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纯荣
一天早上,妻子买菜回家。菜篮中,那几棒子嫩黄和水灵的苞谷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这才反应过来:哦,又到了苞谷亭亭玉立的时节。心下不由一阵欢喜,又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烧苞谷了。
苞谷是玉米在大巴山区的俗称,它的地位虽比不上水稻、小麦等高贵,但生命力极强,很适合山地种植。每年的农历四、五月间,在大巴山的坡地、河谷,随处可见它们一秆秆、一簇簇傲然挺立的样子。它们互相呼应着,将整个大地织成一片巨大的青纱帐,显得生机勃勃、无边无际。
我是很偏爱苞谷的。其枝干甘甜如蔗,嫩叶是牛羊的上好饲料,籽粒打磨成浆可以做成稠稠的苞谷糊和香香的苞谷馍,或者油煎成金黄的苞谷粑,烧苞谷则是孩童的最爱。做烧苞谷其实很简单,将嫩嫩的苞谷棒剥去外壳和缨须,直接放到灶孔之中,任旺旺的柴火烘烤,只需一两分钟,当苞谷颗粒变得焦黄、透亮,冒着一丝丝热腾腾的香气,即可取出食用。
小时候,苞谷的长势似乎总是过于缓慢。眼瞅着苞谷秧子栽进土里,然后慢慢地长高、茁壮、扬花、抽穗、长苞,直到可爱的苞谷棒在我们焦急的心情中渐渐长大。一天,终于憋不住了,我试探着问母亲:“妈,苞谷已经出来了,摘一些蒸馍馍嘛!”孰料母亲早就猜透我笨笨的想法,说一声孬娃儿,晓得你是想吃烧苞谷。一语道破心机,但我很是高兴,屁颠颠地跑前跑后,做起事来特别认真、卖力,好好表现一番之后,便在母亲许可下心安理得地摘两个嫩苞谷回家。于是,烧苞谷夹带着草木灰的香味,就这样甜美了整个童年。
如今,离开乡村多年,很难再吃上一回烧苞谷了。而十年前一个苞谷生长的季节,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葬在一片苞谷的中间。
昨夜梦见母亲,她说今年的苞谷长势好。我决定周末回去,看望一下寂寞的母亲,吃一回久违的烧苞谷。在苞谷成熟时,我还要赶回老家,帮助年迈的叔伯婶娘完成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