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鸟（外二首）

李冈

我认识它们时，湖水是平静的

平静到一片羽毛就能掠走任何波光

巨大的天空下面

它们扑闪着渺小的翅膀

不让一寸阴影占据

水下，一定有滚烫的思想

在支使它们不停地将叫声变成水声

将水床变成温床

一卷浪花里，我看到它们从起点到终点

完成深度的叙述

青天下，湖水也是青的

在如此夸张的背景里

它们翔集，以水为支点

在一篇浩瀚的文稿中调整位置

逝水悠悠，它们的叫声一声慢，声声慢

慢到说出的心事仍是宋时的腔调

被水声打乱的 还有翅膀上的诗行

不一定整齐划一，却总能按自己的节奏

将烟波招至八百里以外

长沙遇雨

说来就来

将挽留的诚意渲染到极致

我只是过客，比雨先到

却只能藏在雨声之后

这里的每一滴雨都会成为我想家的理由

即使它们不期而至在贾谊的家门前

将一个新都市淋得诗意招展

而我的文字落在这里的某一个巷陌时

没有人顾及它的任何感受

更不会有人撑开一扇屋檐

让它作短暂的停靠

没有谁知道，我和雨

都来自异鄉

不同的是：雨被这座城市接纳

而我徘徊的身影

只配装饰它雨后的惆怅

家 园

没有比这更熟悉的情境了

所有的物件都像我们饲养的宠物

在某个早晨，恢复昨日的亲情

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感觉得到它充沛的活力

那时，鲜花肆意绽开，屋檐下的流水

就是一首动情的诗

连电线缠绕的对话都洋溢着笑声

在村庄外的课纸上传播

后来，我们总爱在信封上写下它的名字：家

只有这里的记忆是新鲜的

哪怕有一天它会老去

我们也会沿着各色花朵

寻找那年在树下刻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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