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知
4月19日 晴
她看到外滩的灯光,以香槟色为基调,打在轻复古的建筑上。她看到仿中世纪模样的大钟在6:30敲出第一声响。她看到隔黄浦江对岸环球中心顶端深蓝中星光的碎影。
她看到过三次这样的场景。第一次是8年前,她坐在金茂大厦的88层,面前是生蚝和小牛排,俯瞰外滩夜景。第二次是5个星期前,她站在巨型阳台上,身前是玻璃护栏,踮脚拥抱黄浦江江风。第三次,也就是现在,她挤在人群中间,做一个匆匆行走的过客。她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眼前就是大上海,而她的身后800米,以及隔江不远的对岸,就是充斥奢侈品和强大冷气的花花世界。前两次她处在那个世界当一次看客,现在则在喧嚷的人群里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戏子。一模一样的场景,一切只因为身边的人不同罢了,以前是父母,一左一右地立在她身侧,现在则是与一群朋友,或者说是独自一人,立在这犬马声色之中。
她眯起眼,看高大的写字楼和购物中心被旖旎的霓虹灯照亮,反射出毫无温度的光泽。她无法去判断自己对眼前所见的真实感情。到底是追逐痴迷,还是冷冷带过。她对自己说:这才是真正的夜上海,你记忆中的形象。
她又一次眯起眼,看夜上海霓虹灯下真实的场景。百货大楼下用扩音喇叭放着流行音乐的小店,看到街上麻木地发放传单的人,看到西洋建筑间楼上居民弄堂的漆黑和肃杀。上海这座城市已经让人看不清楚发展的飞速齿轮下灵魂究竟是干净还是腐朽。她想到因为钱不够而开口借的窘迫和羞愧,说到底她还是离不开父母,她不过是大树的小枝桠,可以一时长得快些、任性些,却不可以脱离孤身独自远走。她的自尊和骄傲,她所谓过人的决断力,说到底有很大一部分立足于先天條件的优越性。
她再一次眯起眼,高楼飞速运转射灯的光线下,她又看到拿着手机疯狂拍照的同行人,看到地铁站里拥堵不息的人群,看到有着漂亮的双手却长满粉刺,满脸阴郁的简餐服务员,看到痴迷于夜景中的匆匆过客……
也许我们不应该去评判,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自在。因为不管是南京路的纸醉金迷,五角场的万家灯火,抑或是外环的寂静幽暗,都是上海真实的模样。可在夜上海黑而无光的天幕下,她问自己:你想过怎样的生活,是做一个目标平平的普通人?还是在现在和将来,继续站在顶端俯视路边匆匆的行人?黄浦江水浑浊地淌,有一艘巨型游轮从远处开进,船灯被18k金颜色的彩灯照亮。她听到自己淡漠而平静地回答:终有一天,我会凭借自己打拼和奋斗,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看我今天站的位置,这是我从小对自己的承诺。
夜晚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她往回走去。也许是因为夜深,江岸灯光变得明灭,可她心中的灯,却闪耀着从未曾有过的强烈的光芒。
浙江省新昌中学越新文学社
指导老师: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