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富
杏是我国最早栽培的古老果树之一。远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在《管子》和《山海经》中分别有“灵山之下,其木多杏”和“五沃之土,其木宜杏”的记载,坊间更有“梦见吃杏,是交好運和获好处的吉兆”的解释,也有“北杏李,富贵宅”的论述,所有这些,足以说明古人对杏颇为赏识。也许是杏字与幸福的“幸”和高兴的“兴”同音,或许是杏字由“十、八、口”三字组成,有人口兴旺之意。因无法考证,只是笔者的猜测而已。但事实已告诉我们,杏树历史悠久,分布广泛,是久生不灭的好树种,是人类美好的精神寄托。
陕北有句俗语:“桃三杏四,枣圪蹴起就是。”正因为它的适应性强博得了从古至今人们对它的喜爱。它们为陕北山野田间、公园庭院、村边路旁增添了一番优雅景色和宜人情趣。在陕北众多的果树中,杏树十分引人注目,其粗壮伟岸的主干俨然彪形大汉,充满阳刚之气;纤细低垂的枝柯形若含羞少女,尽显阴柔之美,可谓典型的刚柔相济。
每逢艳阳来临的清明节前后,在温暖和煦的春风里,沾衣欲湿的春雨里,不同品种的杏花竞相开放,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满阶芳草地,一片杏花香”,仿佛沉睡了多年的沧桑黄土地被蓦然唤醒,美丽的杏花仙子眷恋上了沟壑纵横的山间田野,肆意贪婪地开放,一株株杏树犹如凌空而降的舞者,把春天当做舞台,尽快欢舞。微风拂来,片片花瓣似雪花飞舞,在风中尽情摇曳。放眼望去,一片花海如梦如幻,不禁令人感叹,是谁描绘出如此美丽迷人的画卷?粉紫色的花蕾含苞待放,如娇嫩的少女,含羞而即将绽放;淡粉色的盛开花朵充斥枝头,争抢着展露自己的芬芳,像一片片红霞与白云相嵌,其素雅与梅花争天下,艳丽与桃花相媲美,把大地点缀得春意盎然,一个“落梅香断无消息,一树春风属杏花”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迷恋无穷。那一簇簇、一团团的杏花,耀眼夺目,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沁人肺腑。远眺皑皑花海,森森遍野;近观冰清玉洁,银装素裹。尤其是雨后的杏花,暗香粉红,暖笑使然。那一树一树的白,清秀娇美;那一瓣一瓣的粉,艳丽高贵,犹如一个温婉绝尘的女子,衣袂飘飘,娟秀玲珑。在这里,没有江南的多情烟雨飘落,没有山间的朦胧雾气萦绕,只有这圣洁的杏花仙子,静谧地等待着识她懂她的人来揭开神秘面纱。当你站在杏树下,白里透红的杏花便浸染灵魂,顿感一种馨香扑鼻而来,让满园的花香溢满心扉,抹去心中的尘埃。这时,我们心里婉转成诗,在五彩缤纷的明媚春光下,畅意抒怀着这份悠然情结。
在那桃李争艳、荟蔚葱茏的初夏时节,黄里透红的杏果悄然缀满枝头,红的像火,黄的似金,绿的如翠,令人馋涎欲滴,流连忘返。美丽娇艳的杏花孕育出丰满珍奇的果实,熟透的果实皮色金黄,光洁亮丽;果肉橙黄,柔软细腻;汁液浓甜,香味扑鼻。不仅如此,且营养丰富,含有柠檬酸、苹果酸和各种维生素等,具有驱风御寒、止渴平喘、安眠镇静、润肺通便、化痰消肿等诸多药用功能。杏是一年中成熟最早的果子,当“端午杏”看到眼、吃到嘴里的时候,那种清香四溢、酸甜可口的新鲜感,令人如痴似醉,回味隽永。一般人都爱吃杏,特别是孕妇更有嗜好酷爱,哪怕是坚硬、苦涩、浓酸的幼果,也吃得津津有味。
滴墨成画,落笔成诗。杏树之美,杏花之奇,杏果之鲜,引起了人们为杏题词作赋以赞赏:诸如“红杏枝头春意闹”“一色杏花三十里”“柳丝牵水杏花红”“玉楼人醉杏花天”等佳句,刻画入微,玩味深长,把雍容恬静的杏花烘托得冰清玉洁,旖旎动人。可谓春天白花满树,姿容雅秀,与婆娑漫舞的翠柳相映交辉,使春光更明媚;夏日红杏缀枝,碧叶嵌珠,犹如万木峥嵘中的颗颗珠光闪烁的群星,把大自然点缀得绚丽多彩;秋季杏叶紫红,为大地增添了绚丽的美景,为人们增添了丰收的喜悦。从春赏花,夏尝果,秋观叶,冬望枝的杏景中,那片贫瘠荒凉的黄土地已与我们渐远,取而代之的则是这幅绚烂多姿的美丽景象。杏树虽无牡丹之雍容华贵,桂花之十里飘香,更无梅花那傲雪凌霜的倔强,却能无怨无悔地生长在这块厚重的黄土地上,以她平淡朴实、纯洁无暇和清幽芳香的独特性格,深深地吸引着所有爱她的人。
而我爱杏,更是爱得深沉,爱得痴迷。因我家一直有务杏的传统,记得垴畔和宅旁曾有4株一搂粗的老杏树,除直接食用外,还能换购一些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据老人们说,垴背后的那株老杏树最大,树龄至少在300年以上,在全村的杏树群体中,俨然成为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族长,被称之为“杏王”。可惜,这株浓荫四盖的老杏树,却于七十年代因崖畔坍塌永远地离开了那个万木崢嵘的花果世界,真是人惋惜。鸟哀叹,人落泪,至今还萦绕在我的睡梦中。仿佛梦见那含泪的花蕊包裹着葱茏的叮咛,在岁月的枝头还在不停地摇曳,那一尘不染的透明,诉说着表里如一的冰清。在那娇美的杏景里,用“待到五月杏儿熟”的婉约歌声酿成美酒,一点点地品尝那寻觅灵魂的遐想岁月。
那棵老杏树寄托着我童年的梦想、追求和欢乐,也结下了我与杏的不解之缘。那时,除上树摘杏、下树吃杏外,还有好多有趣的玩杏游戏。缘于没有什么时兴的现代玩具,农村孩子们兴“弹杏核”“拿杏子”等玩法。“弹杏核”就是把杏核摆放在地上,用另一颗杏核逐个轮流弹击,击中的就收归己有;“拿杏子”就是将杏核撒在地上,其中一颗拿在手里撂到空中,既接空中的又抓地上的,如果抓、接成功即为赢,否则为输。这些极其简单土气的玩法,也觉得十分开心有趣,甚至误了上学,忘了吃饭。为了玩,倘若路上偶遇一颗杏核,总要把它捡起装好,如获至宝。那个时候,我真羡慕有杏树的人家,既有杏果吃,又有杏核玩,那是多么的幸运和自豪啊!
我是林业工作者,对杏的酷爱更是让我养成了一种不可离弃的职业病。曾用技术专长培育了一种堪称一绝的新品种杏,其个大、形圆、肉厚、色鲜、味甜,让人观之迷恋,食之贪馋。
不仅我爱杏,人们都爱杏。吴堡的杏子塔村和我们东王家山村的小杏塔,至今仍有不少杏树。这些村名、地名无疑是因“杏”而得,也证实了这里有杏树栽培的悠久历史。
陕北的杏真是让人回味,让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