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先+江雨
6月的大别山,郁郁葱葱。吃过早饭,55岁的乡村医生何斌换上旧衣裳,和老伴打个招呼,带着镰刀、绳索、背篓等工具上山。今天,他要去附近的一处山崖上寻找几味野生的草药。
穿过村庄,趟过河流,到达山脚下。山崖上鲜有人迹,更没有路。何斌看了看地形,决定从石头裸露较多的左侧迂回上山。
几年前,何斌来过这处山崖,崖壁处的位置他曾经放养过霍山石斛,5年过去,长势应该不错。现在差不多到了可以采摘的时间。
初夏的雨,让各种植物疯长,如何从中找到有价值的草药,考验着药农的眼力和经验。好不容易,何斌手脚并用爬到山腰,沿途还发现淫羊藿等几味草药。
经过二十几分钟艰难攀登,何斌来到悬崖顶,将绳子一头拴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腰上,慢慢下到崖壁上,一株长势良好的石斛,出现在眼前。他轻轻扒松周边的泥土,小心托着石斛的底部,手腕稍稍用力。一簇霍山石斛带着新鲜的泥土被连根挖起。“霍山石斛被誉为‘仙草。正宗的霍山石斛,生长周期是3到5年,这种可以在原生态环境生长成熟的,基本就是野生霍山石斛。”
55岁的乡村医生何斌穿过村庄,趟过河流,前往山崖采药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何斌误把脚下的一棵枯树根看成是石头,一脚踏空,直接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因为有绳子拴着,加上被一棵大树拦了一下,才有惊无险。他起身后,确认手上的石斛没有损坏,才拍拍身上尘土,扭扭腰,把石斛放进背篓里,然后继续采药。
“我曾经多次摔下山崖。”何斌说,“每次都很幸运,不过现在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不是最危险的,大山里崖壁上有岩老鼠,有时候我们身上挂的绳索不小心从它的洞口经过,它们认为侵犯了领地,很快就把绳子咬断了,那掉下去就直接没命了。”
陆陆续续,何斌又找到了几株淫羊藿和黄精。因为发现黄精的地势较低,他决定将尚未成熟的几株黄精苗连根挖起,带到自家的山上种植。“这些年,绝大部分药材都能人工种植了,但野生的,药性还是最好。”
何斌从十几岁起,在镇上医院当学徒,试药、采药、认药、做药、开方子……老式的学徒步骤一个不落走下来,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出师。
改革开放后,何斌回到家乡王家店村卫生室,成为一名乡村医生。为了响应政府 “一根银针一把草”的号召,村卫生室的草药都是自采自用,何斌便跟着对中药颇有研究的叔父何云峙上山采药,久而久之,方圆百里盛产药材的山头他都去过。
何斌在村卫生室忙碌
“我们大别山霍山县素有西山药库之称,有1800多种草药。当然,最珍貴的还是霍山石斛,全国独一无二。”
提到今天采摘的霍山石斛,何斌笑着说,“现在野生的很少很少。以前叔父在的时候,我们都是在采摘过的地点,将野生胚粒放回去,在原来位置长个3到5年,如此循环,才能得到一点野生石斛。”
早在几十年前,何斌家乡的霍山石斛因为数百年来只采挖而不培育,致使野生资源稀少,濒临绝迹。叔侄俩带着自己挖到的野生霍山石斛原种,遍寻专家和药农,终于将野生石斛成功改为家种,后又将这一技术传给了乡亲。
但为了保存药性最强的野生石斛原种,何斌一直坚持“原地返种”的做法,“既要保证原种成活,又要防止被人偷走断了后,只能种在人迹罕至的山崖上。”遇到重疾的病人,他会尽可能地用采摘不易的野生中草药争取治疗。
何斌在为村民号脉
谈到未来,正在村中药房埋头切药材的何斌说:“我师父杜老医生八十多岁了,每周六从县城坐两个多小时班车到镇上给人家看病,如果可以,我想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