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 东汉末期杰出的彝族英雄

文·图李贵平

孟获 东汉末期杰出的彝族英雄

文·图李贵平

孟获城主门遗址

作为三国历史文化故地，《三国演义》中大书特书的“七擒孟获”故事，一直存活于四川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故事主角孟获，也经常作为反复无常的形象被人谈笑。京剧舞台上，孟获更是一副碎脸勾勒的净角脸谱，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在川西南许多地方，提到孟获，却几乎不约而同有着另一版本——他是彝族人心中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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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棉孟获城的悲壮传说

前不久，我和朋友自驾来到海拔4700米的四川冕宁县与石棉县交界的拖乌山上的孟获城。这里，是藏区和彝区的分界点，相传也是三国时诸葛孔明七擒孟获的古战场。

孟获城，其实不是一座“城”，而是茂密原始森林附近一处大草甸。这里，草场、高山、河谷等山型地貌和原始森林巧妙结合，构建成“自然城”。丛丛野草层层叠叠蔓延到远方。杜鹃花、李子花、喇叭花、映山红、野蔷薇，更是错落有致，在风中摇曳多姿。当地人说，由春天到夏天，孟获城的大草甸一直在变换颜色，黄的，蓝的，紫的，彩虹般铺向天际。

远处，隐约现出几座起伏的山峦，那里有两处烽火台。这烽火台应该是新修的，石梯齐整，城楼崭新。站在烽火台俯瞰，浅草坡头，零星的羔羊和牦牛在低头吃草，颇有“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气象。

关于孟获城的来历，四川石棉县文史资料记载：当年孟获被诸葛亮释放后，率领残余军队一路北上，来到一个叫李特子（今石棉县栗子坪乡孟获村境内）的地方，孟获观察此地形，发现山势险要，森林茂密，易于隐蔽，易守难攻，是个绝佳的用兵之地，于是决定在此地驻扎，修筑工事、安营扎寨，并命名为“孟获城”。传说士兵修筑工事有如神助，孟获便找来一位有名的毕摩法师询问。毕摩与山、树沟通后，告诉孟获此地的神山神树将显灵保佑孟获及其士兵，只要没有人来挖山砍树，孟获就不再吃败仗，并保证孟获城永存万年。

孟获城往南5公里处，有一处长约2公里的红石滩。迤逦高低的红石滩，在绿草清溪的映衬下格外鲜艳。红石滩深藏着一个悲壮传说：孟获在第七次被擒前，他请来乌戈国的藤甲军，准备与孔明决一死战。孟获指望靠那株神树可搬来天兵天将。诸葛亮得此情报，买通孟获部下，偷出神树。没有了神助的孟获，当然不是诸葛亮的对手，他的牛头军阵很快被击破，队列被打乱。原野上，军马尸骨遍野撒落，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满山石头。孟获仰天痛哭，十分悲痛。上天怜惜他，把他的眼泪变成了眼前的一条河流，延伸到密林深处。

其实，红石滩石头上面的红色，只是附着在石头表面的微生物在高山环境下繁衍的色泽，它随着季节和温度的变化而深浅不同。但红石滩的传说，却让拖乌山这片土地被赋予了深深的悲情色彩。

②孟获城密林曾发生激战

孟获殿：化剑为犁的不朽见证

其实，《三国演义》和《三国志》都没有说清楚，1700多年前那场著名的“七擒孟获”大战，就发生在眼前的这片大草甸上。小说家津津乐道的“七擒孟获”故事，野史上却和这里有着很深的牵连。

《四川通志》载，刘备病逝白帝城后，蜀国南边相继发生叛乱。建兴三年（225年），诸葛亮亲率大军南渡泸水（金沙江），迅速平定云、贵地区的叛乱，巩固了蜀国后方。南征中，诸葛亮为达到“攻心为上”的目的，在拖乌山孟获城这片草甸上连续七次抓住蛮邦首领孟获，又七次放走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孟获最终信服了诸葛亮。他把各部族首领请来，流着眼泪说：“作战中七纵七擒，自古从没听说过。丞相对我们仁至义尽，我哪有脸回去再战呀？”就这样，孟获等人终于顺服蜀汉。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发生于1700年前的那场硝烟鼓角也飘摇远去，不知踪迹。不过，对孟获历史身份的认定向来有些争议。

去年春天，我从成都经沐川县来到雷波县马湖。马湖应该是川西高原最后的纯净湖泊，它主要是由四周雪峰和地下水汇涌形成的活水湖，所有的水又大都在地下或洞穴里婉转流动，而“多余”冒出的水则沿着洞孔流入山下的金沙江，所以马湖水一年四季都是鲜活灵动的。

烟波浩渺中，有一座绿树成荫山花簇拥的湖心岛，名“金龟岛”。岛上有座孟获殿，这是雷波人为纪念他们的“保护神”孟获修建的。这里，也是当年葛亮南征时运送辎重粮草的重要驿站。

孟获殿的正殿塑有孟获、孟优、摩铁三尊神像，殿塑还有孟获之妻祝融夫人像。孟获殿有资料说，孟获归顺蜀国后曾到成都做过几年边官。

孟获殿修建于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前后，屡受战火，历经三次大的修缮。今天的孟获殿，成了雷波县的一张文化名片，引来八方游客观赏。它既是三国诸葛亮南征历史文脉的见证，也是彝汉民族从刀剑争斗走向和谐团结的历史文化浓缩。

归顺蜀汉，曾在成都做官

马湖上的孟获殿，有不少关于孟获的文字介绍。这些文字透出的信息是，在当地人心目中，孟获是东汉末期彝族人的杰出头领，他聪明过人，勇武善战，爱民如子，他在马湖担任部落酋长期间，开垦良田，构筑水渠，开通驿道，支持民间商贸，大面积种植莼菜，为百姓做了很多善事。一句话，孟获是彝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孟获当年和诸葛亮作战时，其实是很用心的，他暗施毒计，把蜀军诱至雷波县附近的秃龙洞。此地山岭险峻，花草浓密，常有毒蛇出没，更有瘴气弥漫。蜀兵中计进入此地后，很快染上瘟病，全军面临不战自溃的危险。后来诸葛亮叩拜求解于当地一白发老翁，找到一种仙草“韭叶芸香”，让兵士口含草叶，嚼碎服下，才除去瘴气。诸葛亮最终率师征服了南蛮。

有趣的是，关于孟获和诸葛亮作战的地点，雷波和石棉县各有说法，都认为是在自己的辖地内。

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黄承宗撰文指出，历史上真有孟获这个人，他几次败给诸葛亮后确实心服口服，最终归顺了蜀国，到成都做官去了，官职是郎中还是尚书无法考证，但他受诸葛亮委托，担任边官，专事管理蛮邦之地，发展生产，兴修水利，养殖蚕桑，很得人心，后无疾而终。

③孟获城古道

④孟获庙就在马湖的湖心岛上

史家称“七擒七纵”不可信

对七擒孟获的传说，学界几乎一致认为是小说家言。

1983年4月，四川大学历史系教授缪钺，在全国首届《三国演义》学术讨论会上指出，诸葛亮哪有那样大的本事，把孟获当小孩一样随便放了又捉，捉了又放。云南大学历史系已故教授方国瑜在《诸葛亮南征路线考记》中也说，七擒七纵孟获之事不过是民间传说，载于志书者更多附会。四川三国史研究专家谭良啸也在《诸葛亮“七擒孟获”质疑》一文中说，诸葛亮俘孟获不杀当是有的，但“七擒七纵”令人难以置信。

“七擒七纵”的最早由来，是《华阳国志》卷四《南中志》。另外在《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也有简要记载。但《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出师表》及当时率军首领《三国志·蜀志》卷十三《李恢·吕凯传》均没有直接记载。而北宋的《资治通鉴》则提到：孟获被“七擒七纵，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应该是采纳了《华阳国志》的记载。

那么，历史上的孟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根据成都武侯祠和四川三国文化专家方北辰、谭良啸主编的《三国故事真与假100例》考证分析：孟获应该是中国三国时期南中一带少数民族的首领，曾经起兵反叛蜀汉，后来被诸葛亮七擒七纵并降服。

《三国志》本传中并未记载孟获其人，他的相关事迹仅在《汉晋春秋》和《襄阳记》等史籍中有零星记述，唯独小说《三国演义》中对“七擒孟获”故事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汉晋春秋》载：蜀先主刘备死亡前后，孟获追随益州郡大姓雍闿起兵反蜀汉，并诱煽夷人同叛。蜀丞相诸葛亮到南中亲征，百战百捷。他闻知有一个名叫孟获的人，向来被本地的夷人和汉人所敬仰，于是发兵攻打孟获并在盘东擒获了他。但诸葛亮是一锤定音搞定了孟获，并没有折腾七次。

有关孟获祭祀的历史也非常久远。多年前，我在西昌博物馆看到资料介绍，祭祀孟获的庙宇最早出现在唐宋时期的西昌。新中国成立前后，冕宁、甘洛、雷波等地也建有孟获祠庙或附祀于土主庙的孟获塑像，如上世纪三十年代末，西昌石柱子土主庙、青龙寺、五显庙均设孟获像祭祀。民间所供“五显埴神”，其画轴左侧第三层排列中就有一座高达5米多的孟获像，俗称“扫坛蛮王”，青龙寺也有孟获归顺蜀汉后到成都做官的记载。

另外，在今天攀枝花、米易县等地的傈僳族古老村寨，还有咏叹孟获及祝融夫人的民歌。可见，孟获在川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孟获之妻被称为“刺美人”

那几天，我在马湖孟获岛采访时，还看到有关孟获妻子的文献资料，还有很多当地百姓自己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说孟获的妻子祝融夫人是雷波县一位女中豪杰，传说她为火神祝融氏之后裔（《三国演义》第九十回登场）。

马湖当地人一说起孟获夫人，就眉飞色舞讲了很多关于这个女汉子的故事。当然，几乎全是传说。而孟获岛更有这样的资料介绍：孟获当初和蜀军作战时，祝融夫人也没闲着，她重装出战。这女汉子可以豪饮一大木桶烈酒，性格刚烈，说一不二。她武艺高强，一般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以丈八长标为兵器，背插五口飞刀，百发百中。坐下卷毛赤兔马，四蹄生风，蜀马很难跑赢她。当年三江城被诸葛亮取得后，祝融夫人再替丈夫出阵，以飞刀伤蜀将张嶷之手，又用绊马索擒下马忠，生擒二人；然而因受不住赵云、魏延挑衅，贸然在月色中深入敌军陷阱，旋即被马岱以绊马索擒下。孟获心疼老婆，以张、马二将换回夫人。后来诸葛亮降服孟获，孟获表示永不再反，祝融夫人也深明大义，夫唱妇随。再后来，祝融夫人也随孟获来过成都，但史料上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马湖镇当地人评价祝融夫人，恩怨分明，武艺超群，酒量惊人，加上绝色的容貌，在三国美女榜上应有一席。她还被凉山等地的三国迷称之为“刺美人”。（责任编辑/吕文锦 设计/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