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恒磊++张亚军
摘 要:在复合相互依赖的条件下,国际体系发生国家间联系、跨政府联系和跨国组织联系等多渠道联系,国际问题没有等级之分。金砖国家的合作是主要成员国的选择,它们相互依赖、彼此存在,这种力量又重新形塑复合相互依赖的环境。尽管如此,金砖国家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呈现出新的特点。
关键词:复合相互依赖理论;金砖国家;选择性合作
中图分类号:F11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7)13-0177-04
在国际关系中,经常可以看到国际体系中合作局面的形成,与之并行不悖地存在于世界舞台上的是各种类别和程度的冲突事件正在发生或者已经成为过去。或许旧的国际格局在崩溃,昔日的标语不再具有启示意义,过去的解决办法不再奏效,但某些基本的事实守恒如一:共同利益是合作的前提,利益纠纷引发冲突的可能。然而,当今国际环境已经发生重大改变,全球化促使新技術的广泛应用、新信息的及时传播、新商品服务的多渠道流通。正如基辛格所说,在经济传播和人类共有的期望等层面,世界早已变得相互依赖。现在我们无疑在这种时代中继续相互依赖,每个行为体、每个国家、独立个体和联合组织,不论喜欢与否,都无法避开。对这种情景的成熟分析,是由美国学者罗伯特·基欧汉和约瑟·夫奈在《权力与相互依赖》[1]一书中做出的,这为我们的分析提供了理论框架。
一、相互依赖的内涵剖析
将词赋予事物,我们必须清楚理解词的意义及其所指。运用之时,据词语的运用标准、情境域及表达的言行把握世界。相互依赖,一般被领导人和分析者使用,但目的不一而论。领导人引领社会,他们以实现某种目的而选择语汇,赋予相互依赖丰富的政治意义。在分析者的视野里,相互依赖用于描述现象、解释事实。因此,作为一个分析概念,依赖首先指的是为外力所支配或受其巨大影响的一种状态。继而言之,相互依赖即彼此相依赖。世界政治中的相互依赖,指的是以国家之间或者不同的国家的行为体之间相互影响为特征的情形[1]。
相互依赖并不局限于互利的情境。互利是现代国家平等外交的原则。在不对称的相互依赖中,依赖性越小的国家,越有可能忽视依赖国家的利益,有时甚至置依赖国家的利益于不顾。这时依赖关系就会破裂。相互依赖的成本是相互影响中付出的代价,收益对他们的吸引力使他们愿意付出代价,这并不决定他们只考虑绝对收益或共同利益,相对收益是相互依赖双方必须处理的问题:毕竟双方都为此付出,利益分配应当合理。互利的相互依赖假定的适用范围缩减为几乎不存在军事威胁,冲突是低烈度的。
相互依赖不完全局限于均衡的彼此依赖。相互依赖的均衡假定是个理想模式,依赖双方被认为是双胞胎:力量相似、行为相似、彼此相知,却与现实相左。一是权力不对称。权力几乎不会平等的分布于依赖双方,通常一方有着绝对优势。权力较大,依赖性较小,在依赖关系中,居于主导地位。换言之,双方的相互依赖是不平等的。二是信息不对称。即使依赖双方进一步增进了解,他们之间在信息交流方面也为某种例外预留空间。对于国家之间,相知是一件困难的事。三是关照不对称。人们可以简单地将国家的动机归为利益,却不能以此来衡量这个国家的关照,他们有时一致,但是大部分关照更复杂,更加易变。以此论之,相互依赖是不对称的。最有可能的是依赖的非对称性,这种常见的依赖形式介于对称的相互依赖和纯粹依赖之间。
相互依赖并不必然导致合作。它加深了双方的交互行为,为合作提供了良好的情势结构。交互的本身减少了诸多因未沟通带来的障碍,营造了合作的氛围。然而依赖结构不对称,在国家利益面前或核心问题面前,当它们协商一致,合作机会大于冲突。当它们出现分裂时,冲突在所难免。在相互依赖的场域中,过去发挥主导作用的国家利益继续影响主权国家的合作决定,与之相对,国际制度、规范和道德业已改变国际合作诉求。感觉上,相互依赖是一个问题,合作是另一个问题,事实是相互依赖引发国际合作的愿望,但只能加深各行为体的关系,是否合作还需其他条件综合作用的结果。
二、复合相互依赖的特征
关于国际关系的假设,现实主义占据主导地位,但却不是相互依赖环境的政治基础。新经典现实主义者汉斯·摩根索的六项原则集中到一点——权力政治[2],其前提和假设不言自明:国家是无政府世界舞台的唯一重要的行为体,安全是其首选的主导性的目标,追求权力与使用武力构成国家行为的两个方面。当从这些假设去思考世界问题时,我们忘记了假设的适用性。世界政治的现实是“低级政治”,主权国家之外的政治组织多样,其参与国际政治的能力不断增强,它们不仅追求生存和安全,也追求安全之外的正义、福利等价值,对它们而言国际谈判远优于武力胁迫。罗伯特·基欧汉和约瑟夫·奈认为,政治现实主义的优势已经过去了,国际关系理论需要新的逻辑起点:
其一,多渠道联系,这些联系可以概括为国家间联系、跨政府联系和跨国联系,它包括政府领导人之间的非正式联系或外交部门的正式安排、非政府精英之间的面对面的交流或电话网路联系以及跨国组织和国际性银行等项目的联系,它们之间联系的机会增多,形式灵活,根据联系目标制定的策略易于成功。
其二,国际问题没有等级之分,军事安全与经济合作无分高下,其重要性取决于国际局势的变化,这意味着军事安全并非始终是国家间关系的首要问题,世界贸易也可能是国与国的重要事务。国家目标的制定依据问题变化而非墨守安全价值,非政府组织、跨国集团各有自己的目标,它们与国家目标相互补充或竞争。
其三,当复合相互依赖普遍存在时,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主要是经济文化联系,它们不会在某些问题上动用武力,也不会对某个地区怀有敌意,而是强调国家利益和经济福利。这并不说明在本地区内或在某些问题上,军事力量在政府关系中的作用不再重要,相反,军事力量成为国际交往的坚实性后盾。
三、金砖国家的合作进程
“金砖国家”的原始端绪始于高盛的研究报告,报告的主要执笔人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2001年首次使用“金砖四国”(BRIC)概念,即指巴西(Brazil)、俄罗斯(Russia)、印度(India)和中国(China)四个国家的英文国名开头字母组成的词语。当概念形塑一个事物并使新事物的生命力延续时,其适用性与其实践意义一样正确而深远,2009年“金砖四国”启动合作机制,2010年南非(South Africa)加入合作机制推动金砖国家(BRICS)成形,2011年金砖国家三亚峰会确定了五国后续合作体制。这个合作机制不是欧盟似的政治联盟,也非东盟一样的贸易组织,其行动在经济、金融、贸易、社会、人文、科技等诸多领域,提高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国家对于世界经济增长、全球经济治理、国际关系民主化等重大问题的发言权与代表性,深化改革国际关系和国际体系。
四、金砖国家的合作基础
(一)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需求
金砖国家的形成与合作和国际体系相关,但不能无视其各组成部分的国情。美国领导世界的国际格局继续发挥作用,其稳定性和适应性胜于之前的其他格局。其他重要国家、新兴经济体如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等需要新的发展平台和机会,在现存体系内无法规避美国的影响,它们需要寻求美国之外的国际格局。对金砖各国而言,金砖国家的各部分是理性的。其一,这些国家是新兴经济体,具有相对自主的政治经济体系,综合发展规模可观,兼具结构转型难题。其二,各国比较优势相得益彰,物产资源、民情风土、生产效益以及生活文明等各显本色,未尽其用。其三,各国区域影响力与日俱增,地缘政治多分歧;在国际竞争和责任担当方面有心有行而力不足(见表2)。
从金砖国家的合作基础来看,金砖国家的合作既全非上述共性使然,也不是各国特殊之处必致,但它们为合作所做的努力,一直在人们的视线中。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的联合是相互依赖环境的理性选择。若有人将其写成“高盛报告开了个头,初始四国搭了个台,南非入伙唱戏”,这显然置其中的理性选择不顾。将这种联合行为定义为理性的,突出了对国家力量的关注,上页表2中形象化的各国国情概略明确了它们处于同一层次,各国的比较优势之间存在互补性,它们的合作是复合相互依赖条件下相互联系和影响的必然结果。
(二)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机制
现在我们将视野聚焦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六次会晤发表的《福塔莱萨宣言》,宣言决定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建立金砖国家应急储备。根据协议,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初始核定资本为1 000亿美元,初始认缴资本为500亿美元并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各成员国均摊。该银行总部设在中国上海,俄罗斯提名首任理事会主席,巴西提名首任董事会主席,首任行长由印度提名。除此,该银行非洲区域中心将设在南非。而金砖国家应急储备,中国认资410亿美元,巴西、印度和俄罗斯各180亿美元,南非50亿美元。
复合相互依赖条件下,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的深入合作,包括从开始形成到建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从经济领域到社会文化范围,从亚欧大陆到南美洲和非洲都需要有效稳定的国际机制。它们的合作进程显示“金砖国家”为其提供了组织基础,各国领导人之间的正式非正式联系增加了合作的机会,各项协议是其行为规范。当它们面临具体合作事宜时,谈判成为其首选途径,这些努力构成了它们联合的制度性激励。
由于相互依赖的存在,国际机制可能发挥重要作用,这种力量又重新形塑复合相互依赖的环境。各主权国家建立影响自己的制度,这些制度为增进各方交流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使参与各方充分了解对方,增加了互信,减少了冲突;这些制度有利于各方分享负担,这是合作的效益,合作利用了参与国的优势力量,将各国的负重降低;这些制度对各参与方的行为策略的选择产生影响,它们的决定在这些制度的约束下。当国际机制充分有效时,又加强了相互依赖性。
然而国际冲突没有因为相互依赖的新格局而停止,它呈现出新的特点。原因在于主权国家仍是国际体系中最重要的行为体,它们在相互依赖的条件下建立国际制度从事合作行为,它们也会为自己国家的核心利益不惜付出代价,甚至破裂组织。随着全球化推进,彼此依赖相互影响,经济摩擦、文化沖击、难民问题、环境问题等公共事务需要各国之间保持合作,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冲突退居其次[3],核心利益与文明的冲突成为主要形态。而国际组织的建立、第三方介入、跨国公司行为,这一切对传统的国际法和国家主权原则构成挑战。人们好像认识到,冲突不可消失,有冲突,或许合作的需求才更加可贵。所以,对他们来说,不要冲突的终结,而是选择一种应对冲突的合理机制。
参考文献:
[1] [美]罗伯特·基欧汉,约瑟·夫奈.权力与相互依赖:第4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2] [美]汉斯·摩根索.国家间政治(权力斗争与和平):第7版[M].徐昕,郝望,李保平,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 王逸舟.国际政治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 史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