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 斌
圆圆的东西
◆ 吕 斌
李二鬼一进派出所,就看见警察老王正在捣鼓一个圆圆的东西,外边是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像是圆球的物体。看见李二鬼进来,老王很谨慎地把圆东西放到桌子一边。李二鬼想,这个东西准是警方新装备的录音机或者警用物品,看来今天想赖皮是不可能了。
老王把一页纸递给李二鬼,说你看看这个,按照规定是我念给你听,我岁数大了,眼睛不大好使,你看完签字按手印,就算我念给你听了。说着他打开电脑,坐下在一个文本上打字。
李二鬼看看那页纸,是一个告知书,大意就是被讯问人要求回避什么的,不许撒谎等,一句说,有什么说什么,否则产生的后果由他负责。
老王摆弄好电脑,问李二鬼看明白纸上写的什么了吗?李二鬼说看明白了;老王说你在纸上写本文内容已经向我宣读过,我听明白了。让李二鬼在下方签了字,按了手印,老王开始讯问。
问一个回答一个,问的过程中,李二鬼注意到老王往他这边不经意地推了推那包圆东西,他更加坚定那一定是个录音机或者警用设备,一定先进得不得了,能窥探到他心理活动,他想什么那东西都知道。他要是撒谎,那东西就能探测得一清二楚。他几次想说假话都忍住了,他害怕那个圆圆的东西。
老王问,你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李二鬼很想说,是他先动的手。但是,话到了嘴边,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他有个体会,他每次撒谎,心都不安稳。他扫一眼桌子上那个包裹着的圆东西,一定是监督被讯问人是否撒谎的机器,他刚想撒谎,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下,这机器肯定监测到了。既然逃避不了,不如实话实说,给警察一个诚实的印象,以得到从轻处罚。他老实地说,是我先动的手。
老王在电脑上打字,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有节奏地响着,敲击着李二鬼忐忑的心。
老王又问,你打他哪里了?
李二鬼紧张得心跳加速。他打对方头部,而且出了血,被带往派出所的时候他就思量过,不能承认打对方头部,就撒谎说那头部是他自己倒地撞破的。反正旁边也没人看见,自己不承认,对方拿不出证据,警察就确定不了那头部是我打的还是他自己撞破的,确定不了,我的罪过就减轻。可是,他看见桌子上那个圆圆的东西,怀疑那是测谎器之类的玩意儿,老王往那儿放的时候很是小心谨慎,珍贵得不得了,肯定能测出我说的话是假话还是真话。他如实地说,我打了他的头部。
老王边打字边说,他头部的血是被你打破流出来的吗?
李二鬼刚想撒谎,心跳几下,望着那个圆东西,他控制了自己撒谎的欲望,诚实地说,是的。
老王打字。李二鬼瞄一眼电脑的键盘,老王打得很笨拙,两个指头一个键一个键地点击。李二鬼有了跟老王溜须的想法,就说,你用五笔打字?
老王说,前些年局里规定都必须学电脑,我们年龄大的也必须学,当时流行五笔打字,我就学会了五笔打字。
李二鬼说,现在我们年轻人都用拼音打字。犹豫一下,说,你打字这么笨,你躲开,我帮助你打字,你问什么,我往上面打什么。
老王说,不行,再笨也得我打字,这是规定。
老王接着问,他打你了吗?
李二鬼知道这关系到事情的定性,我要说他没打我,只是我打他,就可能定性寻衅滋事罪;要是说他也打我了,就可能定性为打架,双方都有责任,性质就轻。但是,我如果撒谎,被旁边这个仪器测出来,我不但逃避不了惩罚,还给警察留下了恶劣品质的印象,还是说实话吧。
他说,他没有打我。说出这话,虽然对自己很失望,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讯问结束,老王让李二鬼在讯问笔录上签字按手印,放李二鬼走出了派出所,说是等待处理。
老王整理完笔录,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劲儿散布在全身,他四仰八叉地半躺着。这一宿,处理三起打架的,又是拉架,又是劝说,又是作笔录,可把他累坏了。离家五十多里地,回不了家,只好天天带饭,所谓的饭,就是一个馒头。想到馒头,昨天晚上该吃的馒头还没倒出工夫吃呢!
他站起来,打开桌子旁边的塑料袋,里面是个布包,打开布包,拿出馒头,在暖壶里倒一杯白开水,边喝水边大口地吃了起来。
发稿编辑/姬鸿霞
插 图/鲁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