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钟连良
偏方
文 钟连良
小时候,家居偏远的小山村,交通不便,村里又没有医生,看病真难。
俗话说“偏方治大病”一点不假。父亲年轻时走南闯北,搜集了一些治病的偏方,在村里可派上了大用场。
西院大叔脖子肿了,疼痛难忍。父亲用熟土豆与大蒜一起捣碎,和上从水缸底下取出的泥巴,糊在大叔脖子患处,过了两天居然消了肿不疼了。
前街一位小哥哥拉稀不止,肚子痛得厉害,父亲把鸡蛋打了一个小洞,塞了一块白矾用纸贴上放在灶炕里烧熟。小哥哥吃了鸡蛋后,立即止住了拉稀。
东街姑姑家刚满周岁的小宝宝,夜里哭闹不休,吵得四邻不得安宁。父亲写下一则告示:“天苍苍,野茫茫,我家有个吵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贴在村口墙上,又用朱笔画了一道符,烧成灰后给宝宝服下,说来奇怪,第二天宝宝不哭了,睡得香香甜甜。
村里人有个头痛脑热,感冒发烧什么的,父亲就让他们喝一碗姜糖水,再把大炕烧热捂上大被发一通汗也就好了。
时间久了,被救治的人越来越多,父亲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十里八村有个小病小灾的人都来找父亲瞧病,父亲总是尽力帮助他们解除病痛。
父亲看病分文不取又和蔼可亲,乡亲们十分敬重父亲。父亲排行老五,乡亲们就亲切地称他为“老五爷子”。
父亲为乡亲们解除了病痛,乡亲们也经常帮助父亲渡过难关。
60年代困难时期,生活极其艰难,有一段时间,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只好吃野菜、啃树皮,连枕了多年满是头油的高粱壳枕头瓤子都熬糊糊喝了。
当时,乡亲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还是勒紧裤带,省下一点食物接济我们。有的送来一碗苞米面,有的送来几个土豆,有的送棵白菜,帮助我们渡过了那段跟难的日子。
文革风暴席卷全国,也刮到了我们居住的小山村。造反派们先是以“巫医”罪名给父亲打成“牛鬼蛇神”,接着又罗织了种种罪名把父亲关进了牛棚。在批斗会上,造反派唆使不明真相的“红卫兵小将”对父亲施用种种刑罚,“坐飞机”是他们常用的一种。他们在父亲头顶上放一碗开水,让父亲双臂后伸,弯腰90°作飞机状,水淌了用鞭子抽,碗掉了用棒子打。一场批斗下来,父亲的脸烫伤了,腰被打肿了,腿也受伤了。
父亲被关进牛棚那段日子,我在外读书,弟弟妹妹年幼,母亲又患病,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这时,乡亲们又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仅帮助照顾家里的生活,还集体请愿救出了父亲。
乌云散去,阳光明媚。拨乱反正后,父亲虽然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但又可以堂堂正正为乡亲们用偏方治病了。
事情已过去多年,父亲也早已辞世,但回忆起那段往事我仍然气愤难平。那些迫害父亲的造反派和“红卫兵小将”们虽然侥幸逃脱了应得的处罚,但我相信他们的心灵是不会安宁的,也会经常做恶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