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 淑
雪夜与纪念
文/杨 淑
如果重逢容易,是否别离便不再最难。
空间的距离从来不是最远,是易变的人心让相聚似乎遥不可及。
乘兴而至,兴尽而返。一生中有几次这样的冲动让人义无反顾地想要到达。
可是兴尽,便是一份热情的冷却。巴山夜雨秉烛夜谈终于还是在风雪夜消失于无形,不复计算东西。
王子猷冒雪赶来,在友人门前空余一串脚印被掩埋。友人没有在镜头中出现,出现的只有王子猷。这是一出他自编自演的动人情节,但是无关友情。
疾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从车上走下,迎面遇到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照面,他仿佛已经与这少年相识数年。皓首穷年结交的朋友,也许日日都恍如初见;刚刚相识的一人,却仿佛一眼之间已是万年。有些人,看似古道热肠,却不过是情短利长;有些人,即使天生凉薄,却能够守望执着。
感情的厚薄是不以时间的长短衡量的。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隔着经年累月忆起一个曾经的影像?
死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如果不是因为屡屡的失意,我会像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别人的苦难。我会用冷漠和怀疑来打量所有的愁苦与眼泪,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和评判。但是当一切降临到我身上,那些敏感而脆弱的情绪缓缓伸出触角来感知我周围的生活,我才惊觉,原来这个世界的寒冷远比炽热要多。
和一个失意的人继续交朋友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要为他付出什么。所以现在的我没有朋友。
我曾不知寂寞为何物,和我的旧友们鲜衣怒马年少轻狂:一起聊过天,一起喝过酒,一起赛过马,一起逛青楼;也曾赌咒发誓指天画地,要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但是誓言不过是一句随风飘散的话而已。吹过了,空余我孑然一身。
我呢,除了偶尔做梦忆起大观园中的繁华景象,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是啊,明知道繁华落尽转头空,可若能选择,还是愿意做我的富贵公子。
常伴青灯古佛,只能如此了罢。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谁解其中味?