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所向 素履所往

2017-07-12 13:46金融言行执行主编薛谷香
杭州金融研修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功课

原《金融言行》执行主编 薛谷香

凡心所向 素履所往

原《金融言行》执行主编 薛谷香

题记∶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稣合于言,安之若素;自言自语,无喜无悲。

——七堇年《尘曲》

谨以此文于“三八妇女节”之际与所有精神青春永驻的女性朋友共勉。

一、凡心所向素履所往

立春。我由杭州坐高铁赶往上海。

江南大地依旧春寒料峭,空气中依旧有微弱的雾霾。此时我的心情远比天气明媚得多,我也可以感受到在上海家中的陶岩和已由东京回沪的郁兰此时心情与我一样明媚。我和她俩是失散近二十年的发小,半年前才联系上,先建微信群,已海阔天空地神侃了半年,文字、声音加图片,但毕竟意犹未尽,需要直接参观被岁月雕琢之后的本尊,于是相约今天团聚,先在陶岩家集中,然后一起驱车前往南汇新城,那里有陶岩在任教的大学边上买的“别院”。

我们三人决定暂时抛家弃口,“私奔”三日。

我先一步来到虹口区的陶家,来开门的自然是我的发小,热情高涨的陶岩,她居然还保持着苗条的身材和白皙的面容。“哈,你来了,太开心了。真是太好了。”声音依旧和年轻时一样的清脆,一样的略显张扬,她的开心仿佛就是全世界的顶级盛事。

先看房子,呵,这是怎样的境况?可以隔着黄浦江眺望浦东标志性景观的高层公寓,三房两厅,大卧大厅,满屋的红木家具,各国各地的工艺品,还有一架立式钢琴。

她先生儒雅地和我打招呼:“新年好!新年好!”他是在国企工作的,一会还要充当我们的司机。

门铃声响起,这下轮到我快速打开。是郁兰。“太高兴了!”我俩边齐声说边熊抱。“啊,郁兰。你怎么那么漂亮?比以前还漂亮。”我真心赞叹,小时候郁兰就是我们三个中五官最漂亮个子最高的一个,但外号叫“胖玉兰”。升级为外婆的她已然成了骨感美女,精细的妆容让她显得温婉端庄。“谷香,你一点也没有变,一条皱纹都没有”,郁兰也表扬了我,不过还补充一句:“你出门应该化点妆。”我有些汗颜。

呵呵,我们心态都那么年轻,那么集体自恋,俨然是三位资深玛丽苏?仿佛走进老龄社会的任务还远没有提到我们的议事日程。这使我不禁想起了罗振宇老师的话:“建立共同体,就是怎样定义‘我们’”。

就如同我们建的微信群被陶岩命名为“童年的回忆”一样,“我们”而今是重启“共同体”。

我们结识于小学时代,三人都是家里的老小,放学了也常常在一起做功课,一起玩。无论集中在哪家,家长和哥哥姐姐都十分友好,但也会和老师一样唠叨一句:“先把功课做好再玩”。我们都是乖乖女,一直自觉奉行,我们是班里的三个学习尖子,考卷以100分居多,99分以下则长吁短叹,相互安慰。除了踢毽子,跳绳,跳橡皮筋,还是玩得很有水准的“能工巧匠”,比如我们会去挑选造型别致的枯树枝,在枯枝上间隔缠一点棉花,然后在煤气灶台边上用废旧的锅把蜡烛和红色或黄色蜡笔加热融化成液体,以食指为模具,飞快地伸进滚烫的液体,迅速粘到棉花上,一次一个花瓣,依想像做成形态逼真的梅花,让它在我们的陋室里“盛放”。现在想想都不可思议,我们当时怎么不怕烫呢?而且也没有烫伤过。

当时我们根本不奢望功课以外还需要花费大人更多开销,比如学乐器,更不会想到以后我们也可以买钢琴。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发现“先做好功课再玩”这句话是一个魔咒,它圈定了我们三个的人生,它像分水岭一样把我们供奉时间的内容界定成功课和玩,而今天看来,我们的功课都不错,也玩得很开心。

二、生如逆旅 一苇以航

我们来到南汇新城,陶岩夫妇以地主之谊带我们参观了滴水湖和南汇嘴观海公园。已近黄昏,我们依然兴致勃勃地随处拗造型拍照,我们顶着刺骨的寒风,行走在上海东南最边缘的陆地,与我们相连的,便是茫茫东海,便是东海以外浩瀚的太平洋。海天之间不时有海鸥自由翱翔。极目远眺,沧海茫茫,一望无际。思绪犹如旧电影在脑海重现。

临近小学毕业,我们依旧是班里的学习尖子,横扫全体男女同学,且成绩不分伯仲,关系有如铜墙铁壁。但进中学时却被分在三个不同班级,小遗憾不妨碍闺蜜情,除了上课在不同教室,放学依然可以一起做功课一起玩。我们交流读过的小说、听过的音乐、会唱的歌,还切磋织毛衣、绣枕头套、烧菜做点心,物质生活虽不丰裕,但很快乐。我们共同经历了由少年、青少年到青年的成长,除了成绩齐刷刷拔尖以外,个人的强项也开始显现。郁兰,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和粉笔字,歌也唱得极好,她可以字正腔圆地把《我爱你中国》唱下来。陶岩,学习体育都好,钢笔字和粉笔字一开始是有意识地模仿郁兰,后来越写越好。所以她俩都承担了班级和学校的板报工作,而我也开始在写作上崭露头角。后来我在大学时代和三五同好一起办文学社,出油印刊物,还分别去找她们俩刻钢板,无偿占有她们的劳动……

我被回忆感动着,想起了有一首叫《时间煮雨》的歌:“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掌心的梦,依然紧握着吗?云翻涌成夏,眼泪被岁月蒸发。这条路上的你我她,有谁迷路了吗……”

我们当然没有迷路。虽然此前曾分别行走于各自的千山万水,但此时我们共此海阔天空。

郁兰后来和先生一起去了日本,先在静冈,后去东京。她打了无数的工,在打工的空隙里学日语。她资助了姐姐的孩子去日本留学,无论是静冈还是东京,她的家也成了不少赴日留学和打工的同学节假日小聚、治愈乡愁的温馨天地。她的一双千金,大的在美国取得硕士文凭并持有国际金融理财师等各种证书,刚荣升为母亲;小的还在早稻田大学就读。

陶岩,大学毕业先后在科研单位和高校工作,结婚生子后依然不甘于朝九晚五,相夫教子,居然边工作边读完硕士,还在39岁高龄,向单位缴纳了留任的保证金,经由郁兰夫妇担保,考取了东京大学博士研究生,靠着餐餐吃乌冬面,买打折食品,和偶尔去郁兰家蹭点吃的,发愤图强,两年后,以日语通过博士论文答辩,带着东京大学博士文凭荣耀而归。有了日文、英文两门比较过硬的专业外语傍身,教学科研事业如虎添翼。

而我,大学毕业至今,以身居依山傍水的杭州为主,也曾满世界地追寻过社会与人生的真谛,虽有迷惘,虽有焦灼,也从来没有懈怠过自己的功课……

伤春悲秋的青涩,在饱经风霜里慢慢沉淀为春华秋实的从容;悠悠流水的不复,在百折千回中我们一苇以航。我们依然生如夏花,我们依然芬芳馥郁,为什么不?

夜色降临,饥肠辘辘。驱车在南汇新城找饭店,没想到除了肯德基,居然全体不开张。原来此时还是正月初七,此地的三所大学都还在放寒假,饮食业自然萧条。我们决定去“别院”解决“进口”问题,有陶岩的先生为我们准备的一后车箱生熟食物,还用担心吗?

陶岩的先生帮我们搬运好食物后,随即表示要驾车返回市区,他居然在提供了贴心的驾车、导游兼摄影服务之后连口热水也不喝,这也太绅士了吧?抑或是受不了充当“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唯一观众,任务完成后赶紧溜之大吉?

三、稣合于言 安之若素

“别院”是两室一厅,原木家具,极简风格。很舒适。

然而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卧室里的一架立式钢琴。这就使我有点“恨意”了,身为教授的陶岩,年年承担繁重的教学科研任务,要在国外学术刊物上发表专业论文,要带研究生,居然和我一样圆了年幼时的钢琴梦,而且弹得还比我好多了。

先映入郁兰眼帘的是客厅陈列架上的一个“神舟七号”模型,郁兰凝视了这个金灿灿的模型片刻,便介绍说:“这个模型是为庆祝即将发射的“神舟七号”载人飞船而特别设计制作的。是按真实飞船的比例做的,好有收藏价值的。”郁兰随夫君赴东瀛之前已经是我国航空航天事业中的一名小小技术人员了,其单位名称的组成是三位阿拉伯数字加一个“所”,有点小神秘。假如当初不以夫君的事业为重放弃自己的事业,焉知后来会不会成为“总工”级人物?

又假如陶岩不在三十九岁时毅然去日本读博士,那么她先生应该不会那么辛苦,又要工作又要照料家庭,照料双方的老人,她儿子也不会正值初中形成世界观的时候有母爱缺位的遗憾。

在厨房忙碌的陶岩高声向我发问,“谷香,上海房价低的时候你家为什么不在上海买套大房?”答:“是啊,谁知道魔都房价涨成这样”。假如身在金融系统的我,可以多掌握一点理财技巧,多一点投资慧眼,焉知当下的我不可以拥有浦江两岸的景观豪宅?又焉知我不会全然丢失我的写作灵感?然而历史没有假如。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

饭菜上桌,法喜充满。粒粒珍惜,风卷残云。

我们何以相忘于江湖?我们各自的江湖“恩仇录”会有怎样的快意故事?几十年岁月的主要景致,倾诉是必须的,倾听也是必须的,充盈在“私奔”的七十二小时之间。

铜墙铁壁的凝聚力,仿佛从没有消失。

四、自言自语 无悲无喜

在喝下午茶的间隙,我们也弹钢琴。陶岩弹《白毛女》组曲,技法高端,行云流水。我弹莫扎特的《渴望春天》,旋律轻快,情绪奔放。

郁兰轻轻哼唱:“人家的闺女有花带,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歌里有我们年少的日子。

“来吧,亲爱的五月,给树林穿上绿装,让我们在小河旁看那紫罗兰开放。我们是多么期盼,重见那紫罗兰。啊,来吧,亲爱的五月,让我们去游玩”。歌里有我们不变的情怀。

对了,我们还相约一起去京都看樱花或枫叶,去杭州的天竺路听寺院的晨钟暮鼓。

即便岁月不如歌,我们依旧可以选择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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