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凉
如果把生与死,把来和去
把母亲的子宫和埋葬我们的抽屉相比
你就会明白:人活的越久
付出的越多
就越像易碎的玻璃或者器皿
轻轻地风吹过,叶子落下
她们:我所珍爱的人和事
便毫无征兆地远去,只留下影子
與我们一起哭泣,生活
微 鸣
麦苗、苞谷,一棵秋后芨芨草
一滴倒挂在母亲腰间的露水
落在大地上
不多不少
恰好喂养一只异乡归来的蚂蚁
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蚂蚁
只剩下幼小、妇孺
只剩下
故乡最后一只,和另外一只年轻
以及微小的虫鸣
即使写下,也回不去的故乡
我写下什么
什么就会消失
我写下诗,诗就消失了
我写下父母,父母就开始老去
我写下故乡,故乡便在地图上
越来越小——
以至于最后我都认不出
哪个黑点,是我
一生跋涉,不断回来、离开的一块方言命名的泥土
我将它安放在诗里
将它放在父母掉落的白发、坟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