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罗兰·艾默里奇灾难影片的残缺书写

2017-06-19 01:00周娟
电影评介 2017年7期
关键词:灾难审判书写

周娟

灾难影片因其好莱坞式的商业运作,集好剧本、精制作、大场面、名导演、好演员等于一身。在其上映后观者如云,社会舆论风起云涌,学者将其戏称为“灾难时代的辉煌”;可见其影响之大、留给观者感受之深。在这种灾难影片中,虽然背后有好莱坞深厚的商业背景;但从影片本身观察,其故事、情节、场面、人物、事件等各个方面均可圈可点,可称为成功之处比比皆是。所以,面对票房业绩节节攀升、好评如潮的“灾难影片”,也有必要从其影响而作探讨的必要性;并从理论的层面为其提供一种新的解读。

一、 灾难影片与西方经典文本主题相契合

在西方社会,《圣经》经典家喻户晓。从文本的角度观察;其中除了历史叙述之外,即是灾难与末日审判。这个主题与印度文本一样,重复性极高。与此相对的即是耶稣拯救者的形象。经典文本中的灾难来自于上帝,末日审判亦来自于上帝,拯救者是耶稣,其主线比较明晰。在这个主题之下,考察艾默里奇的灾难影片,可以认识到《哥斯拉》(1998)中的“巨蜥繁殖”、《后天》(2004)中的“冰川融化”、《2012》(2009)中的“大洪水”均是引起灾难的原因,而其拯救者却是人类自身,或英雄杰克逊、或中国解放军等。经过对诸部作品在电影荧幕中的现象级表达可以观看到,灾难影片中的主题与西方的《圣经》经典完全一致,甚至灾难片中的飞机、方舟,气候变暖、过度繁殖、大洪水、地震,均可以换位于上帝所主导的灾难,只是这里变成了自然。救助工具与“诺亚方舟”也同出一辙;拯救者也可以由个体、群体,换位于耶稣。需要说明的是,耶稣在西方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人,它是以一个“非个体”的普遍救赎者而出现的。所以,这种比较并不牵强附会。

二、 西方批评理论视域下的文明反思潮流

工业文明因为二战的结束而受到了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的批判;但真正的西方文明本质却在于“对斗争的偏爱”(参看布克哈特《历史讲稿》第三章导论部分)。因此,真正意义上的西方灾难,需要归之于其意识与倾向所产生的行动意图。所以,意识灾难层面的反思可以突显出对其文明的反思。观看艾默里奇的灾难影片因人而异,总体的观感是人类的生存危机。但细致分析,其中的主旨在批判工业文明所产生的对自然之影响,如工业大力发展、过度垦殖、大生产、机器文明等,这些表面创造了人类所谓的辉煌文明的成果,背后却留下一笔针对几千代人的“灾难遗产”。

按照上文提到的几部影片,可以进一步分析认知到其在影片中所植入的情节均指向自然所产生的信息反馈,而引发其说明自身威力的原因却是人类文明尤其是工业文明。20世纪后半页所掀起的文明反思潮流,在文学批评领域最受学者关注,电影理论方面的研究成果基本与其一致,并且从中引出一些可实践的新理念。在这股反思潮流之下,使导演罗兰真正投入到系列式的制作的原因也很简单,金融危机、频发的地震、人口数量的极剧增长、不断上升的海平面;尤其是现代人生存中的种种恐慌感,以及人类总体所面对的现代生存困境。从《后天》《2012》两部影片就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当年制作时那种来自于对未来的反思,并希望借助这种前瞻的视角,反观人类现状可能产生的后果,以及找到一个可以泄洪的渠道,疏导人类的危机感,减缓潜在危机可能产生的进一步灾难爆发。另一方面,这种基于反思的表现手法,也更好地给人类敲响了警钟——寒冰已近,到处都是寻找腐肉的乌鸦!

三、 灾难影片的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

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可以理解为导演灾难主题下的表现手法与内容。因为观看几部影片后,明显可以感受到那种残缺与审判的同一性;进一步分析,也可以发现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的表层背后有着更为深刻的思考。由于灾难影片中的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关系被影片的表达模糊了,所以,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被梳理清楚。但是,为了叙述的方便,以及出于解读的必要性,以下将其划分为两个部分,分别细致的深入到这两种现象背后,观察导演最为本质的思想表达,并对其进行一些初步的归纳分析。

(一)灾难影片中的残缺书写

所谓残缺书写,既是指灾难影片中出现了令人类生畏的危机,使人类的生存变得残缺不全,无所依傍;也旨在表明人类的缺席。这种来自后现代理论的缺席理念,渴望透过人类在自身发展中既令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困顿已极,又指明了它针对后代子孙而发生的缺席审判。所以,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在表现上看,与西方经典中的灾难主题、审判主题相契合。但在《后天》这样的经典范例与《2012》的成熟表达中,却对主题进行了深化,使观众能够感受到在残缺书寫手法下的叙事,始终是一种与末日审判相关联的表现方法。

这种深层化的表达与书写,融合度较高,方法与论述内容很难区分。想要了解这种表现手法,则可以透过马克思的晚期著作进行理解。比如,在研究马克思的表现手法时,人们往往会因为方法论与内容之间的问题而发生争论,而实质上这种争论的原因却在于马克思在其后期著作中,将前期著作中比较成熟的方法论进行了融合性应用。因此,方法本身的应用就显示出了一种与内容相契合的书写。所以,方法被书写进了内容,而内容则隐没了方法,给人形成了一种残缺的印象。熟知艾默里奇的表现手法,可以更好地了解到其灾难影片的深度与广度,以及它之所以激起一股灾难影片拍摄潮流的原因。

(二)灾难影片中的末日审判

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互为表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令观看者可以感受到影片本身的讲述即是一种审判;而所谓的末日只是一个预设,或是一个从玛雅预言中抛出的警示之饵。自从自然科学实证了地球的寿命之后,这种末日意识早已埋藏在现代人的潜意识之中,偶尔也会蠢蠢欲动,激起人类自身的虚无感受。

《圣经》中的末日审判是一种向往,也是一种诅咒。但在艾氏的灾难影片中,末日审判似乎转变成了一种现实中的审判,将末日与当下的审判置于一个时空交错下的错位之中。[1]因为人类发展中本身的残缺书写造就了自然的审判,而灾难的突然降临将不会给予人类自省的时机,只有末日才会发生审判,这是毁灭性的惩罚;而审判也只有在末日才会发生,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在活着时接受到来自于死亡的最终审判。思辨性极强的逻辑构架,以及导演在实践中设置的时空交错,极强烈的振动了观看者的神经;当下变成了未来,未来就是当下,正如“back to future”一样的悖论式结构正发生在人类生存的这个阶段。认识到导演的灾难性背后的深层逻辑与埋下的反思与警示之后,就可以剥落掉其附着于表层的拯救者形象,也可以将最后的逃亡成功与自救成功作为一种虚构文本中的必要条件,而并不是与事实相一致的东西。因为与自然界的其他万物相比,人类成功地逃离了自然,建立起了一个具有人类特征的人类社会,并且将其孤立于自然之外,受制于意识之束缚,但其生存始终是孤零零的、无法得到自然护佑的。因为只有动物、植物与其他物种才能更为圆满地“生于自然而殁于自然”,并在其中接受其法则的庇护,自满自足的完成“自然之循环”。[2]

这种叙事结构与情节设计之高超令人拍案叫绝,但也令人在了解到它的隐秘意图之后,深深地感受到人类本身就是残缺不全的,它在自然中是一个偶然,却也永远是一个偶然,并不会因其发明与创造而获得哪怕半点永恒之光,并与自然并驾齐驱。反过来讲,这种灾难影片本身就是悲剧意识的传达形式,而悲剧意识在这种灾难影片中的表达,激起的并不是古希腊悲剧艺术中的那种强健之力,而只是揭示出了人类终将毁灭、终将无助于自身的虚无主义、悲观主义倾向——所以,才需要审判。于此,也才能明了在那种残缺书写与末日审判之中,导演真正意义上想要告知观看者的是——看呐,人类终将一事无成,这是谁之罪呢?

于是,导演又在讲述灾难之后,回归到了那个原始的“罪”。给人类蒙上了一层只有接受罪的观念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审判之公正之面纱。所以,罗兰·艾默里奇灾难影片最终可以用网友的一句评论归结为“只有接受罪,才能获得拯救”。

结语

总之,罗兰·艾默里奇灾难影片并不是一般性的那种“噱头式”的炒作与吸人眼球或争夺票房,其作品本身就可以为其赢得不朽的声誉。通过上文选取的视角初步解读之后,本次探讨认为,导演在对灾难影片进行构思与设计,直至其搬上荧幕,均有其深刻的内蕴。比如,在灾难主题下,透过残缺书写的手法,将末日审判置于当下。再如,利用末日审判的主题,让残缺书写最后直接上升到针对人类本身的生存思考。这种螺旋上升式的思考阶梯,使其灾难影片本身在观看—思考—观看路径中,可以潜移默化地使观看者对灾难来自于意识灾难的哲学背景,以及对于其深刻的拯救之途有一个更深的理解。另一方面,导演在不同影片中的共同主题,即灾难之下不断地激发观看者接受审判时,进一步回归到罪的意识,以此来摆脱其生存危机。这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一种精神之安慰,因为导演理解到了最终毁灭的原因即在于人类本身的独立生存。

参考文献:

[1]杨天地.评析美国影片《2012》中人性的光辉[J].电影评介,2014(18):39-40.

[2]卜晓梅.浅析影片《2012》的叙事模式和人文关怀[J].青年作家(下半月中外文艺版),2010(3):52-5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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