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汉密尔顿,生于1952年,英国化学家、教育家,纽约大学第十六任校长
现年65岁的安德鲁·汉密尔顿(Andy Hamilton)是纽约大学校长,此前的身份是牛津大学校长。
丰富科研经历和名校任职经历,让安德鲁·汉密尔顿对如何培养精英学生有一套独特的理念。1980年获得剑桥大学博士学位,其后在法国进行博士后研究;1981年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化学系;1988年担任匹兹堡大学化学系主任兼教授;1997年起,受聘于耶鲁大学;2009年担任牛津大学校长,2015年期满卸任;2016年1月1日正式上任纽约大学第十六任校长。
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简称NYU,是一所成立于1831年的私立研究型大学;也是坐落于纽约心脏地带的世界顶尖名校。如今已经成为全美国境内规模最大的私立非营利高等教育机构,在各类大学排名中均名列世界前三十,被列为新常春藤校之一。拥有36名诺贝尔奖得主。
纽约大学全球办学网络共有14个办学点,其中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NYUAD)录取率仅为0.9%,被称为“世界最难考”的大学。与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类似,上海纽约大学的办学规模也不大。上海纽约大学于2012年8月正式成立,是国家教育部正式批准的、具有独立法人资格和学位授予权的第一所中美合作举办的国际化大学,也是纽约大学全球教育体系的组成部分。同时,两校还拥有六个联合科研平台以及学生交换项目。
安德鲁·汉密尔顿认为,不同高校有着不同的“个性”,上海纽约大学规模虽小,但有限的空间却为学生交流想法、结下友谊提供了便利,这反而成为了学校的特色和优势。
“勇于挑战权威,学习在于探索,”是安德鲁·汉密尔顿对纽大学生的忠告,他还十分强调全球范围内合作的重要性,“21世纪存在许多全球性问题,只有全球范围内的合作才能给出解决的办法。”他认为这恰恰是中外合作办学的必要性所在。
留学生:牛津大学是英语国家的大学鼻祖,您认为是什么样的精神指引着牛津大学长盛不衰?
安德鲁·汉密尔顿:是的,牛津大学是英语国家中最古老的高校,我们自己甚至都无从考证建校的具体日期。说到牛津精神,我认为牛津精神中包涵了一所顶级大学所需要的精神。如果让我总结一下,我觉得可能有两点:在教学和科研方面追求卓越;同时鼓励自由向上和勇于挑战的精神。
在教学方面,我们坚持导师制,拥有很好的科研环境,为学生提供了尽可能优秀的教学环境,这些都是牛津引以为豪的地方,也是牛津精神的精髓。
牛津大学还是一所开放的高校,在这里任何问题都可以进行讨论,不管是学术上的,还是行政方面的。导师制的延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学生可以与导师面对面就任何问题交换意见,我们鼓励学生提出质疑。
因此,在我看来,精益求精和自由开放的讨论,是牛津精神的两个重要方面。
留学生:在耶鲁、牛津任职、当校长,又到如今执掌纽约大学,之前的经验会对现在的工作带来怎样的经验吗?
安德鲁·汉密尔顿:牛津大学拥有900年历史,耶鲁大学拥有300年历史,它们都拥有很高的历史地位,可以说构建了全球高等教育的过去和现在。和两所老牌名校相比,三校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纽约大学动力更显得十足,而我坚信,纽约大学将会界定世界高等教育的未来。因为纽约大学拥有一个全球教学网络,在世界各地拥有14个校区,学生有机会去任何一个校区求学,这一网络结构正改变着世界的教学格局,让学生对于世界的理解更加完备。在这一点上,我想纽约大学是领先世界任何其他大学的。
我曾担任职务的耶鲁、牛津,包括现在刚到任的纽约大学,三所大学在很多方面有差异,但学校在追求卓越方面的理念是一致的。在这些高校中,大學教学的本质都是相似的,即,大学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往学生脑袋里填充知识,而是教人思考。教会学生在看到现实后思考分析,特别是批判性思考的能力。
比如,教物理不是教会学生物理事实,而是物理学家的思考方式。因为事实无穷无尽、日新月异,比如最近的引力波的发现就轰动世界。世界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教会学生一种思考方式,就是教会他们探索世界的方式,这样才会创造新的知识。大学的使命正在于创造新的知识。
留学生:你觉得耶鲁、牛津和上海纽约大学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安德鲁·汉密尔顿: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上海纽约大学虽然规模不大,但正是这个有限的教学场所促进了人们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学生们互相交流的机会很多,不同观点之间的碰撞能激发他们独立思考,这就是上海纽约大学与其他学校的区别。
留学生:有观点认为由于两国的学术环境不同,在中国办学对美国高校不利。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安德鲁·汉密尔顿:我不同意。21世纪,人类面临很多全球性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往往要靠全球合作才能得到解决。举例来说,全球变暖的问题就需要各国代表聚在一起商讨应对方案。讨论的过程或许是艰辛的,会出现很多分歧,但只有全球合作才能解决全球问题。
人类的未来会在理解与互通的过程中变得更好,而像纽约大学这样,在世界范围内开设办学点是促进人类达成互相理解的最好途径之一。上海纽约大学有49%的外籍学生,来自80多个国家,而每个中国学生都会有一位外籍室友。外籍学生也能通过在另一个国家生活学习,真正了解别国情况并和当地人结下友谊,这难道不是促进全世界人类互相理解的最好方式吗?
留学生:纽约大学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校,上海纽约大学也是其中之一,不同地区学校未来的发展是否有侧重点不同的规划?
安德鲁·汉密尔顿:纽约大学在世界各地有14个办学点,我无法从当中挑出最喜欢的,因为这就像让父母挑出最喜欢的孩子一样难。
但不可否认,由于地区差异,各地区分校的学生有着不同的视角。各地学生看待同一个问题的角度不尽相同,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或说着不同的语言。但这就是纽约大学之所以要在海外设立多个办学点的原因,我们想尽可能多地听取不同的声音,集思广益,促进学术的进步和全球问题的解决。
留学生:对于高校中的“学院制”各校做法不同。中国高校普遍按照专业类别划分院系,但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学院制”不同于此,是按学生住所、教学住所和以学科方向为依据划分的。哪种组织结构更好?
安德鲁·汉密尔顿:我不会简单地判定孰优孰劣,因为每一座高校所选择的组织结构都是其独特历史的反映。
实际上就是说大学不仅仅是一体,应该是不同的要素组合体。首先,这些学院就像不同的社区在大学的大环境下提供了一个教学和社交的小环境,让新生更容易融入其中。其次,学院制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实现了学科交叉和多元性。有一些我们大学的部门,他们是可以自治的,他们也有着自治的传统,还有他们理学科、文科,他们自治的程度非常高。这样自治、自由的风气,有着很好的作用,它能够推动自由开放且激烈辩论,这正是充满活力不断变化大学的特征。
留学生:学生在大学里,是不是还应该学点“无用”的东西?
安德鲁·汉密尔顿: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不管在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人文科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重大发现是什么,给未来会带来的改变是什么。有些学科的确不具有“短期可变现的价值”,但没有任何一个学科是“没用”的。比如,微电子技术推动了计算机技术的发展,而微电子是固态物理学数十年的研究成果,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会有什么用处。因此,研究所有的知识领域都很重要,包括那些所谓的现在看来“无用”的学科。
耶鲁、牛津、纽约大学,三所大学在很多方面有差异,但教学的本质都是相似的,即大学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往学生脑袋里填充知识,而是教人思考。在我看来,批判性思维和原创思考的能力,就是創新思维的本质。所以学生们应该通过学习掌握探索新方法的技能,学会如何像某个专业的学者一样思考问题。
留学生:在你的科研、教学生涯中,接触过不少中国留学生,对他们有什么评价和建议?
安德鲁·汉密尔顿:我作为一个科学家,有很多来自中国的学生,很多中国的学生是非常优秀的,他们能够参与世界一流的研究。我觉得,中国的学生不愿意去挑战教授。只有学生愿意挑战学术权威,进行创造性思维的时候,他们才能够为世界知识作出贡献,使得自己的性格能够变得更为丰富。我在培养博士生时,鼓励中国学生成为更加主动的研究者、挑战者,进行自主性思维,而不是被动的接受者和倾听者,并能够更加主动地和教授去进行交流。
实际上,我已看到了中国学生正在发生的变化。我到中国一些大学做讲座时,年轻的中国学生问了一些非常难的问题,对我进行了挑战。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变化。我希望这种变化能够持续下去,并且形成一种挑战权威和自主思维的习惯和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