了。”季莫卡亚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道。
孙成龙心中一凛,说:“我心里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呢,中国有句话叫作‘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两人一路上手牵着手,说着亲密的私语。两人隐在丛林灌木里走出约两百米,隐隐听到说话的声音。孙成龙把季莫卡亚拉到身后,低下身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处的情势。两人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便顺着声音的方向匍匐前进了几十米,只见一百多米远的金合欢树下,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在聊天,孙成龙和季莫卡亚把身子缩到灌木丛里,掏出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道高高的山脊把连绵起伏的山峦分隔成截然不同的两块土地,右侧是光秃秃的高地,左侧是生长着金合欢树、沙枣树等郁郁葱葱的一片丛林,丛林里隐约可见十余幢结构简陋的茅草房。蜿蜒的山脊上,武装分子的明暗岗哨不计其数,显得壁垒森严。
孙成龙暗暗记住四周的地形和情势,对季莫卡亚小声道:“据点戒备森严,切不可轻举妄动,等武装分子押解人质转移的时候,跟在后面伺机营救他们,现在我们去昨晚那洞窟,那里是监视他们的好地方。”
两人神鬼不知,观察完阿博拉丛林据点的地形地勢,回到悬崖洞窟。孙成龙把红外望远镜架在洞口的石块上,仔细地盯着悬崖对面高耸的山脊,高高的山脊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一地昏黄,冷寂地凸显肃杀之气。如果不是预先知道,谁也不会想到高耸的山脊那边就是武装分子的丛林据点。阵阵晚风从峡谷上空呼啸而过。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正对着望远镜观察的季莫卡亚把手一招,说:“孙,你过来看看,有情况了。”
孙成龙把眼睛凑近望远镜,只见对面高耸的山脊就在眼前,丛林里的人影疾速地向着高地下方运动着,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没有看到被押解的人质。孙成龙大惑不解,难道人质还拘押在据点?这伙武装分子像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并不是要转移人质?他想了一会儿,一时不得要领,犹豫着不知是要跟踪武装分子,还是去据点探个究竟?见他迟疑不决,季莫卡亚便问为何?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她,然后说:“万一决定错了,也许就会丧失营救米歇尔他们的机会。”
季莫卡亚道:“这有何难?我们快些行动,先去据点查看究竟,如果米歇尔他们还在据点,我们就顺势把他们营救出来,武装分子的大队人马都离开了据点,正是动手营救他们的绝好时机。要是他们没在据点,我们就马上返回,一路追踪这伙武装分子下去。”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成龙站起身来,说:“好,只有这样了,我们快些行动。”
季莫卡亚道:“孙,别急,我们现在出去正好和他们迎头照面,岂不是糟糕?等会儿吧。”
孙成龙伸出大拇指,夸奖道:“聪慧的女人。”
看看对面山脊下的人没了踪影,两人开始慢慢地收拾行囊,除了必要的工具,其他的物品都收进工具背包里,估摸已经错过了迎头照面的时间,两人爬上悬崖,向着据点的方向疾步而去。
通往据点的道路两人白天晚上都来过,轻车熟路,一路无阻,很快就穿过架设在悬崖上面的“黑洞”,出得洞来,两人伏在灌木丛中。孙成龙拿起挂在胸前的望遠镜,四下里观察动静。镜头里山脊高地空无一人,转向右侧山脊环抱丛林掩映的据点,静悄悄的,没有一线灯火,他随手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向着前面不同的方向扔去,半晌,不见动静,孙成龙暗自叫苦,是不是决策错了?据点空无一人?饶是如此,也得深入据点探个究竟。
两人疾步走向山岗,刚到半山腰,季莫卡亚从背后拉住他,轻声道:“我来过这里,知道怎么走,让我来走前面。”孙成龙怕有危险只是不允,伸手在后拉着她不许向前。季莫卡亚心里一阵甜蜜,跟在后面轻声指路。
从半山腰右转下行,约摸疾行十余分钟,隐隐约约出现了房舍,季莫卡亚附在他耳边说:“前面的这几幢房舍是武装分子的营房,关押人质的监舍在后面。”
他拉着季莫卡亚隐身在树丛里,慢慢地接近那营房,竟空无一人,两人在营房里找到一根短棒,孙成龙抄在手里用作武器,赶忙退出。如此,两人心里一凉,难道这真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据点?米歇尔他们呢?两人快步走向据点纵深的监舍,急欲探个究竟。
黑暗里,孙成龙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他用手一探,却摸到一具僵硬的死尸,显然已经死亡多时,孙成龙心里一紧,难道同伴已经遇害?他牵着季莫卡亚慢慢退回十余米远的树阴下,说:“那边地面有尸体,我们观察一下再过去。”季莫卡亚吓得不敢作声,用手赶紧捂住嘴巴,差点儿惊叫起来。
孙成龙赶忙用红外线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势,大吃一惊,赫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倒着七八具死尸,死尸全都没有头颅,这显然是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武装分子的惯用手法。他的脑海在飞快地思索着,难道同伴全都遇害了?想起一年来在一起的朝夕相处,一时悲从中来,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他附在季莫卡亚的耳边悲愤地说:“他们可能全部遇害了。”
听到这话,季莫卡亚心头一震,眼泪直流,心有余悸地问道:“看清楚了吗?到底是几具尸体?”
孙成龙再次拿起望远镜仔细数了数,道:“看到地上有八具死尸。”
“八具?”听到这个数字,季莫卡亚反而不哭了,心里还有几分欣喜,她附在孙成龙的耳边道,“傻瓜,我们是七个人,我们两个逃脱了控制,剩下的五个人,罗本他们是一伙的,不会杀他,你说还有一个也是他们的同伙,那么,如果只有三四具死尸就有可能是米歇尔他们,但现在有八具尸体在这里,基本可以断定不会是他们。”
孙成龙心中一喜,称赞道:“对,还是你聪明!”
两人快速地绕过横七竖八的无头死尸,迂回前行了百余米,丛林黑影里几幢小房舍隐约可见,季莫卡亚轻声道:“这就是那晚关押我们的监舍。”孙成龙并不搭腔,而是拉着她飞快地隐身在黑暗里,慢慢地接近丛林掩映的监舍。
两人绕到树林后面,朝着最外面的一幢监舍扔过去一小块石头,半晌没有反应。两人轻轻地走近那监舍,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季莫卡亚觉得好生奇怪,那晚关押他们的是一人一间监舍,岗哨林立,人声嘈杂,现在怎的空无一人?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越查看心情越沉重,正在心灰意冷之时,猛然听到前面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孙成龙赶忙拉着季莫卡亚隐蔽在树林的黑暗里,慢慢地靠近那传出声音的房间。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曾有些耳熟,前进几步,仔细一听竟然是罗本和辛格的声音。监舍里透出昏黄如豆的油灯,门口站着一个看守。
“你说过万无一失的,现在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子?”辛格质问道。
“干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怎么能怨我呢?”罗本回敬辛格。
“现在好了,汉斯死了,他们都以为是我们的阴谋,怪罪我们两人。”
“都是那个中国人,是他害死我们了。”
“你肯定是他弄死了汉斯?”
“不是他还有谁?劫走了季莫卡亚就是明证。”
“汉斯不是亲眼见到他跳下了悬崖吗?”
“唉,要是他跳下去摔死了就好了。”
“要不是你,我们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当初你说,只要我们和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合作,要挟尼罗河公司索要赎金,不会伤害其他志愿者,这下好了,孫成龙和季莫卡亚下落不明,其他人被扣押,我们也是前途未卜。”
“这怎能怪我呢?我们不是商议好了,赎金到手后远走高飞,谁知发生了这些事情,这都是意外。”
“意外?肯定是你瞒着我,和汉斯他们都商量好了。”
“别这么说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罗本阴鸷地说道。
“当初我真不该听你的,用蛇咬伤戴维,跟着你跑去丛林里结识民族解放阵线组织。那些武装分子在营地制造爆炸事件,你又要我教唆米歇尔、戴维污蔑孙成龙,你真卑鄙。”辛格气愤地说。
“现在到了这一步,悔也没有用了,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我们能顺利办成这件事,就是想要通过离间孙成龙和大家的关系,取得季莫卡亚的信任,顺利得到那些资料,谁知那女人很精明,我们什么都没捞着。”
“可是,你也不用就这样要了同伴的命啊!”
“你现在就知道埋怨我,当初提出绑架的时候,你不也是积极附和吗?”
“那现在怎么办?民族解放阵线的武装分子都已经怀疑是我们从中搞鬼,把我们两人都关押起来了。”
“我想,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需要的是钱,我们也是需要钱,只要尼罗河公司同意支付赎金,我们就可以和他们继续玩下去。”
“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本钱玩下去?那硬盘没着落,我们哪有玩下去的本钱?”
“那资料可能还在营地的某个地方,那晚季莫卡亚被人救走,是从我的房间逃跑的,她没有机会去自己的房间和办公室拿资料。”
“那又能怎样呢?我们也拿不到啊。”
“我已经和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最高指挥官贾比尔上校沟通过了,他承诺只要我们协助他们拿到赎金,我们的协议仍然有效,即使拿不到赎金,只要我们把资料交给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他们也會保护我们。”
“那又能怎样?我们当初的计划还是实现不了。”
“你傻啊,即使尼罗河公司拒绝支付赎金,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些勘测资料,在交给武装分子之前,我们可以拷贝一份,卖给其他的大公司,不照样可以拿钱?”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寻找那些资料呢?”
“我估摸着要找到那些资料,必须先找到孙成龙和季莫卡亚。我已经请求贾比尔上校动用所有力量,除了继续监控我们的营地,防止他们两人伺机取走资料,还在整个欧加登地区布控,让孙成龙和季莫卡亚插翅难逃。”
……
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水落石出,孙成龙和季莫卡亚气血上涌,惊怒交加。
孙成龙强忍住怒火,冷静地想了一想,便拉着季莫卡亚快速地离开,向着黑夜深处走去。
前行百余米,黑暗里隐隐透出一丝光亮,两人轻轻地向着光亮处摸索过去,借着微弱的亮光,两人看清了有几幢房舍排列在一起,除了中间的房舍透出昏黄的灯光外,其他的都是漆黑一团。孙成龙让季莫卡亚躲到树林黑暗处,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监舍。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守卫,孙成龙借着夜色慢慢地靠近,迅疾地将手中的短棒猛然砸向左侧高大的守卫,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扑倒在地。孙成龙随即纵身一跃,将右侧的门卫扑倒在地,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右侧的门卫被勒得直哼哼。孙成龙一听有些耳熟,扭过脸,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司机阿莱姆。孙成龙压低声音开口道:“阿莱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莱姆缓过神,低声道:“密斯特·孙,你来这里干吗?”
“我来营救我的同伴们。”孙成龙直截了当地说道,脸上笼罩着一层严霜,转而冷冷地问道,“难道你也是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武装组织的成员?”
“不不,密斯特·孙,你不知道情况,我是被他们逼迫的……”阿莱姆急切地把情况向孙成龙叙述了一遍。
原来,长时间隐藏在丛林深处的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生存空间日益缩小,每次抢夺的生活物资,都要威逼当地有车的民众随同运送武装分子和劫掠而来的生活物资,待物资运送到指定的地点后,民族解放阵线的人再转运到丛林深处的大本营。此次民族解放阵线的武装分子走出丛林,首先洗劫了志愿者营地,阿莱姆和他的一辆皮卡车被征召,参与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在阿博拉的行动。
“如果不听从征召,我的家人将会受到牵连,之前,丹尼尔也是如此。在欧加登地区,连政府都不敢轻易招惹民族解放阵线组织。”阿莱姆懊恼地说。
孙成龙便问:“现在这个丛林据点里有多少武装分子?”
阿莱姆回答道:“一个武装分子都没有了,他们攻打阿博拉去了,留在据点看守米歇尔他们的人,连我一起也只有三个人,都是被胁迫参与行动的车主和司机。就是因为人手不够,他们才把原本单独关押的人质集中起来要我们三人看守。”
孙成龙道:“攻打阿博拉?他们不是把尤素福镇长都杀害了吗,还要去攻打谁?”
“密斯特·孙,你可能不了解情况,此次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是有备而来的,就是要得到你们收集的勘测数据资料。最后,他们非但资料没有到手,竟然他们的一个头领被人杀了,所以他们要血洗阿博拉,为被杀的头领报仇,拿到勘测数据资料。他们准备占领阿博拉,驱逐埃塞政府势力。今天下午他们就已经切断了通往索马里州首府吉吉噶城的交通,还说你们这些外国人一个也不许跑掉。你赶快走吧,他们要是回来了,你也跑不出去了。”阿莱姆焦急地催促道。
“据点前面有许多人被杀,又是怎么回事呢?”孙成龙忙问道,他想从阿莱姆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以便决策下一步行动。
“那些人就是在营地保护你们的武装保安人员,他们被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武装组织俘获后,被威逼加入武装组织,有几个人不愿意加入,就被武装分子砍头处死了。”
“那么,那些被一同俘获的营地工作人员呢?”
“营地的工作人员因为不会弄枪,就被胁迫帮助他们运送抢劫而来的生活物资,女人就被送往叢林深处的大本营了。还有一个听说是从亚的斯亚贝巴来的大胖子,因为他派出去筹集赎金的人没有遵守约定,而是选择报告了政府,激起了武装分子的愤怒,就把他也给砍头了。”
孙成龙一听,心里明白过来,那个被处死的大胖子肯定就是马赫迪了。
“那么,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的武装分子准备如何处置我的那些同伴?”
“他们说要把你的同伴们都要押送到丛林深处的大本营看管起来,他们认为外国人都有钱,要你们的国家、家人从国外把赎金汇过来。”
这时,从阿博拉方向隐隐传来了枪炮声和爆炸声,阿莱姆见状焦急地催促道:“密斯特·孙,你赶快走吧,他们已经动手了,他们回来后你就跑不掉了。”
“阿莱姆,我的兄弟,谢谢你,可是我想要带走我的同伴,现在我们都汇集在这个据点了。”孙成龙说完后,向着房舍后面的树林里招招手,从黑暗处走来身形婀娜的季莫卡亚。
“我们七个人来自七个国家,我们朝夕相处一年多的时间,除了罗本和辛格,其他的志愿者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和朋友,我要带走他们,这也是我和季莫卡亚夜闯丛林据点的唯一目的。”孙成龙继续向着阿莱姆说道。
“密斯特·孙,你和季莫卡亚可以自由来去,但是这三人是他们交给我看守的任务,如果我放走了你的同伴,武装分子不会放过我。”阿莱姆忧虑道。
“阿莱姆,我的好兄弟,这也许是他们逃脱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帮帮我。”
“密斯特·孙,如果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照办,你对我们亲如兄弟,与我们平等相处,像家人一样对待我们,我们非常感激你。但是你的同伴曾经打骂我们黑人员工,他们打心眼里就歧视我们黑人。虽然我是被胁迫而来的,但是看守他们就是我现在的职责,我不能放走他们。”
“阿莱姆,我的朋友,我谢谢你的好心,一年多以来,我们朝夕相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营救同伴的迫切心情。我的同伴除了罗本和辛格以外,如果有一个人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不走,我愿意和他們一起共赴生死。”孙成龙正色道。
阿莱姆思索了良久,沉默不语,这时,远处阿博拉方向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大家都明白,战斗结束后,武装分子很快就会回到据点,留给孙成龙他们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阿莱姆偷偷地望了孙成龙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却不慌乱,对着自己平和地微笑着,等着自己的决定。
“唉!”阿莱姆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孙成龙道,“算了,算了,密斯特·孙,我也是要和你共赴生死的。”
“阿莱姆,我的好兄弟,谢谢你。”孙成龙接过钥匙,紧紧地拥抱着阿莱姆,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监舍的大门打开了,昏黄如豆的灯光下,只见米歇尔、戴维和卡门三人被绳索紧紧地绑在一起动弹不得。
孙成龙割断了绳索,满脸歉意地走到阿莱姆的面前,说:“我的兄弟,我们都跑了,你该怎么交差啊?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阿莱姆沮丧地说:“密斯特·孙,我是不能离开的,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即使我走脱了,还有我的家人在这里。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应对,只是此去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有的,一定会有的,等这里的局势平安了,我一定会来看你,还有丹尼尔,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孙成龙也是泪眼蒙眬。
阿莱姆也眼睛湿润了,轻声说道:“你们不能再回到阿博拉了,那里现在已是壁垒森严,你们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再说通往吉吉噶城的交通也被切断了,阿博拉已是无路可走。你们需从这里穿越丛林,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走,到达了阿姆哈拉州的地面你们就安全了,你们快走吧,再迟他们就回来了。”
孙成龙再次和阿莱姆拥抱告别。一行人疾步快行离开丛林据点,顺着山脊的走势,爬上高高的峰峦,扑进莽莽苍苍的原始丛林。
拂晓时分,天幕徐徐拉开,微光初现,大地已见轮廓。为了避开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追捕,一行人白天睡觉,晚上赶路,又走了十余里地,天已大亮,所处之地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林,两块突兀的巨石孤立在旷野上,丛林荒原渺无人烟。巨石如两面屏障环抱着近二十平方米的平整空地,空地野草丛生,荆棘密布,孙成龙叫过米歇尔用大砍刀把空地稍稍整理,准备稍事休息。
待众人精力有些恢复了,大家开始议论走出丛林后的去向。
季莫卡亚首先试探着说:“我们从这里安全走出去后,就拿着勘测的数据资料,到总部去交换承诺给我们的薪水。”
“怎么,你把资料带出来了?”戴维脸有喜色,紧接着说道,“是啊,我们一年多以来,出生入死,历尽艰辛,一分钱的薪水都没给我们,现在我们的薪水就只有指望这个数据资料。”
“那么,资料在哪?”卡门紧跟着问道。
孙成龙见状,只好把那晚营地遭到袭击,自己跳崖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戴维和卡门心花怒放,只嚷着要看看在欧加登引起轩然大波的那个硬盘。
季莫卡亚忙道:“不就是你们在野外勘测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我把它们整理好了,形成了一个有价值的数据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硬盘么?”
听到这里,两人才悻悻不语。
“其实,现在那个数据资料硬盘在哪个手里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那东西或许并不是一个吉祥物,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灾难。有一件事可能你们大家都还蒙在鼓里,甚至包括我们带队的那个罗本,他也蒙在鼓里……”米歇尔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晚营地被袭击,我们被押往武装分子在阿博拉的丛林据点。我和马赫迪被关押在同一间监舍。马赫迪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就把尼罗河公司总裁费舍尔的计划和盘托出。尼罗河公司从一开始就制定了一个‘火星计划’。‘火星计划’全盘分为三部分,第一步是‘登陆行动’,七人志愿者团队在欧加登收集勘测数据情报资料;第二步是‘清障行动’,与政府合作,动用军事力量清剿包括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在内的所有反对开发欧加登地下资源的民间武装组织、原旨宗教组织和原始土著部落以及我们;第三步是‘安居行动’,将‘非洲之角’变成尼罗河公司的海外领地,坐拥欧加登广袤地下丰富的矿藏资源,鲸吞攫取这片贫瘠土地之下的滚滚财富。”
“岂有此理!”戴维咬咬牙,气愤地说。
“怎么会这样?”季莫卡亞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是真的。
米歇尔继续说道:“马赫迪从亚的斯亚贝巴派来的那支保护我们的武装保安人员,就是屠杀我们的终结者。原本,马赫迪已经在阿博拉的客栈商定好了动手的时间在复活节的晚上。谁知,罗本和辛格早已与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沆瀣一气,在复活节的前三天动手了,这一切彻底打乱了马赫迪的‘终结行动’。”
孙成龙一直沉默不语,只听到高原的疾风呼啸着不绝于耳。说起同样是蒙在鼓里,善良而热心的阿博拉镇长尤素福,早已身首异处,而他们纵然是历尽磨难,但毕竟还活着,不免感慨万千,在伤感中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孙成龙在睡梦中感到腰身一阵剧痛,睁开眼睛一看,周围站满了一群赤身裸体的原始土著人,手持弓箭长矛,身躯上画着看不懂的线条,浑身赤裸着,只有下体用一个套筒将阳具套在里面。
一个土著人走过来将其他几个正在酣睡的同伴毫不客气地踢醒,嘴里叽里呱啦說着土语。
一个头领模样的土著人朝着众人一阵吼叫,接着站出来几个土著人,押着孙成龙等人走进了密林深处。
走了约摸一个多小时,来到密林深处的一片宽阔高地,只见四处林海茫茫,高地上散布着简陋的房舍。用树枝和茅草搭建的简陋窝棚,中间竖立着一根房屋的顶梁,里面用牛粪混合着泥土糊弄好缺口。简陋的窝棚没有窗户,仅设一道门槛供通行里外。
不一会儿,只见那个捕获他们的头领,领着一个年岁稍大、胸前披挂着一串头颅的人走来。那人一开口,便说了一句蹩脚的英文:“哈罗!”
通过吃力的交流和手势,他们明白了这人是这个原始部落的酋长。
酋长责问道:“你们为何擅自跑到我们部落的领地来了?没有通过酋长的邀请和允许,外人严禁进入。”酋长把悬挂在脖颈上的一连串头颅骨提溜起来,告诉孙成龙他们,这些头颅就是擅自闯进部落领地被宰杀的战利品。
众人一听,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孙成龙辩解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闯入的,而是迷路了。”说完,他立即把一行人随身携带的大砍刀、强光手电筒等行装全部交予了酋长。
酋长和身边的几个人好一阵叽叽呱呱,然后告诉志愿者们说:“看在你们诚意十足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选派几个代表,在部落举行的仪式上和部落的勇士搏击。若赢了,部落退回孙成龙交予的歉意,来去自由;若输了,就砍掉你们的头。”
酋长说完,伸出了一只手,挑战似的望着他们。志愿者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子,孙成龙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和酋长击掌盟誓。
约摸半个小时左右,酋长派来的人带着众人来到比试的场地。穿过高地东面茂密的树林,前面是一处裸露着褐色地表的平地,场地中央傲然独立着一株高大如华盖的大树,四周稀疏的几株金合欢树,顽强地支起如伞的绿荫,淹没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只见平地上几乎全是赤裸着身躯的部落男女老少,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用兽皮遮掩着下体的私处。人声鼎沸的喧哗只是渴望着见证一场血腥的比试。
只见酋长走到场地中央,一声嘶吼,人群安静下来,他一挥手,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走了过来。米歇尔战战兢兢地走入会场。四人铁箍似的抓住米歇尔的手脚,将他高举在空中,顺着围观的人群展示一圈,然后在场地的中央把米歇尔放下,四个鬼魅一样的壮汉三下五除二就把米歇尔的衣服裤子扒得精光,将他按倒在地,使他动弹不得。接着上来两个年岁稍长的男人,提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木桶,用丝瓜瓤一样的茅草,在米歇尔的身体上涂鸦起来。不一会儿,米歇尔的四肢手脚被放开,他起身站立,活脱脱就是一只五彩斑斓的丛林老虎,引得围观的土著人群一阵欢呼。那私处被画得如围裹住下身的兽皮,众人不禁暗叹那两个画师的技艺高超。
这时,从人群外走进来一个健壮的土著人小伙子,赤身裸体的身躯被画成雄狮一般的威武。
酋长走到场地中央,把米歇爾和小伙子招呼到一起,把两个骷髅分别戴在两人脖颈上,接着双手扬起,直指苍穹,面向着太阳的方向,一阵叽叽咕咕的土著语言,人群鸦雀无声,待到仪式完毕,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不一会儿,几个壮汉从场外把一头牛牵进场地中央。只见一个壮汉手持明晃晃的尖刀,走到牛头位置蹲下去,用尖刀在牛的脖颈处割开一道口子。另一个手持绳索的土著汉子走上前,把绳索的一头塞进割开的伤口处,顿时,牛血从绳索的另一端汩汩地流进早已准备好的瓦罐,整整装满了两瓦罐牛血。那年老的土著男人才从地上抓起一把褐色的尘土,吐上几口唾液,混合成泥状敷在那牛脖颈的伤口处。
这一切把志愿者们看得目瞪口呆。还没等米歇尔想明白过来,酋长就要他和小伙子端起牛血来喝。
只见小伙子毫无惧色,端起瓦罐一饮而尽,嘴角往外渗出两行血线。
米歇尔没办法,只好拿起瓦罐,张开嘴,仰起脖子,温热的牛血流进口中,一时胸腔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一股腥臊味欲喷薄而出。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凝聚全力把那腥味压在胸腔。
第二轮比试,是戴维和一个土著壮汉,他们并行而立,相距约一米。一群赤身裸体的土著女人走进了场地,每人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女人们把他们两人团团围在场地中央,脚步缓慢,目光直视,像是欣赏稀罕物事一样,不断围着两人绕行,绕了三圈,只见一个女人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鞭子,“叭”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壮汉赤裸的身上。紧接着“叭叭叭”鞭子抽打的声音不断响起,却只是抽打在壮汉的身上,围观的土著人群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不一会儿,壮汉的背脊伤痕累累,鲜血直流,戴维的身上却未着一鞭,这让他大惑不解。
女人们抽打结束后散去,酋长走到场地中央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土著语言,又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
这时,酋长走到志愿者们面前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告诉他们,他的对手是部落里最为出色的勇士,刚才那一群女人就是预测他们两人比试的胜负结果,女人的鞭子抽打到谁的身上,就是预测谁会取得胜利,谁的身上伤痕越多,谁就越被看好。所有的女人都不看好他们取得胜利,她们把获胜的赌注都押在了部落最出色的勇士身上。
戴维一听,大感欣喜,幸好那群土著女人都不看好他们取胜,才使他免受了皮肉之苦。
接着酋长告诉志愿者们,最后一轮,他们和部落最强勇士比试跳牛。说完,酋长亲自把一头高大健壮的牛牵进场地中央的大树下面。
比试开始,只见部落那最强勇士退后几步,一纵而过,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
这一次轮到孙成龙,只见他稍稍退后两步,提气一跃而过,众人亦是欢呼声起。酋长又牵来一头牛与原先那牛并排而立,部落最强勇士大步后退用力助跑,一纵而过。孙成龙亦是助跑提气一跃而过。
孙成龙和部落最强勇士紧接着跨越并列的第三、四头牛,都是一跃而过。现在场地中央的大树下已是并排着五头健壮的牛,孙成龙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虽然自己平时喜欢体育运动,但这并排的五头牛自己没有把握能够跃过,如何是好呢?正在思忖,只见部落最强勇士后退得远远的距离助跑,速度越来越快,接近树下排列的牛了,对手一纵而起在空中向前扑去,无奈五头牛排列的距离太过宽阔了,他一只脚碰到第五头牛的背脊,翻身跌落在地,围观的人群中一阵叹息。
孙成龙看到部落最强勇士跨越失败,心中压力陡减,即便他输了,双方也是战成平手的局面。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势,只见并排而立的牛的空当处有一根树枝斜斜地伸出来,他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退后数步,助跑、发力,腾空而起,双手紧紧地抓住从树阴里伸出来的树枝。在空中有了一个借力点,他就势再度发力,在空中双腿轮番大步向前迈进,稳稳地落在距离牛们大约两米的地方。人群中一阵欢呼。
酋长走进场地宣布孙成龙获得了胜利。他把手一招,原先把获胜赌注押在部落最强勇士的土著女人们走进了场地,依次和孙成龙拥抱。
和孫成龙一一拥抱的土著女人们没有马上离场,而是列队站在了一旁,酋长走到孙成龙的面前,一边手指向列队的女人们,一边说:“作为胜利者,你可以带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部落将为你们召开盛大的晚会。”
孙成龙把手指向季莫卡亚道:“我只要带走她。”
季莫卡亚闻听此言,心里甜蜜蜜的。
酋长也不好强求,便安排人手宰杀了一头健壮的牛,捧出部落土法酿制的浓稠的蜂蜜酒,在场地上架起几堆高高的篝火,映照得整个场地一片通红。人们将瓦罐和陶土的杯盏盛满了牛血和蜂蜜酒,刚刚宰杀的牛肉挂在树下,人们蜂拥而上分食起来。
志愿者们用刀把牛肉割成薄薄的条形状,在石头盐上擦一下,用树枝插住牛肉在火堆上烧烤,不一会儿肉香四溢,就着浓稠的蜂蜜酒,几天来头一回喝得这么酣畅,吃得这么爽快。
用过晚餐,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儿“呼呼”不止。志愿者们开始找地方休息。
黑暗中,只听得戴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狗娘养的尼罗河公司,居然不认我们,也不承认我们在欧加登的工作,难道他们不需要这些勘测数据的资料了?”
孙成龙冷静地说道:“他们怎么会不需要这些资料?现在事情搞大了,作为跨国公司,他们害怕自己的声誉受损,全球范围的业务受到打击和抵制,他们才使出弃车保帅的高招。”
“是啊,从一开始他们就把我们放弃了,他們只要我们的工作成果,做着独享‘非洲之角’自然资源的美梦,要不是罗本勾结欧加登民阵组织,另有图谋,我们就成了冤死鬼。”米歇尔愤然道。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感谢罗本?”季莫卡亚道。
卡门道:“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不知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就算是逃离那里了,现在何去何从,还没有个定数,工作一年多的时间算是白干了,一分钱的薪水都没拿到,或许我们还不如他俩留在欧加登丛林呢。”
“幸好,那些勘测的数据资料在我们手里,密斯特·孙,那硬盘不会丢掉了吧?”戴维转向孙成龙道。
“没有,放心,在这儿呢。”孙成龙一边用手拍着工具背包,一边回答道。
“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落在这些资料上面了。”戴维继续道。
“既然尼罗河公司不愿意承认我们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把这些凝聚了我们心血的勘测资料卖给其他的跨国公司,只要谁出得起价钱,就卖给谁,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的工钱。”戴维见没有人接腔,一个人继续说道。
“是啊,这个主意我赞同,不是为了金钱,谁愿意在阿博拉那鬼地方呆这么久,说实话,我是一天都不想呆在那儿,看在钱的份上……”卡门附和道。
孙成龙打断他俩的话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要做的,首先是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像米歇尔说的那样,这资料拿在手里不一定是好事。你们想想,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连证明自己身份的护照都没有,别说是卖给其他公司,就是能不能带出埃塞俄比亚都是问题,这事攸关大家的生死,还是慎重点儿好。”
戴维说道:“怕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了亚的斯亚贝巴我们就去联系买家。”
孙成龙劝道:“埃塞俄比亚政府绝对不可能允许。在自己国家的境内贩卖这些东西的,抓到了轻者罚款驱逐出境,重者判刑服役。你们想想,尼罗河这么一个超级跨国公司,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些事情,可见各方博弈的利益攸关,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可是不想变成一个任人拿捏的卒子。”
卡门说道:“我赞同戴维的主意,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这有什么好怕的,欧加登的原始丛林我们都闯过来了。”
孙成龙见一时难以说服他俩,也不想在五人之间引起矛盾,就和衣躺倒在地说道:“今天大家辛苦了,早点儿休息,明天争取中午之前赶到阿姆哈拉首府巴赫达尔。”
黑暗中只听得戴维和卡门压低声音一唱一和继续在讨论着。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利益着想,既然尼罗河公司抛弃了我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是的,我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所得,这并不过分。”
“干什么都会有风险,要是怕风险当初我们就不该到这里来。”
“嗯,我们想个万全之策……”
……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沉寂下来。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鼾声从破败的石头墙壁里传出来,在寂静的夜空里颇为响亮。
阳光初升,朝霞万道,太阳照在身上一阵暖意。孙成龙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米歇尔和季莫卡亚还在酣睡,却不见了躺在身旁的戴维和卡门,孙成龙赶紧起来走出破败的石头房舍。四面空寂无人,孙成龙心里暗暗想道:坏了。他赶忙走进去把米歇尔和季莫卡亚叫醒,三人一阵清理,发现装有资料硬盘的双肩工具背包、强光手电筒的行囊不见了。
一时,三人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孙成龙更是心情低落,他万万没料到,戴维、卡门竟会如此利欲熏心,抛弃他们,偷偷地窃走硬盘。
季莫卡亚道:“我们要去追他们两人?”
米歇尔道:“也不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我们怎么追?”
孙成龙道:“可以断定是往阿姆哈拉方向去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欧加登的丛林世界。只是我们也用不着去追了,他们既已有了此心,必是处处防备我们的了。说不准他们早已到了首府巴赫达尔,我们又怎么追得回?”
三人匆匆上路,心中郁闷,一路无语。行至傍晚,眼前出现青翠欲滴的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气,雨丝飞花,周围的景物慢慢變得模糊起来,脚底下土地踏足似有软绵之感,一切都沐浴着温湿的氤氲之气,竟如水乡泽国一般,阳光下升腾起一道七彩绚丽的彩虹,隐隐传来阵阵轰鸣声。
正行间,突见前面路旁不遠处围了一大群当地黑人,阵阵尖叫声从中传出。原来,昨夜有两条水蟒袭击了夜行人,水蟒囫囵吞下人后,行动笨拙无法回到巢穴,便隐在阡陌水草里,被当地人发现都跑来围观。距水蟒十余米的地方散落着夜行客的行囊,孙成龙、米歇尔和季莫卡亚一看,几乎要惊叫起来,那散落在地的工具背包、强光手电筒、大砍刀就是他们的。三人一时悲从中来,默默无语地收拾起散落在地的行囊,孙成龙用手往工具背包里一探,触手冰凉,坚硬的硬盘完好无损。但三人丝毫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心底一片悲凉。
孙成龙从工具背包里摸出硬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米歇尔和季莫卡亚道:“这东西到底是祸还是福,不好评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不属于我们,那么,就让它回归母亲的怀抱吧。”说完,右手一挥,只听得“叮咚”一声,硬盘便沉入尼罗河底……
“火星计划”胎死腹中,令费舍尔总裁恼怒不已,当他再次接到索要赎金的欧加登民族解放战线组织的通牒时,他即刻指示公司公关部门,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是继续否认欧加登志愿者与公司有关;二是声明不会向恐怖武装组织支付赎金;三是谴责欧加登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恐怖活动。收到索要人质赎金通牒的美、印两国政府,经过紧急磋商后,拒绝为人质支付赎金,同时发布消息谴责恐怖主义行为。
消息传来,贾比尔上校恼羞成怒,指令前线部队,在阿博拉丛林据点把美印“盟友”罗本和辛格两人就地斩首,作战部队回撤到各自的游击丛林据点和大本营,保存实力,以图日后杀出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