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赤冢佳仁：“《西游伏妖篇》尽量避免奇幻设计”

采访／滕朝

专访赤冢佳仁：“《西游伏妖篇》尽量避免奇幻设计”

采访／滕朝

“西游”故事，一直都是周星驰与徐克心中无法割舍的情结。周星驰之前主演过《大话西游》系列，导演过《西游降魔篇》；徐克曾说过：“无论如何，这辈子一定要拍一部《西游记》题材的电影”。《西游伏妖篇》，两人联手，徐克导演，周星驰监制，创造他们心目中的“西游”故事。

之前的影视剧中，《西游记》更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童话故事，但在徐老怪和星爷这里，恐怕就要颠覆观众的世界观。《西游降魔篇》已经用暗黑的残酷打破美好童话，这部《西游伏妖篇》还是延续了这种风格创作。为呈现一个与众不同的西游世界观，导演徐克请来日本美术设计赤冢佳仁。赤冢佳仁与世界各地的电影导演都有过合作，与昆汀合作过《杀死比尔》（担任布景师），与张艺谋合作《金陵十三钗》（担任布景师），跨地域、跨文化的工作经历让赤冢佳仁对于电影美术的理解在思维上更为开放发散，才让徐老怪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重现在电影中。

吴亦凡为角色唐僧剃头发

尽量避免太偏向奇幻类型的设计

《电影》∶当初是怎么参与进《西游伏妖篇》的美术设计中来的？

赤冢佳仁：2014年我在台湾拍戏，当时徐克导演也在台湾，就跟我碰面并面试。当时他没有提要拍什么样的片子，只提到将来有机会的话就一起工作吧。之后导演又和我见了几次，开始告诉我详细的内容，我才知道原来导演要拍的片是有关《西游记》题材的。

《电影》∶《西游记》这个故事在日本家喻户晓，您自己对“西游”这个故事是怎么理解的？

赤冢佳仁：我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就是因为1992年日本的特别电视剧《西游记》。而在我中学时播放的《西游记》连续剧当时也非常受欢迎。中国的四大名著《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和《三国演义》，我认为《西游记》的故事是最奇幻，同时又富含了幽默感、侠义心、情爱等等不同元素。我想正因为它是这样一个故事，才会跨越时代和国界，不断被大家传颂吧。

《电影》∶周星驰、徐克对于“西游”这个故事是怎么理解的？

赤冢佳仁：从周星驰导演本身主演的《大话西游》系列电影，还有他本人所导演的《西游降魔篇》就可以知道他有很多特别的想法。而徐克导演也不用说，不仅仅是一位武侠电影大师，剧本对他来说也不只是一本能引人入胜的材料就行了，他会从剧本文学的角度去追求更深的层次。

《电影》∶他们二位对于这部片子在美术上的整体风格是什么要求？

赤冢佳仁：徐克导演给我的建议是尽量避免太偏向奇幻类型的设计。筹备期间，所有镜头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清清楚楚了，亲自画出分镜图。只要看了导演的分镜，就可以完全了解他想要的世界观，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绕一圈才能了解到导演的想法。这是比口头上的要求更有效率的一种沟通方式。

《电影》∶为这部片子做美术设计之前，您有没有特意去了解什么？

赤冢佳仁：不管做哪一部作品，缜密的研究工作是绝不能少的。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学习中国历史的知识，都比不上当地的人。但是这次的故事不只是发生在中原，也描绘了西方的国家。因此，我也在中亚方面集中做了一些研究。

《电影》∶“西游”题材被各个国家拍过无数次了，您觉得《西游伏妖篇》在美术上相较其他电影最大的突破是什么？

赤冢佳仁：《西游记》原本是一个永恒不灭的故事。挑战这个题材的各位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是要不断尝试新的东西。所以当时也没刻意想要去做一个新的挑战，而是单纯想要搭一个导演要的景，要让各位演员和工作人员可以发挥演技，可以在这里面拍摄，所以最首要的就是搭一个让大家可以安心工作的景，我最大的职责就是要让每个人尽到他们的职责，让他们能完成他们的挑战。我觉得电影美术最重要的还是安全、工程管理和预算控制。等这些课题都达成了，接下来才是展现自己的设计。因此，可以参加像《西游伏妖篇》这样的大师级作品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新的挑战了。

色彩不是完全计算出来的

《电影》∶孙悟空手中金箍棒，在设计上是怎么考虑的？

赤冢佳仁：当初导演要求的是前所未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金箍棒。我们提出了很多设计提案，但一直没有得到认可，是和徐克导演合作了很久的美术制作龙哥帮了我这个大忙。因为有些东西是绘图上无法表现出来的，所以龙哥帮我们做出实体，经过一再改良，才终于达到了电影里出现的那只金箍棒。

《电影》∶沙僧手中的兵器降妖宝杖在造型上有点像鱼骨，为什么会这样设计？赤冢佳仁：沙悟净是水里的妖怪。还有另一种说法是，他是流沙河里的鳄鱼妖怪。虽然在《西游降魔篇》中已经明确表现出他是一只虎鱼，但是这次是由巴特尔演出身材高大的沙悟净，美术组就配合这样的风格，依照导演的概念素描手稿来想象，在和制作组工作人员以及导演一起调整过后才出现了最后大家看到的样子。

《电影》∶八戒在片中有属于自己的兵器吗？如果有的话在美术设计上是如何实现的?

赤冢佳仁：猪八戒的武器当然也有设计。有一个试做样品，看起来很凶狠，但也带有幽默感的造型。

《电影》∶您参与美术创作的《杀死比尔》中有很多日本元素，在《西游伏妖篇》的美术中有没有融入一些日本文化元素？

赤冢佳仁：《杀死比尔》的美术总监是种田阳平先生，当时我负责的是陈设师的职位。《杀死比尔》的场景设定本来就是在日本，是要在中国搭出日本的景，也就是要在北京重现日本的建筑物等等。但是《西游记》并不是发生在日本的故事，如果看起来有日本风味的话，可能是因为在建筑物的尺寸上，我参考了目前还留在日本的，当时从中国传过来的唐朝建筑物吧。尺寸上都不是用米，而是用尺寸法或是英尺这样从人体衍伸出来的长度基准，所以设计出来的建筑物才会有美丽的型态。虽然设计图上标示的还是米，但是构想方案的时候都是用尺寸法来计算的。这样的方式也许算是一种日本的元素，但其实这也是古代中国传过来的。

《电影》∶上一部《西游降魔篇》中的美术在色彩上整体偏冷灰色调，这次在美术上为什么做得比较绚丽？

赤冢佳仁：虽然说《西游降魔篇》的色彩是偏冷灰色调的，但那也是因为配合故事内容，我这一次的情况也是按照剧情需要，比丘国是一个设定在西域的虚构国度，需要各种各样的色彩。另一方面，河口村的场景都是用无彩或是银色做质感，除了人物造型之外尽量不使用色彩。也许是因为角色们都太有魅力了，所以连无色彩的场景也都显得色彩绚丽了吧。

《电影》∶您似乎特别偏爱绚丽的颜色，一般战争片在色彩上大都采用青灰色，《金陵十三钗》在美术上却很颠覆，窗户，旗袍颜色都特别鲜艳，这是您的个人风格吗？

赤冢佳仁：《金陵十三钗》的美术总监是种田阳平先生，服装设计师是张叔平先生。与这两位优秀前辈一起工作时的用色方式，和我自己单独做美术总监时在用色上的想法还是会不太一样。我本身持有日本的色彩协调师（color coord inator）国家证照。因此，我都会先从理论上做一次色彩设计。虽然在某种程度的范围以内是可以用理论来计算出色彩的，但最后的关键还是在与导演和摄影指导的会议。结果色彩这回事还是无法只用计算的，是要依照做决定者的品味而定。虽然我的确也是喜欢鲜艳的色彩，但是不会毫不考虑作品内容就轻易的使用这样的色系。

《电影》∶您和很多不同国家的导演都有合作，这种跨地域、跨文化的合作对于您的美术创作有什么影响？

赤冢佳仁：对我来说，和不同国家的导演一起工作并不是很特别的事情。我很幸运，即使在日本也有很多机会和许多国外的导演和工作人员一起工作。我觉得电影是全世界共通的文化，跟语言和文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相信只要互相能尊重，就能一起打造出导演所期望的世界观。对于其他一起工作的工作人员也一样需要尊重，因为电影是无论你多用功学习仍旧无法看透的。因此，来自世界各地的导演和工作人员所教导我的事情，全都是我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