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谍战剧的传播特点与问题反思

何蓉

偶像谍战剧的传播特点与问题反思

何蓉

新时期偶像谍战剧表现出与传统谍战剧较大的不同，当红偶像演员的加盟弱化了谍战的叙事格局，向轻喜剧化转型，粉丝经济驱动收视率攀升，CP 花样人设、热门 IP 迸发吸金效应等特点突出。偶像谍战剧的热播也引发了业界讨论，人物设置脸谱化，演员演技遭吐槽；虚化历史，使宏大叙事格局变小；剧情逻辑性欠缺，情感元素冲淡谍战色彩等问题让偶像谍战剧陷于争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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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剧以题材内容的吸引力与主旋律叙事的特点，成为近年来电视剧市场的主要剧型之一。2009 年，电视剧《潜伏》的热播掀起了谍战剧收视热潮，此后诞生了《黎明之前》《悬崖》《誓言今生》《地下地上》《五号特工组》等一大批谍战剧。随着电视剧主流收视人群日益萎缩、产业急速扩张带来的市场容量饱和，谍战剧内容同质化现象严重，创新能力匮乏，亟需创新改变，开拓新的蓝海市场。近两年，谍战剧瞄准 90后群体，将青春偶像剧特质与谍战剧进行杂糅嫁接，颠覆传统叙事模式，诞生了一批以高颜值的“鲜肉”“花旦”偶像演员为突出标签的谍战剧作品，被称为偶像谍战剧，代表作有《伪装者》《解密》《麻雀》《胭脂》《双刺》。与传统谍战剧相比，偶像谍战剧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发生了改变。

一、偶像谍战剧的传播特点

（一）主演 ：“鲜肉”“花旦”挑大梁，粉丝经济驱动收视市场

首先，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小鲜肉”“小花旦”正当红，偶像谍战剧呈现出“鲜肉”“花旦”挑大梁，主角高颜值、配角实力派的传播特征。起用人气偶像挑大梁有着诸多优势。偶像演员的高颜值、高人气对于扩充收视群体的年龄结构大有助益。偶像演员的加入，给谍战剧带来了新鲜血液，给观众新的视觉观感。但是，只有偶像加盟还不足以撑起偶像谍战剧这座戏台。为了整体把握剧目品质、深入把握人物角色，搭配实力派演员，成为制片方保证市场利益的法宝，可以有效降低市场风险。正如《麻雀》出品人周之光所说 ：“为了让我们的女性观众喜欢，我们选了李易峰；同时也为了大叔们喜欢，我们选了李小冉；还有为了挑剔演技的专业派喜欢，我们选了张鲁一。”无论是《伪装者》中胡歌、靳东、王凯出演的明家三兄弟，王乐君、宋轶、王鸥出演的谍战三女神，《胭脂》中的陆毅、赵丽颖、陶昕然，还是《麻雀》中的李易峰、周冬雨、张鲁一，《解密》中的陈学冬、颖儿、印小天、郭京飞等，这些电视剧无不是通过偶像派和实力派演员的搭配来降低市场风险，获得收视保障。

其次，这是个粉丝经济的时代，高颜值人气明星自带流量与话题。粉丝经济之所以能够提高收视率，根源在于受众和传播者之间微妙的情感联系。《粉丝力量大》作者张嫱认为 ：“粉丝经济以消费者为主角，由消费者主导营销手段，从消费者的情感出发，企业借力使力，达到为品牌与偶像增值情绪资本的目的。”[1]可见，粉丝经济的核心在于以消费者和偶像的良好关系为前提，通过关系营销进行经营创收。新媒体时代，单靠内容吸引受众显然是不够的。偶像谍战剧将市场由中年群体向年轻群体转移，正是基于 90后的收视身份、娱乐消遣化的收视心理、审美趋向的一致性，利用偶像演员赢得粉丝的青睐。粉丝经济驱动偶像谍战剧收视成绩一路攀高，在CSM71城市收视监测系统中，《伪装者》收视率 2.104%，《麻雀》收视率 1.821%，《解密》收视率 1.781%，其中，高颜值明星粉丝的贡献度毋庸置疑。这些在微博上拥有几千万粉丝的人气偶像，长期占据热搜榜，是制作单位把他们当作首选主角的条件之一。

▲热播的偶像谍战剧代表

（二）剧情：弱化谍战核心叙事格局，强调人物的表层冲突

扣人心弦的情节，跌宕起伏的剧情，传统谍战剧呈现出悬疑与紧张的张力。主人公每天在枪口刀尖上过日子，复杂矛盾的人物内心和激烈冲突，突出了剧情的厚重感和严肃感，展现了宏大的叙事格局。而偶像谍战剧却将这种厚重感弱化了，谍战剧情不再是最亮眼的故事主线，制作方更在意经营谍战剧情的辅助线，常常是情感线、江湖义气更加出彩。家庭剧中的常用桥段在偶像谍战剧中并不鲜见，比如：失忆与错爱；偶然与运气；总会在楼道偶然遇到重要的人，听到重要的情报；总会偶然撩起窗帘，从窗口看到突发情况。《解密》的主线任务是破获“紫密”，然而当目标接近，观众满怀期待奇才容金珍大展专业身手时，失忆与爱情戏都在拉长，稀释了悬疑情节，谍战格局大大缩小。

偶像谍战剧巧妙地利用视听语言对戏剧冲突进行外在的转化和表现。《解密》弱化了人物内心矛盾的刻画，转而利用视听语言制造人物间的表层激烈行为，以此推动叙事进程。女主角翟莉一直追求教官安能，而讨厌笨拙的男主角容金珍。为了表现翟莉对容金珍的讨厌，不是通过有张力的剧情制造彼此的矛盾，而是通过争吵表现二人的不和。娱乐元素的渗入弱化了剧情的张力。

（三）风格：严肃的革命叙事向轻喜剧化转型

在当前国产剧泛喜剧化的影响下，偶像谍战剧在叙事风格上从原来严肃、中规中矩的革命叙事转向轻喜剧化。《伪装者》《解密》《麻雀》都有大量喜剧桥段让观众在领略惊险刺激的剧情同时获得轻松愉悦的体验。日常生活温馨和逗趣的戏份也常常夹杂在紧张段落之间，显出一种轻快节奏。《伪装者》中的明台和两位女主角第一次相遇时通过“我看你是个女的我才不还手，你知道我很能打吗？”“同学，你是哪个班的？”等俏皮可爱的对话制造笑料。《解密》中情商太低的容金珍经好朋友赵棋荣的怂恿，将最心爱的红裤衩送给了安教官，正好翟莉也在身边，让翟莉也忍不住大笑。

（四）套路：CP花样人设，热门 IP 迸发吸金效应

影视剧中CP的界定主要指剧中关系比较紧密的同性朋友或异性伴侣。偶像谍战剧在CP打造上极具特色，不仅着眼于固定的乱世鸳鸯搭配，而且热衷于在多个人物之间打造花样繁多的CP人设，以展现师生情、兄弟情、父子情……《伪装者》中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风与男主角明台之间的师生情，明镜与明楼、明台之间的兄弟姐妹情，明楼和明诚之间的主仆情。这些CP人设展示了谍战沙场的智斗、惺惺相惜、亲密无间和热血青春的家国大义。

纵观近两年的偶像谍战剧，题材几乎都来源于文学领域积累的优质 IP。《伪装者》改编自张勇小说《谍战上海滩》，《麻雀》由国家一级编剧海飞同名小说改编，《解密》改编自“谍战之父”麦家第一部长篇小说等。这些优质IP经过开发后大大降低了原创剧的制作风险，成为影视剧制作的新路径，与CP设置一同成为偶像谍战剧受市场欢迎的新晋套路。

二、偶像谍战剧热播背后引发的争议和反思

（一）人物设置脸谱化，演员演技遭吐槽

偶像谍战剧收视表现十分抢眼，伴随而来的是潮水般的质疑声：人物设计过于单一、扁平、脸谱化。早期的谍战反特片中，人物设置非好即坏，一望便知。而如今的偶像谍战剧又陷入另一种脸谱化：好人总是能过五关斩六将，而坏人总有不得已的苦衷，反而容易让观众觉得很假。在表演上，偶像表演苍白，演技火候不足，对角色的诠释太过单薄，那种复杂与层次的表演，那种一个眼神一个举止就能表现内心百转千回的境界，均被偶像颜值代替与碾压。

《麻雀》男主角陈深被描绘成为无所不能、没有任何对手的英雄人物；女主演周冬雨被网友吐槽演技差、毫无心机、傻白甜。《胭脂》女主角蓝胭脂更是天才人物的设定，拥有超强的大脑、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凭嗅觉分辨一个人的职业和身份，大把玫瑰花瓣散落瞬间即能数清数字。《解密》男主角情商低但进入敌特组织后迅速变得聪明睿智，与此前反差过大。

（二）虚化历史，叙事格局变小

偶像谍战剧在偶像化探索上形成了固有的叙事套路，历史与事实细节变得不再重要。传统谍战剧中开头那一串介绍历史背景的信息在偶像谍战剧中也只是背景，故事的史实性被忽略。传统谍战剧中所再现的民族大义、家国情怀、卧底与反派人物相互周旋是主旋律，这些内容在偶像谍战剧中则变得无足轻重，人物的励志、成长、爱恨情仇才是最大看点。最终，虚化历史，使宏大叙事格局变小，让谍战剧原有的悬疑、矛盾、热血逐渐消解，转而成为消遣娱乐的剧种。

（三）剧情逻辑性欠缺，情感元素冲淡谍战色彩

从 2005 年的《暗算》开始，《潜伏》《黎明之前》《悬崖》等谍战剧精品皆是依靠缜密的故事、多面复杂的人性获得成功。而偶像谍战剧的故事内容则欠缺严密的逻辑性，《胭脂》中的女主角蓝胭脂落入敌特组织不仅没有被杀反被重用；《解密》中最大的反派是容金珍的老师、“紫密”的设计者，这样一个大反派，居然被容金珍在火车车厢内轻而易举地击毙。翟莉前期对有些“智障”的容金珍各种嫌弃，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嫁给了容金珍。逻辑性欠缺让观众感觉十分突兀，粗糙之感尽显。在设疑与解疑的过程中，往往不能直面观众的质疑，难以做到逻辑上的缜密，成为观众的笑柄。

电影《新龙门客栈》里有句台词 ：“都言乱世莫谈儿女情，其实乱世儿女情更深。”可是，偶像谍战剧里大量注水情感戏，稀释了谍战剧中的阴谋诡计、密不透风的悬疑紧张剧情。偶像谍战剧披着谍战的壳，加入大量情感戏，演绎着偶像剧的故事。《胭脂》中陆毅、赵丽颖、陶昕然之间的三角恋情，赵丽颖和袁文康之间微妙的情感；《解密》在容金珍、安教官、翟莉、小鱼儿等诸多角色之间的复杂情感进行大量着墨 ；《双刺》导演也坦承该剧情感戏比重达到 50%。情感元素的过度渲染虽然增加了看点，不过还是应掌握情感和谍战内容的比例。收视和口碑齐飞的谍战剧最终还是靠精彩的谍战剧情取胜。

综上所述，偶像谍战剧是大众审美年轻态的一种体现，它的出现让逐渐陷入僵化瓶颈的谍战剧焕发了活力，也给谍战剧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和路径。偶像谍战剧正处于探索阶段，至少从收视率来看受众对颜值偶像的加盟持欢迎态度。但这种剧型正在形成新的类型化特质，市场逻辑与资本逻辑的主导使娱乐消遣成为该剧型的核心表现。如何在创作中把握好戏剧性与历史观的叙事审美，讲究合理的情节逻辑与视听审美？仅仅凭借“鲜肉”“花旦”搭配实力派的噱头是不够的。任何事物的成长都需要经历不断完善、成熟的发展过程，从偶像谍战剧的市场表现可以预知，只要坚持颜值和演技并重、精心专研剧本、提高创作品质，即可获得收视与口碑的双丰收。

注释：

[1]张嫱 .粉丝力量大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作者单位：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电视传媒中心总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