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病危的母亲蜷曲在炕上,忍不住时,痛苦地呻吟着;我就坐在她身边,手伸出又缩回,反反复复,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抽搐扭曲的脸,而无可奈何。
时光仿佛停伫,凝固,或者还在流淌,像几天前打点滴一样,冒起的泡间隔很长,速度很慢很慢,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是凝伫的,意识里,仿佛一座千年沉睡的冰山,重压着,岿然不动,又像大地深处的岩浆,柔软着,稠缪着,滚沸着,燃烧着,凝聚着最后的力量,试图冲破坚硬厚实大地的表层。我的心,也是这样,提着,忽高忽低,骤冷骤热,却无法停顿。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煎熬。之前,煎鱼,熬肉,长年累月,何止千百回,我也没有过煎熬的感觉,有时还欣赏煎锅里鱼在油温不断变化的色泽,由白到黄,到微褐,闻嗅飘起的令人馋涎的肉香味,却从未想过甚至意识到鱼或其它动物肉饱受的煎熬。它们的身受和我的感觉迥然不同,有时还以类别及三净肉等等为屏幛来推诿。但在亲历煎熬的那一刻,虽只是灵的煎熬,也许是爱屋及乌,感受在瞬间接近了,甚至成为一体。
读了那么多的佛书,还以居士自诩,对杀戒悟而未悟,仍是是而非,却在瞬息顿悟了。
在了悟的那一刻,我的意识清醒过来,回到本真。母亲一生素食,我却一直颠覆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古训,没有一点反思。我看见,母亲愈来愈扭曲的脸,通红,肿涨,喘着的一口粗气,憋在喉咙下,咕噜咕噜,回旋着就是吐不出。我握住母亲的手,火炭一样烧烫,不知从哪里喷出的看不见的火,在燃烧中不断升温,母亲仿佛窑里的胎胚,在高温里瓷花着,呯然有声。我第一次发现,母亲粗糙的手,那只曾经牵过抚摸过我千万回的手,是那么大,蒲扇似的,与瘦小的身子并不匹配。
母亲仰面瞅着我,睁大眼,又闭上,干涩的泪水挤出,有些浑浊,流的很慢。她欲言又止,似乎在说,孩子,你还是没有明白,什么才算真正的煎熬。母亲说话已含糊不清时,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活不行了。”
之后,一言不发,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一个字也吐不出。
我想想,也是,有些痛,只有亲历才真正知道其中的滋味,身边守候的人,再真诚纯洁的体味,还是有相当的距离,也许只是皮毛。
半步之遥的院子里,也许阳光明媚,柔美的光依旧在流淌,花香,鸟语,蜿啭如歌,但流淌在窗前,嘎然止步,阖然无声,感觉上一片寂静,就像静寂沉闷多时的屋里。人,被埋在黑洞洞的泥土里,无法像种子一样生出胚丫,破土而出,见了阳光,迎风一晃,就长成小叶了,仿佛吹大的气球,充满了气,在继续膨涨,那怕一个细小的绣花针尖,轻轻一捅,砰,就碎乱了。隐隐中,这种意识是不觉蹦出的,刚露头,又缩回去,缩回去,又挤出来,就这样在瞬息间冲突变化着。
缓慢的流淌中,连无色无味的时光也仿佛放在煎锅上,慢火煎着,渐渐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味道。
我不知道,守候这个词,是几时从眼前的场境和感觉中蹦出的,萦绕着,还是缓缓凝结成晶块的,黑幽幽地,闪着光,曜石珠一样,在脑海、意识里停伫着,挥之不去。守,是现实的场境,无可争议;而候呢,是伺候?显然不是,连母亲在意识清醒时的瞬间,向炕上地下围着守候的儿子们挥挥手:“忙你们的去吧,我要回老家那边了。”向来以聪颖自负的我,这会儿竟像一个傻瓜似地问:“回老家那儿干么啊?”母亲苦笑着,沉吟良久,还是解去我满脸的疑惑:“入坟找你爹去。”其实,不要说我一个深通易经的,就是我的几个兄弟,也明明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坚持多久,只是不愿提及或相信那个字眼或事实。都想让母亲多活一年半载,轮着到每家住一段,尽一尽最后的孝心。谁想,无意中一下子捅破,死字,突然像垮塌的天空一角,黑压压地砸来,我不知到,那一瞬间,我的表情是如何异样,多难看,我看见,几个兄弟泪水奔涌而出,弯曲地流淌在扭曲的面庞。塌陷的天边忽然一亮,心直往下沉,冰凉,苍茫,原来,这就是我们几天苦苦的守候,守在母亲身边,候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里屋桌上的寿衣、长明红烛、冥币等丧葬装老用品,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要说说出,想一想都是一种罪过。
母亲,八十四岁,整整七十多年的付出,为我们,为这个家的付出,大把大把的时光,毫无怨言地挥洒在我们身上,养大儿子,看孙子,每一个籽儿都花在孩子们身上,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守候?
我无言。
一种说不上的酸楚、苦涩,道不明的内疚、悔恨,从身体的每一个细疱涌出,聚集到心头,突然碎裂,从五脏六府涌出,止不住的泪水,涌泉似地直喷,我扭转身,随其自然。
当再次听见邻里夸我们兄弟孝顺时,我内心火烧火燎的,感到无比的羞愧和难受,简直无地自容。
那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二十岁,我感觉,甚至清晰地看见,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就像现在的母亲,不过,躺在的不是炕上,是楼里卧室的床上,对面的楼宇、窗户、人影,楼顶上的天穹,看得一清二楚。时光如镜,照得见我最后的清影。空寂、宽敞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守候,只有我独自守候着最后的时光,意识拉成一条细细的窄巷,瞭望着不远处窄巷的尽头,期待在最后的时光,凝伫消失的那一刻,看见苍老如斯的女儿,赶来,出现在巷子尽头,已心满意足。她身后,是一片明媚的阳光,随她流淌,随她灿烂,眨眼间忽儿碎裂了,五彩缤纷的光,化成万千的光点飘洒着,在最后的闪烁中消失殆尽,一片黑暗弥合来,我感觉,甚至看见自己最后的微笑,留在黑暗里,似乎闪闪发光,吭然有声,就像花朵枯萎将落的那一刻。
瞬息千年,百年,几十年。我想到了另一种守候。时光倒流,岁月再现,业已遥远、消逝了的过往,仿佛还存在于另一个空间,像册一样保存着,映像一样连贯着,或者说真实地存在着,并没有消失,只是另一空间的我们,在流动中无暇顾及,暂时忘记了。
像梦,不是梦。意识中的场境,是那么鲜活,在半清醒的又一次亲历中鲜活着。
原来,母亲从来没有年轻过,起码在我记忆中就苍老了,过多的付出,提前人到中年,步入老年。剪着齐脖短发,根上已白了,梢上有时也发白,干枯如深秋的白草,中間乌黑的部分是自己漂染的,染煮白布一样,一盆一盆的黑水,从街门口旁的水道流去,壕边还残存着干涸的黑土,斑斑剥剥,自然,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胭脂水积淀残留的,我们经母亲的手漂染过的衣裳,磨出了原有的底色,灰白灰白,像母亲最初未染的鬓发。
无数的守望等候,光点一般闪烁着沉入黑暗。连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随时光远逝了。但几个特写的定格,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在我要离开村庄的那一个夜晚,我沉睡,入梦,从梦中笑醒,才发现熬干的油灯刚刚熄灭,还吐着青灰的浓烈的烟缕,散发出难闻的煤油味,原来母亲一夜未眠,依旧和衣端坐。天光从半截窗单上涌入,虽支离破碎,却映亮母亲紫红的脸堂,满眼的血丝闪闪发光,精神矍烁,没有一丝倦意。热腾腾的饭菜,蒸在笼灶上,冒着淡淡的白气,我知道,已在锅灶上很久很久了。母亲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醒来,脸颊眼角盈满慈祥和爱。她就这样守候了我一夜,轻手轻脚地做好饭,凉了再热,热了又凉,反反复复,直守候到我醒来的那一刻,还在守候,静静地等我穿衣吃饭。
那时,我没有一丝感动,甚至觉得母亲的守候很愚蠢,没有一点意义。
之后离多聚少,无论隔多久回去一趟,母亲都没有抱怨过,总是在漫长的期待中守候着。千百次地失望,偶尔守候到,母亲充满惊喜,感激喜鹊登枝报喜的准确,欣喜子己守候的准时,欢天喜地的四处向人诉说。锅里炖满我喜爱吃的海带片油豆腐,盆里盛着十个人三天吃不完的凉粉,不管是半前晌,还是午后,迅速地端上桌,不停地给我碗里添加,说,再吃点,再吃点,在她的意识里,人在外边总是苦勤的,吃不上,喝不上。从碗柜拿出我父亲舍不得喝的好酒,摸摸瓶嘴,给我斟满。看我吃喝,端详着我,说又瘦了,其实,近些年每次回去,我的体重都在增长。倒过两三樽后,收起酒瓶,说酒还是要少喝,伤身。见我一口干尽,准备推杯吃糕,又说,要不再喝点儿,反正在家里。又倒满一樽,抱着酒瓶,说,慢慢喝,这可是最后一杯了。我喝毕,她在絮絮叨叨中又给加满。
其实,我心里何尝不知,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守候着,明明知道不会回来,还是期盼着,盼望我奇迹般地出现,十等九空,偶尔一次没白守候,她就满足了。几乎每一次回去,都看见她坐在巷口,远远地瞭哨着我可能出现的大路小路,心不在焉地和邻居说话,隔一会儿赶回家,眊锅里炖着的饭菜,一会儿,又坐到街门口守候着。
我知道,这种守候,几乎成了她生命最后十年生活的全部。但那时,我并不在意,虽读得懂母亲的心,也理解这种情感,但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甚至劝她,去做许多她曾经喜欢却始终没有机会做的事,岂不更潇洒一些,譬如逛商场,买些衣饰,逛菜市场,买些新鲜水果,她迟疑着,我有过喜欢吗?劝多了,有时也去,但买回来的,还是我们兄弟几个喜欢的吃食,放在那里,守候到干朽腐烂,她也舍不得动,和我们小时候一样,邻里送几个杏,也等我们回来吃。怕她守候中失望太多,给她装了部电话,说,回时会告诉您的,您有时也可以拨电话,拉拉家常,听听声音。她又多了一种守候,除了到巷口瞭哨,有空就收候着电话,生怕误过一次铃声。有时明明听见铃响,赶过去,才知道是幻听。后来,我每一次回去,她总是说,你家又换电话了,老拨不通。我知道,她拨是拨过,但总是在迟疑中拨错了或号码不连贯,她自己也知道拨错了,并不想改正,说到底,她还是怕打扰我们工作生活,宁愿一个人守候着岁月,守候着一种雷打不动的期盼,失望,再失望,还是守候。
守候,是母亲晚年生活的全部,甚至不仅仅是晚年,包括她的一生都在守候着,直到我们也慢慢苍老如斯,最后守候在她的身边,她其实还在守候。
分分秒秒的煎熬,仿佛很漫长,像徒步弓腰摸索着穿越黑暗的隧道。其实,病榻前的守候,相当短,统共不过两天一夜半。
但这两天一夜半,对我是漫长的,仿佛经历了几个月,甚至一年多,度日如年这成语不知最初是谁发明的,但一定有许多人有过他一样的亲历,才约定俗成到如今。我知道,对母亲而言,更漫长,比一生还要长,一生在她的脑海瞬间划过,反来复去了几个来回。不仅仅是我一样的身心疲惫和纠结,病疼积聚在最后时刻的爆发折磨,于她何止是分分秒秒。淤血,后来溢出心房的鲜血,闷在心窝,卡在嗓底,在喉笼里打转,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血气如鼓,燃烧着,几近胀破她的肚皮,如高温的瓦窑,将土色的瓦烧红了。她胀红的脸,欲急出的眼珠,充满惊恐和迷惘。之后,还能说话的时候,她就幽幽自叹;“我一生老怕别人受制,宁可委屈自己,上天为啥还要这样待我?”我默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得出血脉的奔突,血管的暴涨。
当鲜血从张圆的嘴喷涌而出,她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合笼她的嘴,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脸整个扭曲了。不像我的父亲,临去时,是那么安祥,是出一次远门,或者说,是去天堂赴约。泪水夺眶而出,心如刀绞,我扭转头,跳下地,取脸盆倒白酒,给母亲擦洗白酒,给母亲擦洗身体,整容。我不明白,这难道就是我守候的结果?在母亲最痛苦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守候着。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脑海,在母亲逝去,远离我们的日子里,常常不由地出现,一次次的刀绞,我的心早已窟窿眼睛地透明了。但还是无法消减我的迷惘,母亲一样的迷惘。善良的回报,也许是缓慢的,也不是一一对应的,也许福报到子女身上。但无疑上天的惩罚,有时也实在没有道理,或者本身就是极其错误的。久久,久久,我一直无法理清思绪,甚至愈理愈乱,乱如麻团,头昏脑胀,还是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日子是忙乱的,最清闲的时候,就是守棂。有人说,不是守棂,是守灵。当时,脑海浑浑沌沌,塞满浆糊,沉浸在悲痛和木然中,三天封材跪在棺前,意识稍微清醒,想到从此阴阳相隔,不由地失声痛哭,不能自己。安葬过后,我才有时间和心情辩析守棂和守灵的异同。从情境上看,说守棂也是实际,守候在棂柩边,陪母亲度过地上最后的日子,不能对话,不能交流,只是静静地守候着,和棂前的长明灯线香祭品没有两样。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守灵似乎更合乎情理些。我们老家的鄉俗,人去后,灵还在不远处徘徊,守候在棂边,期待着亲人灵与尸再合一,复生过来,即使这种可能性是微弱渺茫的,但守候在棂边,也许尚有机会,和亲人还没有远去的灵魂,作最后的交流,说一些未竟的物事,那怕是潜意识的。即便是撞客,也求之不得。
孝子们日日夜夜,就这样轮流的守候着,尤其是在夜晚,静寂无声的深夜,目视着黑红白云的棺材,真的渴望奇迹出现,但直到最后,封材的那一刻,出殡的前夕,什么都没有发生,天光明柔,一如往日。一想到从此遥遥无期,留在脑海的母亲的形象,多样的音容笑貌,随着日月的流逝,不免渐渐模糊起来,完全定格在弥留之际痛苦扭曲的那个特写上,我就悲痛欲绝,苍凉无比,再也无法自己。
人去屋空,连母亲最后的气息,也几乎消散殆尽。屋里炕灶的火燃得很旺,我却依旧感到寒冷,浑身冰凉,久久还暖不过来。我追寻着母亲留下的足迹,一无所得,但还是不甘心,想一个人在母亲曾经睡过的屋子,最后躺过的地方,再静静地守候一夜,期待母亲的灵,尚未完全走远的灵,再惠顾一次,那怕是在梦中,和母亲的灵交流几句,我就满足了。
怕惊扰母亲游离的灵,我静静地躺着,顶窗没有关,门牙开一道缝,等待着。时光仿佛凝固,缸里的水一样清澈见底,荡不起一丝涟滟。我睁圆了眼,望着屋顶,偶尔看看窗外天上的弯月,渐渐西斜。时光缓缓地流淌,无知无觉。直到远近鸡鸣,东方露出了鱼肚皮,屋里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响,我才睡去。醒来时,太阳已悬在半空。
不甘心,我又守候了一夜,还是一样,一无所获。我开始疑惑,灵的存在。人死灯灭,草木一秋,也许,真的什么都不会留下。尽管那两夜,我思绪如潮翻滚,向假想中的母亲的灵发出一次次的问讯,仿佛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回音。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甘心,也许,也许,总是自造许多假设,来否定自己的疑问,让自己相信,母亲的灵没有如期赴约,是有种种原因的,就像我们对那个遥远或许并不遥远的阴间,知之甚少一样,走了的人,很少再回来,回来,也喝过孟婆汤,对刚刚发生的经历一无所知。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天动地的事自古是有的,譬如愚公,譬如窦娥。
带着母亲的遗像和一些小遗物,我回到城里自己的家中,常常一个人继续守候着。有時,我仿佛看到母亲慈祥的微笑,亦如她一生的待人接物。但更多的时候,包括梦中,母亲突然现身,衣饰如旧,但表情却冷冷的,有时甚至是扭曲的,就像她弥留之际,更像封棺前我最后一次目睹她的遗容。
时光飞逝,母亲似乎也越来越远,百天后又已过了两个月零三天,转眼就是阴历十月一,民间所谓的鬼节,像所有的孝子一样,历来不大讲究的我,遵从母亲生前的多次遗愿,也给母亲购买下多套寒衣多种纸钱,等着那天太阳落山后烧化。
那天傍晚,似乎来的分外快,夜幕早早降临,我心急地提着寒衣纸钱袋,下楼道了大门口,天气有些凉。已有人在马路边烧纸了,火苗一窜一窜。在一片利静处,我蹲下,掏出粉笔一个不完整的圈,留下一个小出口等父母取衣物和钱,开始慢慢烧化。月亮还没有出来,路灯一闪一闪,燃烧的寒衣纸钱,照亮脚下这一片。我看见,写在衣裳上父母的名字燃着了,化成灰烬,暗淡下去。天气分外晴朗,无风无尘,圈里烧着的钱、未着的钱,不住地往外飞,奇怪的是还没有飞远,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地抓回,放进圈内的火上。那一刻,我忽儿相信了,父母亲的灵全来了,就在我身边。生前,母亲向来是慷慨的,怜穷济贫,接济施舍人的事常常有,相对而言,父亲就显得吝啬一些,两人为此每每发生口角。烧纸的情形,一个给路过的鬼,一个抢回来,很像平时的行为举止。我默默地向父母亲的灵倾诉着,别后的思念,之前的疑惑,守候的失落。果然,纸钱,甚至纸灰也不再飞扬,静静地燃烧着。我似乎听到父母的灵在我耳边絮语,又似乎来自头顶上的空间,但只有我听得见,那声音亦如从前,只是更轻柔一些,有回荡的颤音。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没有失眠,母亲的灵魂,漫游到我床边,向我说:“你是个守信的孩子,从小这样,妈说的话,记住了,好,好。”母亲飞天一样地飘去,身子异常轻盈,我追着,呼叫着,醒来,阳光已浸透窗纱,漫进,满屋明柔。
不管是幻觉还是想象,我情愿相信,灵是存在的,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处多维的空间,偶尔思故,还会回来。
之后的岁月,也许,我还会守候,像记忆中母亲守候着我一样,我也会像母亲似的,做些她喜欢的素食,买些她喜欢的花衣、手饰,上供,或烧化,等着她的灵享用。大概,这也算一种孝顺,也算一种爱的寄托。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死去的,依旧活在我们心中,一辈一辈都是这样走过的,这大概就是中国传统香火传递生生不息的意义。就这种程度而言,我的守候,及母亲的守候,自有其存在的价值,虽然有时只有我们自己明白,或者说理解的更深刻些。
静子,山西省大同市人,在《中国铁路文艺》《阳光》《散文百家》《山西文学》《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黄河》《福建文学》《读者》《延河》《厦门文学》《都市》《佛山文艺》《雨花》《北方文学》《澳门文学》《黄河文学》《奔流》《鸭绿江》《椰城》《青年作家》等刊物发表过散文,有作品入编散文选本,出版散文集《乡村拾遗》《镶嵌在记忆深处》。散文《大地物语》获福建文学五店市散文提名奖、散文《村庄史》获第二届蔡文姬文学奖等。
纸刊合作:《当代人》《长城》《诗选刊》《河北作家》《散文百家》《小品文选刊》《当代小小说》《小小说百家》《唐山文学》《兴安文学》《包头晚报》《邢台日报》(合作期刊陆续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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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刊宗旨与理念
《西部作家》是西部联盟会主办的综合性文学双月刊,创办于2012年1月,是非营利的公益性文学期刊。
宗 旨:以交流文学为主要目的,探索前沿文学,追求文学新理念,审视当下文化。不搞征订、不以任何手段收取作者费用,为文学爱好者和作家搭建交流平台。
理 念:提倡文学多元化,鼓励超前性写作,积极探索新的创作模式,以人文关怀为基础,关注当下现实。发掘具有现代性内核、地域性特色的优秀作品。
顾 问:熊育群、秦岭、洪烛、陈启文、邓九刚、余继聪、阮直、王克楠、帕蒂古丽、李荣、梅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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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 主 编:九 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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