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至10月18日,奥黛丽·赫本摄影展在英国国家肖像馆举行,展览用70余幅珍貴的照片展现了这位时代偶像一生的艺术生涯,也让我们再次想起她的美和与众不同。
明星和电影的关系非常复杂,有些明星,必须要依附于某些电影,人们谈起电影才会想起他们,并且把他们和角色混为一谈,他们和角色互相寄生;有些明星,却脱离了成就他们的电影或者其他作品,以独立的方式存在,他们成为一个独立的形象,一种独立的颜色、声音、气味,以及一段独立的时间和天气。
毫无疑问,奥黛丽·赫本是后一种,想起她,想起的就是一个清瘦的形象,一双灼灼的眼睛,黑色小洋装、白衬衫、七分裤、黑色高领毛衣。就连晚年那个深居简出的她,都已经演变成一种不可磨灭的形象:瘦削、深邃,不掩饰皱纹,简单的衬衣也穿得风华盎然,她站在花园里,或者站在石块铺成的路上,遗世独立,若有所思。她是不是演过《罗马假日》、《龙凤配》、《窈窕淑女》,不重要,她经历过哪些人和事,也不重要,她超越了她的时代,成了那个时代留下来的遗产之一。
她的魅力在哪里?1953年的某期《生活》杂志评选她为年度风云女性,那期杂志的标题是《谁造就了奥黛丽的惊人魅力?》,当时,杂志给出的答案是:“奥黛丽向定义挑战。她是这世上的女性,也是个流浪儿。”其实,对她魅力来源的讨论,至今也没有停歇,她的相貌、身材,她的坚强性格,她的专注,她学习芭蕾舞,她在母亲那里接受到的严苛教养,她和纪梵希的相遇,和三个丈夫的婚姻,这一切的化学作用,构成了她的魅力,更重要的是,她超越了她的时代,不论从电影形象,还是从个人形象上。设计师王薇拉说:“奥黛丽是最早的现代女性之一——受制于文化的影响,要走出个人的风格并不是那么容易。她的穿着显示出她的想法与心智。为了要这样做,必须时时游走于危险边缘。要拒绝好莱坞的种种诱惑需要极大的勇气,特别是要走出20世纪50年代简·罗素当代的性感时期。”设计师辛 西娅·罗利则认为,玛丽莲·梦露和索菲亚·罗兰是“男人理想中的美女”,而奥黛丽·赫本更接近“女人心目中理想的美女”,“奥黛丽是第一位不靠性感取胜的人”。
所以,人们常常拿她和可可·香奈儿进行比较,她们成长的背景多有相似,香奈儿也经历过战争,曾经和妹妹一同被杂货贩子父亲抛弃在修道院,和奥黛丽一样被修女调教过。成年之后,她们同样不愿任人摆布,奥黛丽拒绝了好莱坞大佬提出的修改“赫本”这个姓氏的提议,拒绝了他们给她设计的形象,以清纯利落的形象突围;而香奈儿“不愿穿男人交给她们的衣服”,她去除了女装上繁琐的花样,以舒适和便利为设计的出发点,更把男装的因素引进女装,让女人穿上了裤子,并使原本只能用于葬礼和仆佣着装的黑色成为永恒的时尚色。
她们都是那个时代的先锋,她们的形象和时代紧密相关,都属于女性尽最大可能的自定义。战后,职业女性大量出现,女性受教育程度也普遍提高,她们的着装开始向着轻便简洁的方向演化。奥黛丽·赫本的着装风格,以及职业定位,和这股潮流环环相扣,她影响了纪梵希等设计师的设计风格,成为他们的缪斯,他们设计的服饰,经过她的穿着,也迅速进入日常生活,成为女性的日常着装。
所有这些,是她直到今天也被人铭记和模仿的原因——她从芸芸众生中跳脱出来,以强烈而明晰的形象,给出了一个没有时间性的女性生活和精神自塑的样板。好莱坞黄金时代的许多女明星,只属于那个时代,只属于某几部电影,一直处在被动的、任人塑造的位置上。法拉奇在她的《好莱坞的七宗罪》里,讥讽过的金发女郎金·诺瓦克就是这样的女明星,她像个塑胶花,粗,甚至蠢,偶然获得的机遇让她进入了电影界,但在出席戛纳电影节时,她闹出了笑话——她甚至不懂得如何应对吻手礼。几十年后——甚至要不了几十年,这些塑胶花,都被人遗忘了。
在1989年,已经60岁的奥黛丽·赫本,在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直到永远》里扮演一个天使,穿着白袍,满脸皱纹,但我们一下子就觉得,天使就应当是那样的吧,眼睛澄澈,并自动把她脸上的皱纹忽略。然而联系她这一生,我们也就知道,她到了那般年纪,还能改写我们心中的天使形象,就是因为这一切。她这一生,始终在挣脱时代的陈腐窠臼,从未停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