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行为策略是好社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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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斌

2017年6月22日清晨，杭州一高档小区某住宅突发大火，造成4人死亡，死者是女主人和她的三个孩子。根据警方通报，保姆莫某存在重大作案嫌疑，已被公安机关控制。东莞市第二法院证实，莫某在当地身陷7起民间借贷执行案，申请执行标的总额六十多万元。

目前尚无法得知莫某纵火的确切动因，但因不在家而逃过一劫的男主人林先生表示：警方告诉他，莫某之前偷了女主人朱小贞的手镯，价值二十多万，她偷了以后去附近典当行几万块当掉了。为此有人猜测，莫某偷了雇主家的东西，可能想通过纵火破坏现场，结果火势没控制住。

大家从不同角度对这一事件进行各种解读。归结为保姆市场没有门槛、良莠不齐的有之，归结为保姆恩将仇报、蛇蝎心肠的有之，另有死难者家属指控物业公司救援不力，小区有部分业主怀疑消防设施存在质量问题。这些可能共同促成了悲剧的发生。一个悲剧的发生，常常是不止一个薄弱环节同时掉链子的结果。这里再补充一个解读，以附骥尾。

这家人对保姆莫某很好：去年春节，雇主还专门问了她孩子的身高尺码，送了她一套童装；春节期间雇主出去旅游了半个多月，给她放大假，钱一分不少给。这些算是好雇主的正常行为。就在事发前几日，莫某还管朱小贞借钱，称要在老家买房子，朱小贞拿了10万元钱给她。这似乎有些逾越雇主-保姆关系的正常边界了。

至于那只可能直接引发悲剧的昂贵手镯，林先生是这样解释的：他们当时虽然发现镯子不见了，但并没有怀疑莫某，还以为是孩子们拿着玩丢了，没准儿什么时候又能找回来。即便是土豪不差钱，丢了价值二十多万的手镯不肉疼，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是失当的。

合适的处理方式是：既然“以为是孩子们拿着玩丢了”，那理应对孩子进行严肃的询问与核实；在排除了这一可能后，就应该报警。这样，悲剧就能避免了。或许这家人真不在乎丢了这手镯。但问题在于，莫某不知道他们不在乎，按照“他们会在乎”的常情来行事，一手制造了悲剧。这很可能是纵火案发生的逻辑。如果莫某知道他们不在乎，悲剧应该也能避免，但那等于鼓励莫某“我家的东西你随便拿”。

一些人相信：爱可以感化一切，善意可以化解一切敌意。殊不知，喂不熟的白眼狼是存在的。在“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中，我们固然可以慨叹狼、蛇的“忘恩负义”，但狼吃人、蛇咬人是它们的本性，该反思的是东郭先生、农夫的滥好人行为。“升米恩，斗米仇”的俗语也告诉我们善意也得有个限度。

孔子精辟地阐述了一个人的正当行为策略应该是怎么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对别人的善意，你应该回应以善意。这会激励善意，双方的善意在来回之间不断加强，形成了善意的正反馈。对别人的恶意，你应该“以其所值”回报之。这会抑制恶意，形成了对恶意的负反馈。惩恶扬善，既要惩恶又要扬善，而且非惩恶不足以扬善。

孔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道），你应该不主动发出恶意，这是与人为善的前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仁道），你应该主动发出善意。如果对方回应以善意，那就进入“以德报德”的规则范畴；如果对方回应以恶意，那就进入“以直报怨”的规则范畴；如果对方只是索取与享受你的善意，没有其他回应，那就应该设定一个止损点，这段关系以你吃点小亏而结束。以吃点小亏来检验一个人的人品、发现对方不值得交往，避免了以后吃大亏，其实赚的。如果你的善意是没有限度、没有止损点的，那就要有被养出的白眼狼反噬、恩将仇报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