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理论视阈下莫里森小说《家园》解读

摘 要：非裔民族的历史与斗争一直是黑人作家创作的永恒主题。莫里森小说《家园》便讲述了非裔美国人弗兰克在饱经创伤之后，最终在黑人社区的帮助下得以治愈，回归精神家园的心路历程。本文立足于创伤理论，解读小说中家庭之伤、战争之伤与种族之伤对以弗兰克为代表的非裔美国人的戕害和影响，以及社区对黑人民族创伤治愈与身份构建的重要意义，探索非裔民族在种族主义下生存的现实艰难，以及如何在美国社会中构建身份与精神回归。

关键词：《家园》；创伤；治愈；身份构建；黑人社区

作者简介：余澄（1993.10-），陕西西安人，陕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教育方向。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5--02

一、引言

作为黑人文学的领军人物，莫里森对美国黑人生活有着敏锐的观察，其作品也一直以非裔美国人独特的个体经历和群体历史为题材，探讨非裔美国人种种创伤与精神困境。自我追寻是其小说的重要主题，而“家”更是她持久的创作情结。莫里森的《家园》描述了以弗兰克为代表的非裔美国人在经历了各种悲惨遭遇后，从创伤到治愈，寻找与构建自我身份，最终回归精神家园的心路历程。

二、创伤理论

“创伤”一词本意是指“撕裂的皮肤和爆开的身体”，90年代后被广泛用于文学领域，指人生的一种普遍遭遇和生命体验，尤其是由灾难性事件导致的、在心理发展过程中造成持續和深远影响甚至可能导致精神失常的心理伤害。[1]创伤理论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美国学者凯西·卡鲁斯在她的著作《沉默的经验》（1996）中将创伤定义为“某一突发性或灾难性事件的一次极不寻常的经历，人们对灾难事件的反应通常会推迟出现，并反复出现幻觉和其他一些无法控制的现象。”[2]创伤理论涉及的领域主要是生存、历史、记忆、见证与表征，主要包括“心理创伤”、“文化创伤”、“民族创伤”和“历史创伤”四个领域。[3]其中，“心理创伤”是指某一事件或灾难给受害者的心灵留下的难以愈合的伤害。“文化创伤”侧重某一事件或灾难对群体产生的影响，它不是群体每个成员都会亲身经历的，但是会影响整个群体。[4]小说中主要表现了“心理创伤”、“文化创伤”、“民族创伤”三个方面，包括家庭、战争与种族之伤，以及种族歧视下黑人所面临的文化缺失及身份构建的挣扎与痛苦。

三、创伤事件

1、家庭之伤

家庭对于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具有深远影响。母爱的异化和缺失都会给黑人造成极大的伤害，导致心灵的孤独和精神的变异。[5]不幸的是，弗兰克和妹妹茜就成长于一个充满了谩骂与异化的家庭环境中。由于生活窘迫，父母无暇顾及弗兰克和茜，因此弗兰克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重任。而对于弗兰克和茜身上经常出现的伤痕，父母也从未注意到过。父母之爱的缺失使茜的自我价值不断被贬低，以至于长大后无法建立一个独立、自尊的人格，只会在别人的指导下生活。同时，人们的创伤体验不一定来自于特定的创伤事件，环境或支撑系统也可能对个体造成伤害。[6]茜的创伤还来自于一个否定的家庭环境，她出生在家人逃难的路上，并被视作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因此被贬低为“阴沟女孩”。这种成长过程中身体与精神之爱的缺失导致了茜的性格缺陷，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他们后来种种不幸际遇的导火索。

2、战争之伤

伴随战争而来的一系列惨状和暴力伤害，会给士兵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式记忆。迫于生活，弗兰克奔赴战场，却亲眼目睹了同乡挚友惨死的场景，而枪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孩更加让他难以释怀。虽然他已经远离战场，但战争却在他内心烙上了深深的印记，并让他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PTSD通常是人在经历严重创伤后，对事件的情感反应不能正常地融入记忆中，于是就产生了一种带有病理性症状的记忆，心理状态失调，从而产生焦虑、自卑、抑郁、情感疏离、重新体验创伤等后遗症。[7]小说中，碎片式的战争画面定格在弗兰克的心灵深处，使他在激愤、痛苦和颓废中再也无法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战争的创伤导致弗兰克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比如在睡梦中因幻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而突然惊醒；在聚会上看到一个小女孩的笑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枪杀的女孩而情绪失控；甚至连自己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原因都难以分辨。

3、种族之伤

莫里森在小说中对一些种族主义下的暴力画面进行了生动刻画：战场上的惨状，垃圾堆里摸索食物的孩子的小手，黑人在火车上无缘无故遭到殴打……让我们真切体会到这些画面冲击下隐藏着的不可言说的恐怖。弗兰克从小被种族主义者暴力驱逐出家乡，亲眼目睹黑人同胞因为不愿离开而惨遭杀害的经历，让他丧失了安全感，宁愿远离家人奔赴战场，总是提心吊胆地活着。莉莉一直因为自己体面的外表和生活方式在白人社会中充满自信，却最终在攒够钱购房时，遭遇到极具歧视性质的购房限制。实际上，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变化，看到非裔美国人当时在盛行种族歧视的美国社会中的真实生活境况。白人通过种族、金钱、地位等各种手段拒绝黑人真正融入美国社会，白人通过种族、金钱、地位等各种手段拒绝黑人真正融入美国社会，种族主义时刻压迫着像弗兰克这样的黑人们，造成了他们物质生活的贫困，以及精神的孤立无依。这种伤害不仅仅是某个社会个体所经历的，更影响了整个黑人群体的意识。

四、社区治愈与身份构建

美国黑人的文化身份有着特有的复杂性。它包含了因时间、空间上的距离和种族压迫而大部分遗忘了的非洲文化、美国黑人在新大陆创造出的正面文化以及他们在白人奴驭、隔离和歧视等种族主义语境下形成的负面的伤痛文化。[8]白人世界中主流文化对黑人文化的渗透与侵蚀，以及黑人自我与自身传统的断裂，让黑人在自我和异化中一直苦苦追寻自我身份的认同，寻找自己在美国这个民族大熔炉中的位置。这部小说的意图也不仅仅是为了控诉种族主义对美国黑人的残害，而是要帮助美国黑人直面历史，找到自己的文化身份。

小说中的莲花镇，实际上是黑人民族精神家园的象征，对深受创伤的黑人而言是“痊愈之地”。弗兰克离开莲花镇，目的是为寻找自己的身份，然而无论是他奔赴战场，还是与莉莉的爱情，又或者是茜所认为的知识，都无法实现他们的自我救赎，而是最后回到莲花镇，他们才发现自我追寻与莲花镇之间无法割断的联系。莲花镇成为了黑人们的精神支柱，只有在这个黑人社区中，他们才能够破除创伤禁锢，真正认识自己民族的文化。认同非裔民族的历史的人，才能存活并自我实现。

五、结语

《家园》的主题依然是非裔美国人的创伤与治愈，自我追寻与身份构建，让读者跟着主人公一起感受心灵的蛻变。小说也为非裔民族指引了方向：种族歧视和偏见造成了美国黑人物质生活的贫困和精神世界的荒原。非裔美国人要想在美国社会种族歧视下求生存，传承黑人文化，不再陷入自我和异化的痛苦挣扎，就不能回避自己的种族身份，更要认同非裔民族的历史。扎根于黑人社区，且不脱离过去，非裔民族才能真正治愈创伤，构建自己的身份，找到真正的精神家园。

参考文献：

[1]史敏. 莫里森小说中的创伤叙事[J].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13（3）： 75-80.

[2]Caruth， Cathy. Unclaimed Experience： Trauma， Narrative and History. Baltimore and Maryland： Johns Hopkins UP， 1996.

[3]王建会. “创伤”理论与亚裔美国文学批评——以亚裔男性研究为视角[J]. 当代外国文学， 2010（2）： 68-74.

[4]Eyerman， Ron. Cultural Trauma： Slavery and the Formation of African American Identity. Cambridge： Cambridge UP， 2001.

[5]张宏薇. 托尼莫里森宗教思想研究[H]. 东北师范大学， 2009.

[6]胡杰. 论托尼·莫里森新书《家》的创伤主题[J]. 成都师范学院学报， 2015， 31（6）： 51-56.

[7]杨晓. 新兴创伤文学理论对创伤小说的成功诠释[J]. 外国文学研究，2013（1）：169-172.

[8]赵丽华. 逃避伤痛文化，寻根非洲文化[J]. 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5（4）：7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