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真成了超级单身社会

赵慧

在日本，“单身社会”已是日益显著的现象。政府与学者已经承认进入单身社会，所有判断并非基于“感觉”，而是基于实际统计。日本统计机构用“生涯未婚率”这一数值作为首要判断依据，它意味着直至50岁没有结过一次婚的人在全体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日本总务省每隔5年发布一次“国势调查”—它有些类似于我们的人口统计。其中，最新一次调查是在2015年。

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基于这个调查数据计算出生涯未婚率等细分指标，结果显示，日本男性平均生涯未婚率约为23.4%，女性则为14.1%，与5年前的调查相比，增幅超过3%，达到有史以来最高点。确切说，自从1990年之后，日本男性与女性生涯未婚率就连年上升，从未下降。

而东京这个超级大都市的男女生涯未婚率又位居日本前列。东京女性生涯未婚率为19.2%，位居日本第一，而且远超日本平均值；东京男性生涯未婚率为26.06%，仅次于冲绳（26.2%）、岩手县（26.16%），位居日本第三。

虽然不能说收入直接决定了婚姻状况，但是，广告公司博报堂单身人群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荒川和久告诉我，在日本，确实存在一个“年收入300万日元（约合18.2万元人民币）之壁”。他的这组调查同样基于日本总务省2012年《就业构造基础调查》整理。相对而言，男性年收入越高，这个族群的生涯未婚率一越低。女性高收入族群与未婚率并没有直接相关，但是，年收入超过300万日元的女性，生涯未婚率一直高于年收入超过300万日元的男性。当女性年收入在1250万至1500万日元（约合75.8万元至90.9万元人民币）之间时，未婚率达到最高点—有近6成收入在此区间的受访女性没有结 婚。

荒川和久结合国势调查就业状态数据，综合计算了人口性别、工作状态时的未婚率后发现，职场女性的未婚率在各年龄段都高于男性。虽然日本曾在1985年推出《男女雇佣机会均等法》，但考虑到日本的传统与文化，一些女性仍在结婚或生子之后选择退职。在20至50岁之间，职场女性的未婚率要远高于没有工作或以兼职为主要工作的女性。在30至34岁年龄段，职场女性未婚率达52.3%。

如果要讨论日本单身趋势持续延伸的原因，经济环境恶化是其中一大重要因素，它直接影響人们的收入，自1991年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平均收入呈总体下滑趋势。另外，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社会工作，经济独立也成为女性未婚的原因之一。

但日本的一个特殊传统—相亲，也在随着社会系统构造的变化发生改变。随着人们工作与生活范围的扩大，传统基于地域基础与家族环境的社交关系正受到挑战。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的“出生动向调查”，1954年，相亲结婚占据结婚契机的58%，此后，职场邂逅逐渐代替相亲结婚，在1990年代前半段占据36%，当时相亲结婚比例已经退至22%。但是泡沫经济崩溃带来的职场关系变化（甚至是消失），以及如今已经成为职场警戒线的“性骚扰”问题，又让职场恋爱所占比例逐年下降。

日本社会也在反思在恋爱问题上无法主动表白的“草食男”是否日益增多，但实际上，不愿采取攻势的男性并不是日本特有的文化特色。2015年，日本内阁府一份针对少子化社会的《国际意识调查报告书》显示，日本有25.9%的受访男性愿意主动表白，有29.6%的男性在等对方表白；瑞典男性在这个数值上的表现与日本不相上下—有28.6%的受访男性愿意表白，但还有36.3%的男性想等对方开口。虽然在男女单身表现上有诸多差异，但是根据博报堂每年发布的《不结婚单身男女意识调查》的最新结果，这些单身人群基于“自由、自立、自给”三个意识维持单身状态。在日益成熟的商业社会，单身人群能脱离旧有环境，满足各种生活需求。

在日本，“不结婚”既是状态，也是趋势，虽有焦虑，人们仍尊重作出不同选择的人，公司们也有基于利益的实际考量—与其承担这类热点话题风险，它们可能更愿意为单身族群开发更多产品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